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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蘭端著一大碗定心湯走進來,笑著,“娘,喝湯了。”

  梨花姥娘幫著何氏靠坐起來,自己坐在炕沿上,從春蘭手裡接過碗,餵到何氏嘴邊兒,“你呀,盼了多少年的男娃兒定心湯,今兒總算是喝著了,兩個雞蛋呢,吃吧。”

  何氏一邊喝一邊笑,“家裡這麼些雞蛋,也不差今兒這一個蛋。”整個臨泉鎮這一帶的風俗,定心湯男娃煮兩個蛋,女娃兒煮一個蛋。

  梨花姥娘笑得沒了眼睛,“不缺也得吃完。”

  餵何氏一口一口吃完定心湯。李海歆已從外面回來了,正在院中套牛車,趕著去給何家堡報喜信兒。

  梨花姥娘與何氏說了會兒話,讓她歇著,順帶把幾個丫頭都趕了出來。院中李王氏與許氏不知何時已走了。

  梨花姥娘笑意斂了斂,轉頭謝過大武媳與王喜梅,讓她倆趕緊家去,都忙活這半晌了。又說,“明兒這邊開始準備洗三兒禮,梨花三嬸兒和喜鳳可得來幫著。”喜鳳是大山娘的閨名,何家堡的人都這麼叫她。

  大山娘笑呵呵的擺手,“那還用嬸子交待。明兒我一準來。”

  王喜梅也說這兩天啥事都推了,讓梨花姥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下午的時候,梨花姥娘領著春蘭幾個發麵,收拾栗子紅棗蓮子等,雞蛋煮了滿滿兩大鍋,都染成紅色,在堂屋當門擺了兩大簸籮。

  一家人正熱火朝天的忙著,李王氏與老李頭二人來了。春蘭仍舊讓春柳搬了凳子到當院,請他們坐。

  按說媳婦生產,這些一應的事兒都由婆婆張羅,現如今卻是梨花姥娘忙裡忙外的,李王氏有些臊得慌。不肯坐,走到廚房裡進去幫忙,“梨花姥娘,還差啥東西沒備好,我來準備。”

  梨花姥娘早先氣李王氏,也有些底氣不足。現如今何文軒是以舉人身份做了官,雖然只是個八品的主薄,也足以讓她揚眉吐氣更何況何氏又分了家,過上紅紅火火的日子,現在又生了個兒子,大女婿也是舉人老爺,年哥兒考秀才三關過了兩關,在她心裡那也是准中的事兒。

  這些氣不由自由的就冒了出來,手裡忙活個不停,笑也不笑的說道,“沒啥,都準備好了。洗三兒那日梨花嬤嬤別忘了來就行了”

  春蘭和春柳也悶頭不吭聲,給梨花姥娘打下手。

  李王氏見一時沒她能插手的活計,便問,“產房裡供了‘炕公’‘炕母’沒有?”

  梨花姥娘“嗯”了一聲。

  李王氏訕訕的站起身子,“我和老頭子去看看孩子。”

  梨花姥娘這才直腰說道,“春桃娘生產時累著了,這會兒大人小孩都在睡。等晚些時候再看吧。”

  梨花姥娘雖能讓李王氏吃些沒趣兒,可也不能真說出不讓看的話。

  何氏睡了一覺醒來時,李海歆已去何家堡報信兒回來了。梨花大妗子給煮了二十九個紅皮雞蛋,並裝了兩大碗小米。

  結果雞蛋在回來的路上已讓李海歆差不多都給分了去。若不是這紅雞蛋得帶回家些來,看他的樣子定要全都分了。

  李海歆這一分紅雞蛋,李家村離得遠的人家,一時沒聽到信的,也都知道何氏添了男娃兒。

  何氏聽了直嗔他,“看把你興頭的”說話間兒,想到春桃,登時又憂起起來,“要不咱讓小六子趕車過去瞧瞧?”

