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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說著,話頭一轉,聲音柔了下來,“梨花,你跟三姐說,那府的太太要給年哥兒塞個平妻,你心頭真不氣麼?”

  李薇拍拍手上粘著點心沫子,笑道,“三姐,怎麼會不氣呢。可現下也沒什麼法子不是?再者說了,真要坐實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就放心吧。”

  春柳嘆了口氣,“你若心頭不痛快,就跟我說實話。大姐夫好歹是一縣的父母官,讓大姐出面兒去跟賀府夫人說說,這事兒她怎麼著也得三思吧?”

  152章 狹路相逢誰勝(求粉紅!)

  李薇謝絕了春柳的提議,不單單是不想讓姐姐們替她操心的緣故,而是平妻之事就目前來看還是傳言,冒然上門去找賀夫人說這事,她隨口的反駁反問,便能讓大姐無言以對。

  而,從佟蕊兒嘴裡知道到這個消息到現在,已過了月余,賀夫人打這個算盤應該更早,到現在她都遲遲沒有什麼動作,是不是說明她也在觀望,也在等?至於等什麼,李薇不是很清楚。

  或者是想先放出風來,試探試探自己一家人對此事的反應,卻沒想到如石沉大海,沒有丁點風浪。以至於她沒有了方向,所以在等?

  心頭紛亂的閃過許多可能的不可能的念頭。以及最壞的打算。

  回到家時,晚霞滿天,天空是仲春時節特有的紫藍色,瑰麗至極。李薇立在家門口,順著高高的圍牆仰望天空,追逐著那高遠天空之中,或大或小的飛鳥。院內有何氏嗔斥虎子的聲音和他調皮的歡笑聲傳來。

  李薇收回目光,臉兒帶上笑意,示意青苗叫門。

  何氏正在院中拎著掃帚疙瘩追著虎子跑,虎子一看她進院來,大張著胳膊撲過來,在她身後躲了,“五姐,救我”

  李薇扭頭看他臉上額上淨是泥點子,抓著自己的衣衫兩隻手,也是儘是泥巴糊糊,再看鞋子褲角均是象剛從泥窩裡撥出來的一般。

  向他頭上拍了一下,繃起臉兒訓斥,“可又是去後院玩泥巴了?”

  何氏拎著掃帚往這邊兒走,邊數落,“他只是玩泥還好,往那正在壘磚掉泥的磚架子裡面鑽來鑽去的,那壘磚的人,一個不主意,就有青磚往下掉,砸著人可不是好玩的。”

  又斥虎子,“你給我過來,不打你你就不知道深淺。”

  李薇也嚇了一跳,手上加勁,又拍虎子一下,斥他,“打你活該,你往前都六歲了,怎麼不知道輕重?”

  虎子臉兒苦了一下,從李薇身後出來,走到何氏面前,彎腰撅了小屁屁,可憐兮兮的向何氏閃著大眼睛,“娘,我知道錯了,你輕點兒打。”

  他花貓一樣的臉兒,配這副故做可憐的神情,格外惹人發笑。春杏從穿堂那邊兒過來,瞧見,喊何氏,“娘,掃帚給我,看我不揍他個屁股開花。”一邊加快步子,往這這邊走來。

  虎子立時收起他的搞怪姿式,往李薇身後躲,大叫,“五姐,這回你真得救我。”

  李薇扯開虎子的手,笑道,“我可不管你。爹娘和你說過多少回,不准去那危險的地方,該你受打。”

  春杏從何氏手中取掃帚,虎子求告無門,眼睛轉了幾轉,飛快向後院奔去,“爹,四姐要打我。”

  春杏看著他極快消失在後院的身影,把掃帚遞給麥穗。咕噥著讓何氏嚴加管教虎子,大了便不好教了等等。

  何氏笑道,“我還能不知道怎麼教孩子?要說虎子,自小還沒你們姐妹幾個受寵呢。”

  春杏撇嘴,轉向李薇,上下掃過一眼,“哪裡來的衣裳?”

  李薇低頭看看被虎子抓髒的衣裳,笑道,“我想給荒地造個水車,想讓三姐夫幫著找個精通的工匠。三姐看我衣裳髒了,非讓換上小荻姐姐的衣裳,這下,被虎子一抓,又得洗了”

  春杏看著她被風吹亂的髮絲和微紅的臉頰,眼中閃著別樣的神采,笑,“天天往外跑兒,精氣神兒倒跑出來了。”

  何氏便問要造多大的水車,造幾個。李薇故做神秘搖頭一笑,“造出來娘就知道啦。”

  回房換了衣裳,跑了大半天,她也有些累了,在周府已用過晚飯,便讓青苗去前面兒說一聲,自己窩在房中翻她的備忘錄,研究起黃河大水車的構造來。

  ※※※※※※※※※※※※※※※

  春杏將鋪子裡的諸事兒交付給周荻派來的兩人,一應大小事兒都由他們兩個做主。原本開發新產品的事兒,春杏想停又不想停的,這兩天一直在猶豫著。

  李薇想了想,便道,“四姐,新產品還是停了吧。”

  春杏斜她。李薇笑道,“我不是不相信小荻姐姐。可是,沈府也不止沈卓一人。有錢掙人人都眼紅。不想壞了與小荻姐姐的情誼,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那邊兒的人什麼都不知道。再者,你不過暫停幾個月罷了,也不見得對生意會有什麼影響。——即便是少掙些錢,與小荻姐姐的交情比起來,還是值得的。”

  前世看過太多合夥做生意,原本親密無間的人,一夜之間反目成仇的故事,李薇自然不希望春杏與周荻將來有一日也這般模樣。

  或許,春杏成了親後,這生意也該分一分了。畢竟兩人都不再是單純的個體,而是各代表了一個家族。

  春杏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想了一會,點頭,“那就停下吧。反正坊子裡做的那些普通的貨色,賣得也還好。”

