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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反常態的積極撮合,反而更讓人起疑。

  薄仲陽帶著喬裕進門之後直接去了書房。

  喬裕把禮物遞過去,謙恭的叫了一聲,“薄董。”

  薄震立刻接過來,笑著開口,“都是自家人,又是在家裡,像小時候一樣叫我薄叔叔就好。”

  喬裕笑了笑,並不反駁,卻也不再開口。

  薄仲陽看看薄震,又看看喬裕,嘴角彎起一道極微妙的弧度。

  很快傳來敲門聲,薄季詩推門進來,詢問般的看看薄震和喬裕,“飯已經好了,邊吃邊聊吧?”

  薄震從桌後站起來,如長輩般親切的攬著喬裕的肩往外走,“那就邊吃邊聊。”

  飯桌上喬裕也並沒有主動提起來意,只不過是聊聊家常。

  飯後,薄夫人指揮薄季詩把水果端出來,薄震又招呼喬裕吃水果。

  喬裕也不急不躁,又極配合的開始吃水果,氣定神閒的和薄家一家人從國際形勢談到國內經濟,從南北差異聊到陳年舊事。

  薄震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喬裕,他話並不多,眉宇間的沉靜愈發明顯,始終都在溫和的笑著,聽別人說話的時候會看著對方的眼睛,偶爾開口說出的話都正中靶心。

  就像當初這個年輕人帶著項目來找他,他本來並不打算投資,不久前薄仲陽去北方試水,結果並沒有他想像的好,他是商人,看重利益是天性,可他又不是普通的商人,星星點點的利益他並不在意。

  可喬裕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他轉變了心意。

  喬裕當時坐在他對面,隔著長長的會議桌,安靜的聽著他的推辭,喬裕的身後是喬家和樂家,雖說離得遠,可兩家的人脈關係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即便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上,也不得不拒絕的委婉一些。

  喬裕似乎對他的拒絕並不吃驚,安靜的聽完之後緩緩開口,“《老子》說,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春秋末期,各種新興勢力不斷壯大,在晉國,形成了以韓、趙、魏、智、范、中行為首的大族,史稱”六卿”。范、中行被兼併後,智伯就向魏宣子提出領地要求,魏宣子當即拒絕。魏宣子的謀士任章卻獻計說:請不要正面拒絕智伯,不妨滿足他的要求,他嘗到了甜頭,一定驕傲得意,更加貪得無厭,四處伸手,到那時,其他大夫必然會不滿,從而促使各家聯合起來去收拾孤立又驕傲輕敵的智伯,他的性命還能保住嗎?魏宣王聽從任章的妙計,劃出一些土地給智伯。後來,智伯果然被趙、魏、韓三家所厭。魏宣子不但收復了失地,還分得了更多的土地。這個故事薄董肯定聽過吧?您難道真的以為紅頂商人的帽子可以戴得長久?薄董以為薄家這些年風生水起是因為什麼?薄家當年從北方舉家南遷,就沒想過回去?薄仲陽幾次三番去北方試水難道真的只是巧合?這件項目並不是無利可圖,只是要看薄董看重的是什麼‘利’。”

  薄震從往事回神,喝了口茶,開口,“時間不早了,我和喬裕還有事要談,去書房吧?”

  喬裕點點頭,很快起身,跟著薄震去了書房。

  薄震開門見山的拿出合同,“合同早就準備好了,我已經簽了字,集團會儘快確定人選過去配合你。”

  喬裕接過來看了幾眼,笑著抬起頭,“那就謝謝薄董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喬裕從薄家離開後,薄季詩敲開了書房的門,開門見山的說出自己的意圖,“爸爸,這個項目,我想負責。”

  薄震看著窗外,喬裕的車燈在黑暗中閃了閃,很快消失不見,他才開口,“你哥哥也說了同樣的話。”

  薄季詩頓了一頓,昂起頭看著薄震,目光堅定,“我會從他手裡贏下來。”

  薄震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依舊背對著她,“有才而性緩,定屬大才,有智而氣和,斯為大智。喬裕是大才,有大智,若是有了他的支持,你哪裡需要這麼辛苦?”

  薄季詩沒接話,只是低下頭笑了一笑。

  喬裕行事,受了喬家和樂家的雙重影響,溫和有禮,鋒芒俱斂,不顯山不露水,可那並不代表別人可以為所欲為予取予求,這種人恰恰最該小心。不是懦弱,不是忍讓,而是一種安靜的強大。

  薄季詩還記得喬裕剛剛調任到這裡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根基未穩,提了議案之後幾個所謂的南方元老絲毫不見氣質風度的吼,一點也不支持,“這是在南方,不是在你們北方!”

  後來結果到底如何她早已不記得了,只記得喬裕眉目沉靜的坐在那裡,不見慌亂不見尷尬,微微抬眸掃了一圈。她站在薄震身後,只那一眼,她便知道,什麼是氣場。

  果然,幾個月後再也沒有人敢在喬裕面前大聲說一個字,那些倚老賣老的元老們被他輕鬆愉快的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那樣一個男人,不需要有多麼雅人深致,不需要有多麼口若懸河,就只單單坐在那裡,就已經擲地有聲。

  這樣一個男人,怎麼會看不明白薄震的用意?她在這個時候順勢而上,豈不是會被他看輕?

