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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蘭臨時去與賀永年道,“你三姐說你最近可能要用銀子,我這裡過了年後又集了些。現在你二姐夫魚塘里的魚又開始賣了,酒樓的生意也還好。要用的時候只管來拿,多的沒有,幾百兩還是能與你湊的。”

  賀永年含笑點頭,“謝二姐!”

  春蘭一嘆,站起身子,道,“我回了,年哥兒送送我吧。”

  李薇撇了撇嘴兒,“二姐,你什麼話要避我的?還避得我這麼般明顯!”說著也站了身子,一把揪著虎子和吳耀,“走,我們去鞦韆架那裡,這裡讓給他們!”

  春蘭在她身後拍了一巴掌,目送三人出門兒,才轉向賀永年道,“這些天我沒事的時候也想想那府的事兒。總覺你這事兒不太好辦,她再怎麼壞,也是嫡母,賀府倒了,你能不管?這幾天兒,城裡一傳閒話閒語,我倒想了一個法子來。以我說,索性把當年你娘的事兒也傳一傳,再使個人去衙門喊冤,早先大姐夫是知縣,去告官,不但你落人口實,咱們家也一樣落人口實。現在不一樣了,趁著她那名聲傳得正盛,再添一把火,即使是傷不著她們的根基,總是讓她們臉面上不好過,而且,日後你便是略對她們差些,也不至於讓人都說道你的不是!”

  賀永年眼睛溫溫的,點頭:“讓二姐費心了。還是二姐想得周全。告官雖傷著她的根基,讓府裡頭亂些,也遂了梨花的意,我在安吉也好辦些,不過,我有急事要去德州一趟,這事兒……”

  春蘭擺手,“你先去忙你的,你娘當年事兒,我使人替你傳開了,看看情況再做打算!你去德州要多久才回?”

  賀永年目光閃動,頓了片刻,“說不了呢,也要看情形!”

  春蘭點頭,站起身子道,“出門在外,顧著自己個的身子,我看著你象是又瘦了!若沒時間,便不用兩邊跑,梨花有我和春柳照看著,不會有事兒!”

  賀永年唇角含笑,一面送春蘭出去一面道,“還是跟小時候一般,總是受姐姐們的照顧。”

  春蘭回頭一笑,“這話也對,也不對。小時候大家是沒少替你操心,現在反過來受你的幫襯也不少。這邊兒的事兒你不用管了。再說,梨花也不算受了委屈!嫁了人總是與做閨女不同的。還有,你舅舅家那兒趁空可記得去一趟,梨花前些日子去過了,我和春柳沒親自去,也使人送了東西過去。”

  賀永年落後一個身位跟在春蘭身後,邊聽邊點頭,李薇在那邊瞧見,逗吳耀,“你瞧,你五姨夫多聽你娘的話,你知道為啥?!”

  吳耀搖搖頭,滿眼好奇:“小姨,為啥?”

  虎子在一旁笑呵呵的插話:“這個我知道。你娘小時候打過他唄,還是拿樹條抽的呢,皮都抽破了!”又說,“你要再敢淘,把你娘惹急了,也拿樹條子抽你!用這麼粗的!”說著比了比自己的手腕。

  吳耀抖了一下,撒腿往春蘭那裡跑。

  送走春蘭和吳耀,李薇關了院門兒,回頭笑道,“二姐說了什麼,你跟聽聖旨的一般?”

  賀永年便將春蘭的話大致與她說了一遍兒,李薇一拍手,“哎呀,我也是這麼想的,還沒來得及與你說呢,被二姐搶了先兒!不過……我覺得呢,告官你出面是不行,萬一被人發覺了,反告你個不孝。私下攢到人也不行,萬一找的人是沒經過什麼事兒,一上縣衙門大堂自己倒先亂了陣腳,被人看出端倪,再扯出你來,罪名更是大。”

  賀永年拍拍她,“放心,自然找得力的人!”

