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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胡言!孝道大於天,今日你若不去,他日必受人詬病,如何立足於宮中?”皇后搖搖頭,不允許她在這件事上落下污點,當即替她拍板道,“聽本宮的話,立刻出發。”
魏瓔珞無奈,只好不情不願地應了聲是。
皇后這才笑了起來,柔聲對她道:“去吧,本宮等你回來。”
魏瓔珞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宮,太監傳完話以後,同樣也出了宮,但沒有回內務處,而是左右四顧片刻後,匆匆趕去了鍾粹宮。
與其樂融融的長春宮相比,承乾殿卻顯得有些氣氛緊張。
嫻貴妃俯臥在美人榻上,香肩半露,一名刺青師傅仔仔細細觀察她肩頭的舊傷疤,衡量再三之後,才小心翼翼開口:“娘娘,不若刺一朵蓮花。蓮,出淤泥 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是天下間最高潔的花兒,正符合娘娘的品性。”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嫻貴妃先是一楞,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因笑得太過劇烈,故而釵鈿凌亂,連遮在身上的薄紗都落了下來,“妙,真是妙極了!”
刺青師傅跪在地上,壓根不敢抬頭看她,額上汗水密布,不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話。
“起來吧。”直到珍兒在一旁提醒,“娘娘答應了,你照辦吧!”
“是。”刺青師傅這才擦了擦汗起身,花了幾分鐘穩定了一下心緒,才止住了雙手的顫抖,穩穩的拿起了針。
銀針蘸了染料,輕輕落在嫻貴妃肩頭。
每一針下去,嫻貴妃的身體就微微顫抖一下,沒過多久,大片大片的汗珠就冒出來,讓她像是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為了避免染料暈開,珍兒不斷用帕子擦拭她身上的汗水,有些心疼道:“娘娘,留著這道疤痕,不是能讓皇上更憐惜嗎?”
“你懂什麼。”嫻貴妃嘶了口氣,目光冷厲道,“日子久了,憐惜愧疚就成了厭惡,就算皇上不說,本宮自己也得有自知之明。”
一朵青色蓮花慢慢綻放在嫻貴妃的肩頭,她的神色愈發冷酷,卻在此時,外頭傳來敲門聲,珍兒起身出去了片刻,回來以後,湊在嫻貴妃耳邊說:“娘娘,魏瓔珞出宮了。”
“是嗎?”嫻貴妃慢慢睜開眼,“那還等什麼,將這消息遞給純妃吧。”
“是。”珍兒領命出宮。
她走後,嫻貴妃不發一語,平靜的趴在榻上,雙臂疊放一起,腦袋靜臥臂上,閉目假寐,直至珍兒再次回來。
此時蓮花已經繡好,刺青師收拾了工具,行禮退出,目送他離開,珍兒這才開口:“娘娘,純貴妃真會有所行動嗎?”
“人心不足。”嫻貴妃眼也不睜地笑道,“一開始她只想要個孩子,等她真的當了母親,就會想要更多,偏生她想要的,隨著那位嫡子的誕生,皆成夢幻泡影……誰!”
帷幕忽一抖,後面的人壓根沒膽量走出來。
珍兒飛快走過去,將帷幕一扯,露出背後戰戰兢兢的刺青師來。
刺青師面色雪白,抖著嘴唇道:“娘娘,奴才漏了一根針……”
嫻貴妃微微一笑,並未為難他,只讓他拿了朕快走,刺青師如蒙大赦,連忙取針離開。
珍兒欲言又止,還未開口,忽然聽見身後一聲慘叫,回頭一看,只見帷幕上一蓬鮮血。嫻貴妃頭也不抬地揮揮手,帷幕抖動了片刻,地上傳來重物被拖走的聲音,不一會兒,那聲音消失無蹤。
“從前要好的至交,為皇儲之爭自相殘殺。”嫻貴妃慢條斯理地將衣裳拉過肩頭,掩去了那朵蓮花,輕輕一笑道:“這一場大戲,本宮等了好久!”
哐當——
長春宮內,皇后看著地上那隻摔成幾瓣的瓷碗,眉頭蹙起。
幾個宮女立刻過來收拾,明玉則重新遞了一隻一樣的瓷碗上來,碗裡盛著半碗碧米羹,色澤如碧,最是爽口。平日裡皇后很愛吃這個,故而魏瓔珞最擅長做這個。
如今沒了她的陪伴,皇后心裡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就連眼前這碗碧米羹都失了風味,略略動了幾勺就放下了,嘆:“今日口淡,沒什麼胃口,你們拿去分了吧。”
桌子上的菜壓根就沒動過,宮女們興高采烈的拿下去分食了。皇后則去暖閣看望永琮,待哄睡他,夜也深了,皇后打了個呵欠,回了寢殿內,讓明玉為她卸下釵環,準備上床歇息,釵環拆到一半,忽然聽見殿外一聲大喊:“來人啊,暖閣走水了!”
暖閣,永琮如今的居處。
皇后驚得魂飛天外,跳起身道:“永琮!!”
天上無星無月,暖閣卻燒成了一片火海,光焰沖天而起,將半個天空都燒成了紅色,如同一支蘸了鮮血的筆,在天空勾勒出一輪血月。
“永琮!永琮!”皇后被幾個宮女拉著,否則早已沖入火海。
幾個宮女太監沖向宮門口巨大的“吉祥缸”,想要取水救火,哪打開缸蓋,缸內的水竟已全部結冰,壓根取不出水來。
“怎會這樣?”明玉看著裡頭的冰塊,聲音苦澀,忽轉頭對宮人們喊,“叫火班的人來救火!你們去後院,井水!井水!”
一個人衝出宮門報信,其他人趕去後院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