  李薇點頭,只單是做為一個普通的胭脂鋪子,春杏的鋪子也有足夠的知名度了,幾個月不推新品對贏利的影響應當也沒有到十分嚴重的地步。

  兩人又說了會兒閒話,李薇在說到往前麥子該出穗子,荒地也將平整好的時候,春杏突然嘆了一句,“種地也不錯。春種秋收,有節有時,冬天又能歇著。不用操那麼多心。”

  李薇嘿嘿笑了,是啊,簡單的勞作固然沒有起伏,但是勝在簡單呢。

  兩天後,周濂派人來說,工匠找好了,來送信的小廝給了一個地址,又留話道,“我們少爺說,若五小姐沒空兒,這事交給我們辦就好。”

  李薇叫青苗塞給他一百個錢兒,笑道,“不用。你回你們家少爺就說這事我自已個兒能辦。”

  現在荒地那邊鍾亮一直在招長工,人手日益充足,她便不能事事麻煩周府。想想後院那已蓋了一半的房屋,微笑,麥收之時,她便可以“自立門戶”了。

  做水車的匠人家住在城南最南頭兒,李薇帶著自己畫的糙圖,坐著馬車,去那位工匠家裡。

  城南在宜陽縣城之中,算是貧民區,在主街上並不太顯,但是一轉進小巷子,與其它區域的差異立刻顯現出來,道路坑窪不平,兩邊磚牆陳舊風化,院門油漆剝落,去年在院中種植的梅豆角之類,乾枯的藤蔓還仍然留在牆著,隨著春風搖擺。

  偶爾有幾個玩鬧的孩子,從馬車邊兒經過,李薇從車窗fèng中看到他們的衣著,布衣粗衫,有的還打著大塊兒的補丁。

  按周府小廝給的地址,找到那戶人家,門戶院牆都與這巷子之中其它人家無二。唯一的是門前堆著的刨花鋸沫,以及裡面傳來的木鋸的聲音,顯示其家與其它住戶不同。

  李薇下了馬車,方哥兒上前叫門,片刻裡面傳來一個年輕低沉的聲音,“誰呀?”

  方哥兒在門外喊了一聲,“作物件兒的。”

  院中腳步聲愈來愈近,掉了漆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短打裝扮,頭戴半舊布巾,年約十八九歲的男子出現在門內,面膛微黑,手雙手粗糙,衣衫上還粘著鋸末。

  方哥兒忙說明來意,又問,“梅師傅可在家?”

  那人將眾人往院中讓,“我爹病了,床上躺著呢。有什麼事與我說也一樣。”

  這家的院子倒不小,牆角擺放著一些未解的粗圓木頭,另有兩個木工架台,以及象墨斗刨子等等。

  這男子領他們進院中,進屋拎出一個黑粗瓷茶壺來,憨厚笑道,“請問你們要做什麼物件兒?”

  頓了下又道,“精細的物件兒可不成,你們最好去木匠鋪子。”

  李薇原本想著老匠人病了,是不是要改日再來,聽他這樣說,倒是一副老實心腸,便笑道,“不是很精細的物件兒。是水車。”

  梅大郎臉上一松,道,“成,成水車能做。不知道這位小姐要做多大的?”

  李薇把自己畫的糙圖拿出來,麥穗接過鋪在桌上,“你先瞧瞧這種樣式的能不能做出來?”

  屋內有咳嗽聲響起,隨即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水車有啥難做的。你是哪家的丫頭小瞧我梅老頭。”

  梅大郎趕忙賠了罪,轉身進了西邊偏房,片刻裡面響起他的聲音,“爹,你病還沒好,這,這又是犯哪門子倔。”

  一陣趿著鞋子的踢踏聲過後,一個身著洗得發白衣衫的老漢出現在西屋門口,花白的鬍子吹著,“小丫頭,我倒要看看你弄的啥新鮮花樣的水車。”一邊向眾人走來。

  梅大郎臉上發急,卻不敢多說什麼,扶著梅老漢向眾人賠笑,“李家小姐別見怪,我爹一輩子做水車無數,還沒,還沒他做不出來的呢。”

  李薇站起身子,向老漢略行晚輩之禮,才搖頭一笑,“不礙,梅老師傅能做,那可真省得我們多跑腿了。”

  方哥兒幫著把椅子擺正,梅老漢坐了下來,先將主僕五人打量了一番,疑惑,“你姓李?”

  “是啊。”李薇不覺得自己姓李有什麼不對,而且也不認為自家已出名到宜陽縣人人皆知的程度了。一念未完,只聽梅老頭咳了幾聲,又問,“是城西李家?知縣大人的小姨子?”

  李薇驚奇,“老伯伯怎麼猜出來的?”

  梅老頭哼一聲,不說話,低頭去看她那張糙圖。這一聲哼倒讓李薇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在外一向與人和善,沒得罪過人呀青苗幾個也面面相覷,均搞不清楚這是個什麼狀況。

  只有梅大郎賠笑著說了幾句話,給眾人添茶添水。

  梅老頭先看圖紙時尚心不在焉,愈看愈驚奇,到最後,眼睛已睜得溜圓,花白的鬍子因激動抖動的幅度愈來愈大。不時的斜李薇一眼。

  李薇看這老頭斜她,得意之餘,也提起心來,生怕他看完之後,甩出一句不能做的話。

  梅老漢將那三張圖紙翻得嘩嘩作響,時而沉思,時而展顏。良久,才抬頭,衝著李薇說了一句,“工錢加倍”

  李薇愣了一下,這話是……,歡喜道,“老伯伯,這個你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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