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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昱森拿著信來的時候,是和石頭爹娘一起來的。

  一家人都圍進了堂屋,趙昱森才將信中的內容說了。原是上次他們幾個與李海歆商議讓他們把家搬到宜陽後,給何文軒去的信兒。何文軒得到信兒之時,京中正計劃著給這一批同進士派官,又因宜陽縣令任期三年已滿,如無意外,定然會升遷,何文軒便有意在京中活動一下,看看能不能幫趙昱森活動個宜陽縣令的官職。

  便寫信來兒問問趙昱森的意思。

  石頭爹娘自然是願意的,趙昱森也同意,孩子小離家近些,可以照顧眾人。便來問問李海歆與何氏的意思,若他們同意,便給小舅舅寫回信。

  何氏與李海歆自然也沒什麼不願意的。趙昱森能在宜陽地界上得了官,於一家人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兒。

  趙昱森當即使便給遠在京城的何文軒去了信兒。李薇看著趙昱森一身的布衣,自到了宜陽,又低調得不能再低調,這事兒如果能成,那麼不久之後,他便是這一縣人的父母官,是高高在上的縣尊大人了。

  她實在想像不出趙石頭做了官兒後會是什麼樣子。

  因這個又想到大姐春桃,現在二姐三姐和四姐,沒事的時候仍會在家裡讀書練字,唯有大姐,上有公婆,下有兒子和小姑子。在趙石頭家住的那幾日,她見天兒,天剛亮就起床,做早飯,午飯,晚飯,照顧兒子。

  雖然石頭娘也是同時起身兒,可婆婆終就是婆婆。多少年以來,媳婦侍候婆婆天經地義的傳統已經深深的印在她們的腦海之中,大姐做這些事兒在她看來自然也沒什麼不妥。

  不說這個時代的婆婆,便是她所生活的那個時空,那個年代,又有多少人等著兒子成親後,端婆婆的架子呢。

  在這種情形下,大姐自然沒有多少時間和機會去讀書認字,趙石頭為官愈久,這這中間兒的代溝怕是愈明顯吧?

  想到這兒,去看坐在趙昱森身側,笑得心滿意足,整張臉兒透著掩飾不住的幸福之意的大姐。小手在合在衣袖裡,相互摳著,要找個什麼法子,讓大姐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脫出來,從現在起,開始讀書認字兒,為以後鋪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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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次年哥兒來家裡,她實憋在心中實在難受,又找不到好辦法,便拉他去東屋商量對策。

  年哥兒聽完她的話,失笑,“這有什麼難的?讓大姐夫一家雇個人,或者買兩個人就是了。”

  李薇嗤鼻子,買人這事兒她也想過,可她覺得行不通,別的不說,單一條,“能買個小子去做飯麼?”

  年哥兒奇怪的看他一眼,“自然是要買個丫頭做飯了。”

  李薇更嗤鼻子,也懶得跟他說講解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果斷搖頭,“買丫頭不行。再想個別的。”

  “這樣啊,”年哥兒以手托腮,想了片刻,“那就買或者雇個大娘吧。”

  李薇也覺得有個三四十歲的壯年婦人幫襯著更合適,或者四十歲靠上的,身體強壯的,也行。

  可她皺眉問道,“不都是賣丫頭的多,沒聽說過那麼大年齡的,還有自賣自身的。”

  年哥兒笑了笑,拍她的頭,“別想了,這事兒交給我了。”

  說著把他帶來的一疊子宣紙拎了幾張放到桌子上,“這個紙比上次拿來的紙好,給你練字兒用。”

  李薇拿著那紙賊笑著,“這是不是從賀府庫房裡搬出來?”

  年哥兒點頭“嗯”了一聲。

  李薇便又更樂起來。只要能摳挖賀府一丁點兒的東西,她都會有那種發自內心的解氣,泄憤的暢快感。

  春杏從外面走進來,看見桌上的紙,不甘心的叫著,“哥哥,你偏心每回拿來的東西都讓梨花看,先讓梨花挑”

  李薇拉春杏過來坐著,把還沒有開封的那個盒子推到她面前兒,堵她的嘴。春杏最近很高興也很煩躁,高興得是,她經過多次試驗,終於做成了那紫粉,而且還配製出深深淺淺的紫粉來,配了好幾盒,信心滿滿的要拿出去試賣,無耐街上人的少得可憐,個個行色匆匆的,害得她在街上等了幾日,也沒等來一個詢問的。

  這個時候還是不惹她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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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過後,年哥兒離開不久,院門兒響起,李薇跑去開門兒,一開門兒登時愣住了,巷子裡停著一輛馬車,趕車的是個眼生的小廝,馬車上也沒有明顯的標誌,她疑惑的問道,“你們找誰?”

  車簾挑開,一個老頭面色紅潤,身著細棉衣衫,看起來很是精神,也很眼熟。李薇眼睛閃了閃,猛然想起,他正是佟府的那個老張頭幾年沒見,初見時那份與莊稼老漢一般無二的面容,現在變得一團貴氣。一邊疑惑他來幹什麼,一邊請他進院子,又叫她娘出來。

  她爹和吳旭午飯過後又去砍柴,這會兒並不在家。

  何氏出來一見老張頭,愣了下,才認出他來。便問他來有何事。

  老張頭讓那趕車的小廝去車廂里取東西,笑著說道,“老爺夫人剛知道你們搬來了宜陽,便讓我過去看看。”

  與佟府的往來已斷了兩年,這回一家子人進城,年哥兒從未提起過佟府,李海歆與何氏也差不多忘了這府的人。老張頭突然上門兒來,讓何氏有些措手不及,推讓著,不讓他們把禮放下,可最終還是沒推讓過,兩人留下東西匆匆走了。

  下午李海歆回來後,何氏讓他看佟府帶來的東西,象是聽年哥兒提起過春蘭快生產了一般,送來的有幾品燕窩,一根山參,別有兩匹細軟的素色絹布,何氏摸著那料子,柔軟貼膚,給嬰兒做貼身的衣裳最好不過。

  李海歆看著那堆兒東西,悶坐了一會兒,跟何氏說,“有年哥兒這層關係在,總也是斷不了的來往,備些禮,明兒我和旭哥兒去走一趟吧。”

  何氏點頭應下。

  ……

  親們記住時間呀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逃難母子

  天剛蒙蒙亮,院子中傳來掃地的聲響,李薇有些不情願的揉揉眼睛坐起來。這個時候掃地的人,除了李王氏不會有別人。

  果然堂屋門吱呀一聲開啟,隨即李海歆的聲音響起,“娘,咋又起這麼早掃地?”

