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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聽這話頭,她象是滿意的。石頭自然是沒定親,這個石頭娘說過。只是不知道與這個小香是什麼關係。

  思來想去,一時想不到好辦法。又想著反正石頭明年仍要考童生試,這之前兒應該不會許人家,若是仍要梨花小舅舅做保,肯定還要再見面兒,到時候不妨再打聽打聽,另一方面兒主動給村里子的兩個媒婆透了信,讓她們給春桃留意著。

  李薇很不滿意她娘的做法,大姐還不到十六歲……關鍵是家裡錢少,早定親怕委屈了她。

  還好,有這樣想法的不止她一個,在三姐的帶動下,四個小的結成同盟軍,對那些聽起來不著調的人家,由她這個小娃兒出面,不是挑人家長得矮,就是挑人家長得黑,要麼是離家太遠。

  一個漫長的冬天就在抗拒大姐的婚事兒之中過去了,而李薇也度過了她的四歲生辰。

  何氏雖然頭疼家裡的幾個丫頭搗亂,但一冬上媒婆給春桃說的四五個人家,她也不是很滿意,只得慢慢打算。

  剛過了正月十五,李家忙碌起來。李薇催著大姐把泡菜罈子都找出來,眼巴巴的等著竹筍冒頭的日子。

  何氏與李海歆則忙著佟永年去鎮上求學的事兒。再有何文軒今年要參加鄉試,何氏也要緊著幫打點。

  正月二十一過,何文軒來到李家,李海歆趕著牛車帶著佟永年去鎮上拜見那個姓王先生。

  送走他們,何氏拉春桃進屋,李薇看見忙扔把大白菜葉子扔到兔子籠里,顛顛的跑過來。何氏臉兒佯作一沉,“你又來幹啥?”

  李薇笑嘻嘻的抱她娘的大腿,春桃笑著扯她進屋,“看,梨花都知道娘要說啥。”

  何氏也笑了,進屋後指著李薇,“我跟你大姐說話,你別插話”

  李薇依在大姐身邊兒,做乖巧狀點頭。

  何氏才跟春桃說,“春桃啊,你給娘說實話,心裡到底咋想的,想找個什麼樣的人家?”

  李家這一冬上媒人來來往往的,春桃雖羞澀,卻有些習慣了,聽見這話,笑笑,“這還是娘說了算。”

  何氏拍她一下,說她跟小姨學又絮叨,“一冬上來說親的也有四五家了,一個你都沒看中?”

  春桃指李薇,捂嘴笑著,“是梨花沒看中”

  何氏罵她沒正形。看了看門外,停頓了下,又說,“你要是真中意石頭啊。等他過今年考試完,娘托人去提提。雖說女孩家家的面子重要,可也比不過往後的日子重要。”

  這話一冬天裡娘倆也說過幾回,春桃每次都是不語。這次沉默了半晌,輕拍李薇的頭,“梨花說石頭好不好?”

  李薇心說,才見過兩三面兒的人,誰知道他好不好啊。可是大姐好象是還算滿意。悶著頭裝作悶悶不樂狀,“石頭還行吧。會爬樹會寫字就是太黑了”

  春桃又捂嘴笑了。何氏探過身子打她一下,“別插話我跟你大姐說正經的呢。”

  李薇從春桃懷裡滑下來,聳聳肩,“好吧,我說完了。”一副隨你們怎麼樣的表情。

  何氏又要拍她,春桃忙攔著,笑著說,“要說,梨花說的沒錯,是黑了些。不是幹活兒曬得黑,是他們家人底子黑”

  何氏又罵她沒正經形。

  傍晚時何文軒李海歆幾個從鎮上回來。說今兒去的巧,王先生正要出門訪友呢,臨時出門讓他們給碰上了。又說王先生誇讚年哥兒聰慧,見解不俗,將來必成大器等等,算是認下了。因何文軒往前七月要參加鄉試,王先生與他傳授當年自己趕考的經驗,兩人一直說了兩個多時辰。