  李薇不依,在這方面,這個不能冒險,抱著他的胳膊撒嬌,“反正我不放心。”

  “咳咳咳!”虎子眼角瞥見,大力咳嗽起來。以手捂了眼,嘲笑道,“五姐,你越活越小了……那個你們回後院兒去!”

  說得廚房那邊兒幾個丫頭遠遠笑了起來,李薇連忙放了手,向虎子跑去,嘴裡叫著,“你敢笑話我,知不知道長姐如母的話?看沒看見你五姐夫是怎麼對二姐的?”

  虎子笑咯咯的前面兒跑著,姐弟二人在院子裡追逐玩鬧,賀永年嘴角含笑看了會兒,又轉向西邊天空,五月驕陽西斜,隱到樹梢之後,高大的樹木投下長長的樹蔭,將房舍籠罩,耳邊是毫不壓抑作做的歡快笑聲。

  李薇與虎子笑鬧了一會兒,停了下來,看他遠遠負手立在抄手遊廊下,遙望遠方的模樣,長衫玉立,青衣如畫,甚是養眼,向虎子笑道,“五姐夫是不是玉樹臨風清新俊逸品貌非凡?”

  虎子抖了一下,咕噥,“五姐臉皮好厚!”

  李薇咯咯的笑起來,兜著虎子的腦袋道,“再往前兒讓爹娘送你換個私塾吧?”

  虎子偏頭,奇怪的問,“我上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換?”

  李薇笑道,“早先不是說過,等你讀滿一年,得了優字,便與你換到那個大點的麼?還要馬車和伴讀,五姐都給置買了!”

  虎子搖頭,“不用換,那些也不要了!”

  李薇笑起來,繼續兌現下一個承諾,“那等五姐夫忙完讓他教你騎馬!”

  虎子哼哼一兩聲,“等他還如等柱子哥呢!”

  賀永年回頭眼帶疑問看著姐弟二人,李薇呵呵向他笑道,“你被嫌棄了!”

  賀永年挑眉,李薇向他說了早先應了虎子的事兒,他歉然笑笑,“等忙過這些天,我一定教你!”

  虎子長長嘆了一聲,搖頭又擺手,“你們忙吧,我也忙,我去復讀功課了。”

  李薇聽他老氣橫秋的嘆息,笑了一會兒,與賀永年道,“你不是要去佟府麼?趕快去吧。晚上我們不等你吃飯了!對了,禮我替你備好了,在馬車裡。”說著喊麥芽兒,“把禮單拿出來讓二少爺過目。”賀永年笑笑,“不用了,我去去就回。晚上……我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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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他們在李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李薇又把虎子送到春柳家,她更想接到跟前兒自己看著他,無奈賀府這樣烏煙瘴氣的,她可不想虎子過早看到這些東西。

  賀永年則當天便要趕去德州。李薇心頭雖不舍,卻也不敢表露,知道他在外面極辛苦,這次回來雙頰已瘦了許多。用過午飯,送他至大門處,叮囑一番路上小心,及時傳信兒來的話,目送他策馬離去,看他一人一馬,風一樣消失在街道拐角處。

  莊子裡先前收的麥子算出大致產量,後續的麥子還在熱火朝天的搶收著,麥穗麥芽兒代她每日去莊子看一回,回來再與她詳說麥收的進度,以及秋糧的長勢。

  轉眼兒五六天過去,流水一樣的天氣,讓這個麥收季過得十分順利,兩個莊子的麥收都到了尾聲,麥芽兒說閒下來的長工們,已經開始鋤糙,因這話,又帶出孫姨娘的那塊荒地來,說秋糧苗子長得也算還好,不過是好象管理不得力,新長出的糙未時鋤,看上去一地雜亂亂的。

  也就在李薇將心思大多用在莊子上的時候,聽說賀夫人已派人去大青山叫孫姨娘了。

  這天,麥穗麥芽兒兩個從外面回來。匆匆進了院子,衣褲不及換,與她說道:“小姐,今兒在街上聽到有人傳姑父的娘去世跟太太和院中的兩房姨娘都有關係!”傳這個話兒怕是春蘭那邊兒透出來,“都是怎麼說的?”