  李薇撇了撇嘴,趕快穿衣服下地,春柳和春杏面帶睏倦之色從對面屋裡走出來,三姐妹一打照面兒,不約而同聳聳肩膀。

  春柳把衣裳整好,略歸整了下頭髮,打開屋門,“爹,掃帚先放下吧,我來掃。”

  李薇也跟著出了門兒,李海歆已接過李王氏手中的掃帚,正在掃著地。看見三姐妹一副困澀不堪的樣子,又看看還未大亮的天色,把斥責的話又咽了回去。

  春柳接過掃帚輕手輕腳的掃著地,李薇和春杏淡淡的向李王氏打了招呼,叫了聲嬤嬤,便去廚房燒水。李海歆讓李王氏回屋歇著,自己井裡打水。她卻不回,拉了條凳子坐在剛打掃過的地方,頭半垂著,一副極委屈的模樣。

  何氏拍拍被外面聲音吵醒,哼嘰了幾聲的小虎子,等他又安然睡去,才輕手輕腳的穿了衣服,去了廚房。

  春杏從廚房裡伸出頭來,掃了李王氏,湊到何氏耳根子邊兒,悄悄說道,“娘,我嬤嬤別是腦袋出什麼毛病了吧?怎麼現在愈來愈怪?”

  何氏笑笑拍她一下,“沒事兒。打水洗臉吧。”

  李薇洗了臉兒,拿著小掃帚去打掃院門口。在李家村的習慣,她們一家向來喜歡把自己家門口乾乾淨淨的,讓人未進門兒便覺得乾淨舒坦。

  剛把院門門閂抽下,院門兒“忽拉”一下被靠在門外的重物頂開,李薇嚇得“呀”的驚叫一聲。

  何氏幾個在院中聽到她的驚叫,忙往這邊兒跑,“梨花,出了啥事兒?”

  李薇借著稀薄的晨光打量摔在地上的一團物件兒,是兩個人確切的是衣衫襤褸的母子二人,兩人衣衫面目皆是髒兮兮的一團,看不清長相,只能從身量髮飾上猜測出大概的年齡,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和一個年約十歲的男孩兒。

  那男孩兒松松的趴在婦人的懷裡,兩人靜靜的躺在李家院子門口兒,一動不動,李薇只覺得手腳有些虛軟,強撐著回頭叫了聲,“娘,這,這有兩個人。”

  李海歆最先奔到院門口兒,看到地上的這對母子驚了一下,立時伏身查看,以手探到那婦人的鼻息處,停了片刻,又探探那孩子的鼻息,鬆了口氣兒,“好象還有氣兒。”

  “孩子娘,快過來,把人抬到屋裡去。”

  何氏應了聲,把春柳春杏趕到邊兒,“快去再燒些水。”

  自己和李海歆把那對母子抱到西屋去。吳旭在西面院子中聽到李薇的驚叫,趕快過來,一見這情形,忙把何氏手中的男娃兒接過來。

  何氏鬆了手,跟他們進了西屋,一邊嘆息,“這孩子身上瘦得沒二兩肉,也不知道餓了多少天兒,真是可憐。”

  在西屋安置好這對母子,李海歆讓吳旭去請個郎中來,這邊兒春柳春杏燒好了水,按何氏說的,兌成半溫,端到西屋。

  何氏擰了帕子給那婦人淨面,又給那孩子擦了擦臉兒,母子兩人皆是瘦得兩頰深陷,面目青白,唇色發紫,安靜的躺在床上,讓人覺察不到丁點兒的生命跡象。

  何氏嘆息,叫春柳,“先去熬些薑湯,再熬些小些米稀粥來。備著等郎中來了問問能不能餵。”

  春柳應了聲,去廚房。

  吳旭娘和春蘭這會也一同過來,聽說是這事兒,也嘆,“災荒年景,人命不值錢兒吶。”

  吳旭去了大約小半個時辰,請了一位四十來歲的郎中,他進屋給這母子二人把了脈,笑道,“沒大礙,就是餓暈了。也受了些涼,先弄些薑糖水餵下去,再喝兩劑藥方,調養調養就沒事兒了。”

  春柳忙去廚房把熬好的薑湯里添了紅糖,端了兩碗來。朗中到西屋當門兒去開藥方,一邊開一邊搖頭感嘆,“這災年人命如糙芥。這母子二人夜裡象是在哪裡避了避,不然,就算是現在的天兒不算太寒,在外面面直直凍上一夜,這會兒大羅神仙也難救嘍……”

  郎中開了藥方,交待注意事項,便告辭而去。

  何氏給這母子二人餵了些糖水,以手探她們的鼻息,象是比方才強了些。便擺手讓人都出去。

  李家人糙糙吃了早飯,收拾妥當之後,何氏又進西屋去看那對母子,象是睡熟的樣子。

  交待在西屋當門兒聚在一起看書寫字兒的幾姐妹,“留心些裡面的動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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