  趁著這個空檔,李海歆帶著佟永年去了武掌柜鋪子上拜了晚年,說起佟永年將要鎮裡學堂讀書,武掌柜力邀在在他家住著,又說武睿也在學堂里讀書,兩人正好做伴兒。

  何氏忙問,“你不會應下了吧。”

  李海歆笑笑,“當然沒有。孩子吃住在旁人家裡,給人添麻煩不說。武掌柜家裡又不止他一個人兒,怕下面的人給年哥兒臉色看呢。”

  何氏點頭,“是這麼理兒。咱如今手頭也寬展了,年哥兒在學裡吃住咱也管得起”

  何文軒臨走時,何氏把打點好的衣裳鞋襪塞給他。又拿了三十兩銀子給他。何文軒不收,“大姐,原先還欠著年哥兒二十兩呢。”又說在縣學這些年,平常賣字也攢了些,梨花姥娘也給了些,夠用了。

  何氏把臉兒一沉,塞給他,“窮家富路的,這些錢兒你先用著。欠年哥兒的你將來還就是了。再者這裡面啊,大多是去年春上家裡頭賣筍子掙的。”

  何文軒也聽何氏說起過筍子的事兒,笑著拍李薇的頭,“小舅舅這次可沾了梨花和春桃的光了。”

  李薇嘻嘻笑著,用自己親手掙來的錢的,感覺真的很好。兩手伸開在何文軒兒眼前晃了晃,跟何文軒說,“小舅舅,我養的兔子又快下小兔子,這次一共能有二十隻不?”

  春杏瞥過來一眼,嗤笑,“梨花是傻蛋。你那一把手才十個數”

  李薇心說,四姐裝小孩兒很辛苦,不要吹毛求疵了好不?

  佟永年接過來她,笑著說,“梨花的兔子,再有小兔子,估摸著要三十來只呢。”

  李薇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感嘆了一下,“哦,有這麼多啊”。

  心裡則算著,那到了秋天,小兔子長成成兔,再下小兔子,豈不是……豈不是二百來只?就算中間有一半兒是小公兔子,也能再下一百來只兔崽子。咯咯咯的笑著。

  何文軒一走,何氏便跟李海歆說起春桃的婚事,兩人商定趁著到鎮上的工夫再到石頭家坐坐,探探石頭娘的口風。

  李海歆也同意。又說得加緊掙錢,好給春桃置辦嫁妝,連帶春蘭的也得開始準備著了。

  說到掙錢,往前二月里自然是要醃筍子的了,何氏說今年仍抱幾窩小雞娃兒,讓李海歆抽空把雞舍擴一下,李薇趁機說也要擴她的小兔子舍。

  李海歆自是答應著,把靠東屋的籬笆牆往外移了丈寬,用糙泥給她蓋了一個大大的兔子舍。

  忙完這些雜七雜八的活計,就出了正月。李海歆送佟永年去鎮上,他眼睛閃著很是不舍的樣子。

  何氏也不舍,不過好在每十天去一趟鎮上,學裡每隔十天會有一次常假,也可以回家來,便安慰他。

  佟永年點頭,又跟李薇春杏說,“梨花小杏要記得和爹娘去鎮上看哥哥哦。”

  李薇大力點頭,“還去給你送酸筍子”

  春杏也說她會去,又說見著武睿那小子離遠點兒

  佟永年笑應著。

  送他們走後,何氏和春桃幾個開始掘菜地。李薇也過去幫著撿翻出來的竹子根。十隻成年兔子很能吃,去年秋里李薇特意纏著她娘多種的白菜,一冬上讓它們消耗去了一小半兒,今年剛過完年她就嚷著要多給小兔子種菜。

  娘幾個翻了兩天,才開出一塊兩分大小的菜地。何氏要上家裡的糞肥,李薇攔著不讓,要上竹子林里的黑土,去年她說過這話,可是爹娘不信,又加上秋後犁地種麥子時間緊,最終她的小計劃落空,今年只好再接再勵。