  麥穗便將入了城口渴,在路邊茶攤兒喝茶時聽到的話一一學給李薇聽。

  李薇想了下,向麥穗道,“當年的事兒,他也沒與我往裡說,你們聽到了也只當作沒聽到。該幹什麼幹什麼吧。”賀府每天採買外出辦事兒的人眾多,太太從他們嘴裡聽到風聲,應該也不會等太久。

  事實上李薇猜得不錯,第二日傍晚,孫氏去廚房提食盒兒,回來時與李薇說太太午飯後便將喬姨娘叫到院中,並讓婆子們守了門兒,兩人在院中呆了直直一下午,到她經過那會兒院門還是閉著的。

  李薇笑了下,問,“太太不是叫孫姨娘回來了麼?你猜她多會兒會到?現在孫姨娘已與她們兩個不是一條心了,你說,孫姨娘回來一聽到這滿城風雨,會不會更疑心她們兩個?又都怕自己擔罪名,然後相互指責?”

  孫氏笑道,“那是自然的。都撕破臉皮了,誰肯替誰兜著。”

  李薇想了想,笑道,“在家裡悶了,明兒我去二小姐那裡走走。麥後走親戚,爹娘不在家,自是走最大的那個姐姐家!”

  孫氏應了一聲,連忙道:“那我去給小姐備些禮。”

  第二日早飯後,派孫氏去太太那裡說聲,她去了不多大會兒,便匆匆回來,李薇正立在上門口看一院子樹蔭,她一陣風似的帶走帶小跑的行過來,壓低聲音道,“二少奶奶,衛大人衛夫人來了,老爺和太太到二門處迎了。”

  李薇眉頭蹙起,“這麼大早上的來,可知道什麼事兒?”

  “不知道。”孫氏搖了搖頭,“不過,二少奶奶,這下您可走不得,萬一衛夫人再問起你。”

  李薇點頭,“我知道,那便改日再去二小姐那裡吧。”說著讓麥芽兒去將她見客的衣衫提前備好,若有衛夫人叫她去,她好換上。

  仍穿著家常的舊衫,順的拿了本奇談怪志,倚在窗前看了起來。

  不知不覺,書已看了小半本兒,仍不見有人來請她。眼看都半晌午了,便叫孫氏來,“你再去瞧瞧,衛大人和衛夫人現在何處,都說些什麼!”

  “哎!”孫氏應了聲匆匆去了。

  李薇將書扔到一旁,猜測起這對縣尊夫婦的來意來。從這位衛大人在端午宴會上的表現來看,似是比趙昱森多了兩分圓滑,處事也似乎更老道些。不過,再老道,也不致於親自拜訪到賀家來。做縣官兒鄉紳是不能得罪,但也不能太過抬舉了,這其中的平衡之道,他應該很清楚才是。

  想了半晌,仍是想不通,便拋開不想,等孫氏回來。

  約三刻鐘後,孫氏匆匆回來,一進上房便道,“小姐,衛大人和衛夫人還在太太院中敘話呢。我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小環,拉她到一邊問話,她說呀,自衛大人和衛夫人來了沒多久,太太院中便上了門兒。院中的丫頭們都被趕了出來。哦,對,後來,喬姨娘還被秋月叫到太太的院子裡去,現如今都關了門有一個時辰了,不見人進,也不見人出的……”孫氏愈說愈小聲,聲音也低了起來。

  李薇眉尖蹙起來,這么正重其事的模樣,又想想春蘭那日說過的話。莫非真的……有人告了官?她“忽”的站起身子,那夜他去佟維安府上,半夜才回,難道是安排後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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