  李海歆也不放心,叫梨花姥娘過來商議。梨花姥娘嗔他們兩個,“沒這規矩石頭娘就是不挑禮也不能去。”

  又安慰何氏,“你放心吧。春桃身子骨好著呢,一準兒沒事。”

  何氏點頭,與梨花姥娘笑著,“娘,咱去給春桃投催生,包裹頭也是朝上的,你說會不會也是個男娃兒?這個真准嗎?”

  梨花姥娘聽何氏一提起這個就直笑,“放心,准得很咱們家你們姐妹幾個,個個都應照著呢。”

  李薇在外間兒幫春蘭擺放炕公炕母的供品,聽著裡面的話兒,也不由替大姐擔心起來,擺放完畢,供案前雙手合十學著她娘的樣子,把她所知的神佛都拜了個遍兒,保佑大姐生產順利,保佑大姐頭胎生個男娃兒洗三這日一大早,李王氏和老李頭就又來了李家,梨花姥娘這才把主事兒位交了出來,讓她主持著操辦。

  李海歆瞧在眼裡,鬆了口氣兒,心裡頭感激岳母娘的大度,若是梨花姥娘今兒真想趁機替孩子娘出出這些年的氣,落李王氏的臉面,他也要很苦惱著到底該幫誰說話。

  用過早飯李家熱鬧起來,親近如大武媳婦兒王喜梅銀生媳婦兒幾個不待去送面請人便早早的來了。

  圍在廚房裡,幫忙擀寬麵條,老二老三兩個用托盤子裝了,本家四院的各家去送,送了面請他們中午來吃飯,並給孩子洗三。

  兩人走了沒一會兒,李海歆大娘娘大伯子連帶三娘娘家的人並些往常有節禮往來的近鄰街坊陸續都來了。

  李王氏在裡面忙活著,梨花姥娘也樂得在外面與前來的街坊說話。自何氏懷上這九個月來,梨花姥娘在李家住了五六個月不止,街坊們也都熟了,說說笑笑的十分樂呵。

  媳婦們都三三兩兩的結伴去堂屋瞧孩子,男人們則與李海歆在院裡說著話,都說他和何氏福氣得很圓滿得很。

  媳婦兒則在院中笑著議論剛出生的虎子,“才第三天兒的孩子,麵皮就舒展開了,白淨胖乎的很。”

  “那是呢,這孩子托生海歆嫂子家,可是托生在福窩裡了。比春桃幾個享福。”

  一個聽見了就說,“春桃也是個有後福的,女婿中了舉,現在,在外面人家都得稱她一聲夫人。”

  梨花姥娘讓春杏和梨花給各人抓果子倒茶,笑得很是暢快。

  李王氏在裡面聽見,心頭又是一陣的堵。總覺得梨花姥娘是故意的,落她的面子,辦她的難看。又一想這麼些年,老大家的好事兒,她愣是沾不上一點光,分享不得一點兒的喜氣。心頭又是堵,把手裡的面愈發加緊的揉著。

  快晌午的時候,產婆特意換了身新衣,喜氣洋洋的過來,讓李海歆先去把下奶的泥餑餑裝在窗基台上。

  因前幾個丫頭洗三兒時候,李王氏只給走了走過場。這回梨花姥娘本就存心,不管生男生女都要大辦一場。

  一應的東西均是按著一般人家三五倍的備著。就連這洗三菜面,也由一般人家的一盤肉一個素菜,改為一桌上一隻整雞,兩盤子肉,三盤子炒素菜,其它諸如煮紅雞蛋、糕點、瓜子糖果擺了四大桌子。

  飯食豐盛讓眾人更加樂呵,男人們在西屋當門吃,女們則到東屋當門兒吃著。

  李薇和姐妹幾個都圍在堂屋東間兒里,邊吃著雞湯麵,邊看著今日的小主角,小虎子。

  何氏看看女兒,看看兒子,眉眼間的是掩飾不住的心滿意足。

  ……

  第八十七章 喜事連連

  吃完洗三面,產婆開始著手給小嬰兒行洗三兒禮。

  打紙錢兒燒喜錢兒,張案燒香拜諸神自不必提,一應拜神禮行過之後,洗三開始,眾人都去觀禮。

  李王氏進堂屋抱孩子,何氏心中雖不痛快,也沒說什麼,總是這樣的規矩。哪知剛剛吃飽喝足,正乖乖躺著虎子,一入李王氏的懷,登時哇哇大哭起來,小嗓子嘹亮的很,小手不腿舞動著,掙扎得厲害。

  李王氏臉兒上一訕,伸手去掀孩子的襁褓,“別是尿了吧?”