  何氏進竹林子扒開干竹葉看了看,下面一層黑黑的腐土,家裡慣常積肥也用樹葉啥的,覺得沒準兒能行,就依的她的話,讓春桃幾個去竹林子裡鏟黑土。竹林子的腐土雖然厚,裡面的小石頭之類的也特多,春桃幾個邊鏟邊篩,直忙了三天,把鏟夠菜地里需要的腐土。

  二月醃酸筍,三月抱小雞,四月忙除糙澆水,五月忙麥收。時至五月底,家裡好容易安定下來了,何氏掛著春桃的親事兒,跟李海歆商量趁天兒還不大熱,早些去小趙村坐坐。

  兩人剛商議完沒兩天兒,大半晌午,一個媒婆模樣的人騎著驢到她們家。先問是不是李海歆家,一聽說是,便笑盈盈的翻身下來,雙手一拍,跟何氏笑著,“大妹子,大喜啊。”

  何氏一見她這樣就知是哪家托著來說親的,忙往裡面請,又問是哪家托的,媒婆笑咯咯的往裡面張望了下,“是小趙村趙槐樹家的秀才老爺。”

  何氏一聽小趙村,心思一動,雖然趙槐樹這個名字沒聽過,可是秀才老爺……她忙拉著媒婆急切的問,“是小名叫石頭?”

  “沒錯兒,沒錯兒就是他家”

  何氏心中一松,往大杏樹底下看,春桃象是聽見了這話,把頭埋得低低的。笑呵呵的把媒婆往屋裡請,又叫春蘭過來倒水。

  春蘭推著春柳讓她去,春柳是個比李薇更堅定的反大姐早嫁人派,她才不會去。春杏只好去了,李薇也下了塌往堂屋去。

  自打這媒婆說明來意,她便知道大姐的親事兒啊,估計就這樣了。有些不甘心,也很慶幸。畢竟這趙石頭這麼年輕中了秀才,再往前如果能考個舉人啥的,即便不為官,每月能領定額的錢糧,也不至於苦著大姐,再就是石頭爹娘很好,家裡頭那個叫小玉的小姑娘看起來也不象是挑事兒的人。

  她進了堂屋,媒婆正說著,“……大妹子,你們要是同意這門親啊,石頭娘的意思是就這時節閒些,把小茶禮辦了,到秋後再辦大茶禮……”

  何氏盤算著秋後辦大茶禮,迎親或放在來年開春,或是來年秋後了,那時春桃已滿整十七歲,往十八歲里去,倒也正好。

  當下笑著請她稍坐,說孩子爹去田裡了,這會兒就去叫。丁媒婆一聽這話,知道事兒成了,樂呵呵的抓桌上的點心吃。

  何氏讓春柳去地里叫李海歆回來,又返回屋中說著閒話兒,問石頭娘托媒的過程。

  丁媒婆笑咯咯的,“大妹子,這可算是天定的姻緣。聽石頭娘說,去年就有人給提過幾家。他只說現在正考著試,先不想這個。四月里剛得了他中秀才的信兒,媒婆就往他家跑個不停,他還是推,石頭娘娘急了,死抓著問了半天,才問出來,原是看中你家閨女了……石頭娘就火急火燎託了我來。石頭娘啊還讓我給你帶話兒。說本想著提前打個招呼,不知道咋開口,又想跟著一起來吧,又不合禮節……”

  李海歆從地里匆匆回來,何氏出來,把他拉到一邊兒把這事兒說了,李海歆詫異,怎麼這麼巧何氏笑著,“可不是麼,這也省了咱倆的腿了。”

  李海歆對趙昱森倒是十分滿意,有農家孩子特有實誠,也有讀書的溫然懂禮,個子高,身子壯實,將來即便是考上不舉人,種地的力氣總還是有的,不至於苦著春桃。

  再加上春桃也滿意,兩人當即就應了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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