  第22章 判若兩貓

  薄季詩剛從書房出來便看到靠在樓梯口一臉閒適的薄仲陽。

  薄仲陽勾著唇角一臉似笑非笑,“四小姐,命中貴人出現,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啊。”

  薄季詩溫婉的看著他,“二哥費心了,時間不早了,二哥早點休息吧。”

  兄妹倆擦肩而過時,臉上的笑容盡然散去,留下一臉清冷。

  第二天尹和暢準備去叫喬裕去機場的時候接到喬裕的電話。

  “我去買點東西,你不用等我了,我們在機場匯合。”

  尹和暢一頭霧水的掛了電話,覺得喬裕最近的行為一直在偏離軌線,不知道為什麼他在第一時間把原因歸結到紀思璇的身上。

  尹和暢和喬裕坐在候機廳里等登機的時候,他看了看旁邊正專心看文件的喬裕,欲言又止,終於鼓起勇氣準備開口時卻被打斷了。

  一個穿著飛機機師制服的男人穿過偌大的候機廳,在萬眾矚目下走到喬裕面前停住,坐下。

  或許是制服誘惑,或許是那人本就出色,周圍幾個年輕的女孩正滿臉興奮的討論著。

  喬裕收起手裡的文件,笑著開口,“你怎麼在這兒?”

  沈南悠踢了踢地上的黑色行李箱,“我過來培訓啊,和你一班飛機回去,在旅客名單里看到你的名字就過來打個招呼。”

  喬裕看著他,“就這樣?”

  沈南悠忽然笑了,忍了半天才藏起笑容一本正經的開口,“念在多年兄弟,提醒你一句,三少爺來襲。”

  喬裕聽到這個名字,皺了皺眉,緊接著便和沈南悠心照不宣的相視而笑。

  喬裕在飛機上還沒坐穩,就有個香艷的女子長裙飄飄的坐到了他身邊,空氣中瀰漫著香甜的氣息。女子坐下後倒頭便睡,飛機還沒起飛,她的頭就已經靠到了喬裕的肩膀上。

  喬裕禮貌的把她的腦袋扶回座椅的頭枕上,可沒過多久,她又靠了回來,循環幾次後更是變本加厲的就差滾到喬裕的懷裡去了。

  喬裕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沈南悠,很無奈的微微拔高聲音,“陳三兒,你玩兒夠了沒有?”

  很快隔著兩排的位置上探出一隻腦袋,“你怎麼知道是我?”

  說完打了個手勢,身邊裝睡的時尚女郎果然起身去了別處坐,然後陳慕白湊到喬裕旁邊坐下。

  喬裕有些無奈的看他一眼。

  陳家祖上是正兒八經的八旗,雖說已經這麼多年了,可他身上難掩一股皇家的雍容華貴,當然,八旗子弟那種慵懶勁兒他也沒逃脫得了。

  陳慕白盯著喬裕看了半天才開口,“二哥,本來他們說你不近女色我還不信,現在我倒真有幾分懷疑你是不是有……斷袖之癖?”

  喬裕有些自嘲的哼了一聲後便開始閉目養神。

  陳慕白見喬裕不搭理他也不在意,摸著下巴自顧自的開口,“當時是陳家先對不起你妹妹,後來陳家出事的時候你那麼仗義,我總覺得對不起你,你知道我不喜歡欠人情,我琢磨了一圈,錢權你都不差,就差一個美嬌娘了,可能這些年你太忙了沒顧上,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

  喬裕對陳慕白的囉嗦忍無可忍,轉頭看他一眼,“慕少,你不覺得你少了一顆媒婆痣嗎?”

  陳慕白嘴角抽了抽,轉身去扯沈南悠的衣袖,“他這是怎麼了?以前的喬裕是多溫和無害的一個人啊,怎麼我忽然覺得冷颼颼的呢,他是大姨夫來了吧?還是說南邊太複雜?把我親愛的二哥都帶壞了?”

  沈南悠看了看喬裕的臉,又沖一臉興致的陳慕白笑笑,他知道喬裕不是不近女色,只是多半是心裡有人了,偏偏陳慕白還不要命的去戳他的痛處。

  他還清楚的記得幾年前,喬裕特意來找他,在機場的監控室里一臉痛楚不舍的送一個女孩子上飛機,這個男人眼底的捨不得誰都看得出來,可他詢問是否攔下來時,卻被喬裕拒絕了。

  他從來沒在這個溫和儒雅的男人臉上看到過那種表情。

  他坐在沙發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屏幕上那道身影,良久的沉默,後來甚至不自覺的點了支煙。

  自己無意阻止,可他還是轉過頭來解釋,一開口聲音嘶啞,“我知道這裡不許抽菸,我只抽一支,抽完就走。”

  說完繼續盯著屏幕,直到飛機沖入天際的時候,他手中早已只剩下了菸蒂,那隻煙從頭燃到尾,他都沒有抽一口。沈南悠眼睜睜的看著火星離指尖越來越近,或許是指間的疼痛讓他回神,喬裕很快起身,神色也恢復了正常,對他說,“謝謝你了,我走了。”

  說完又看了眼早已沒有那道窈窕身影的監控屏幕,果決的轉身離開。

  那段時間喬燁剛剛出事,是喬裕最難熬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進入政壇已有不短的時間,早就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再難熬也不見他會露出那種神色,只有那一次,他破了功,帶著無奈,帶著不舍,帶著無能為力的虛脫和絕望。

  沈南悠在機場待得久了,見多了離別,如果一個人在送別時會露出那種表情,又怎麼會輕易忘記。

  喬裕出差回來的第二天恰好是周末,他落了一份文件在辦公室就回來取。辦公樓里空蕩蕩的,他在走廊上和一隻大搖大擺走過的貓擦肩而過時楞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看到那隻大臉貓停在了電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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