  春蘭聞聲進了屋,聽見李王氏的話,也以為是尿了,忙去找尿布。李王氏摸摸下面乾乾慡慡的,一點濕意都沒有,小虎子還是張大了小嘴扯著嗓子的嚎叫。

  春蘭忙把他從李王氏懷裡接過來,抱在懷裡熟練的哄著。

  虎子也怪,一入春蘭的懷,嚎了兩嗓子,便歇了聲,胖嘟嘟的小手,在嘴邊兒揮舞,象是樂起來的模樣。

  梨花姥娘進屋叫她們,“快出來吧,時辰到了。”

  等春蘭和李王氏出去,梨花姥娘才悄悄笑著說,“剛才虎子這一哭啊,院外可有幾個人說你婆婆的閒話咧,街里街坊都看著呢先前咱生個閨女她不喜歡,現在生了兒子,她喜歡還不讓她抱呢孩子雖不懂事,也知道誰對他親。”

  何氏也瞧見李王氏臉上的尷尬神情,也捂嘴兒笑。

  春蘭抱著虎子到了院中,讓來觀禮的親戚街坊們看。眾人都齊誇他的小模樣兒,比一般的孩子壯實胖乎等等。

  院中早就擺放好的大桌上面放著一個嶄新的大銅盆,裡面是熱氣騰騰的,用槐條和艾葉熬成的湯水,旁邊兒擺著八碟子紅棗、蓮子、栗子等喜果。

  產婆開了場,便讓眾位親友添水添盆。添盆從李王氏開始,她先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之後,從懷裡掏出來一串用紅線串成的大錢兒,李薇一眼就認出這是一百個錢兒。緊接著是幾個本家嬤嬤,跟著往裡添水添盆,剩下這些人一般都往裡面或添幾個大錢兒,或幾樣果子。

  輪到梨花姥娘時,她添了一吊錢兒。圍觀的人群中立時響起幾聲不太大,卻的極為明顯的抽氣聲。這是拿李王氏與梨花姥娘做對比呢李王氏的臉兒登時沉了下來。

  許氏悄悄拉了王喜梅,問她添多少個錢兒。王喜梅笑笑,“我們家的兩個洗三時,大嫂都添了二百個錢兒,我自然只能比這個多,不能比這個少。”

  許氏登時吸氣,不高興的道,“蓮花洗三兒,大嫂才給添了一百個錢兒。”

  王喜梅知道她是不想多出錢兒,也不跟她多說,再者那會兒大嫂家的家境也不同,還有一樣,王喜梅自認她與許氏和大嫂家的親疏是不同的。便說,“只是各人盡心吧,這個也不必比著旁人。”說著要上前去添盆。

  許氏忙拉著她,“咱娘也才添了一百個錢兒呢,咱越過她,不好吧?”

  王喜梅道,“有什麼不好的?大嫂盼男娃兒盼了十來年了,好容易得了,咱表心意替她高興,還能惹著誰說閒話?”

  說著把胳膊抽出來,擠進去,添了二百個錢兒進去。許氏立在那裡臉色變幻了許久,終於還是扔了一百個錢兒進去。

  等她添完後,春蘭幾個也學著人家的樣子,一人往裡面添了一百個錢兒,這錢自然是何氏給的,雖然這裡面的東西最後都歸產婆所有,但是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她們一大家子內心的喜悅之情。

  況且產婆也會根據添盆的多少來說些吉利的話兒,寧可多添些,給她們家虎子多討些吉利話兒。

  添過錢兒後,產婆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攪,念叨,“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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