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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太醫院的人來看看吧。”慧貴妃好整以暇道,“芝蘭,把藥碗給他們,讓他們帶到太醫院好好查一查,看看碗裡究竟是什麼。”
她這樣有恃無恐,反而讓富察皇后有些猶豫,難不成這碗裡面真是枇杷膏?然而事已至此,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這麼多雙耳朵聽著,已經無法再輕輕揭過,富察皇后只得道:“來人,宣太醫院張院判過來。”
張院判很快趕來,眾目睽睽之下,他將碗裡殘留的藥汁仔細檢查了兩三遍,最後得出結論:“回娘娘,這藥……的確是枇杷膏。”
富察皇后與愉貴人聞言皆是一楞。
“愉貴人,看在你懷著龍種的份上,本宮暫時不跟你計較。”慧貴妃似笑非笑,“但是有一個人,你們必須交給本宮……皇后娘娘,是誰跟你通風報信,說本宮正在毒殺愉貴人的?”
富察皇后臉色難看,眼角餘光向身後一掃——怡嬪。
“怡嬪這下要倒大霉了。”
從儲秀宮回來之後,錦繡逢人就說自己今天的遭遇,小宮女們日子過得無聊,如今有新鮮事可聽,個個聚在她身旁,聽得津津有味。
“愉貴人懷了龍種,這本是一件好事,結果她疑神疑鬼,隱匿不報,慧貴妃好心請太醫替她診治,她竟反咬一口!”事情講完,她還搖頭晃腦的品評了一番,“還有那個怡嬪,她就更離譜了,口口聲聲說慧貴妃要毒殺皇嗣!一個小小的嬪,竟敢誣衊高位嬪妃,這是大不敬!現在她被慧貴妃帶走了,死我估摸著是不會死,但估摸著要脫一身皮!”
事情真如錦繡所說嗎?
只怕沒那麼簡單。
現在人人都說慧貴妃受到委屈,可她真的受了委屈嗎?只怕未必。愉貴人身懷龍種,這本是好事,現在卻成了污點,人人都懷疑她利用肚子裡的孩子誣告慧貴妃,不僅如此,連怡嬪都被當做告密者帶走了,這無形之中削弱了皇后的威信,以後誰還敢跟皇后告密,誰還敢找皇后做主?
“至於愉貴人……”魏瓔珞心想,“不是不炮製她,只怕是要遲一些再炮製她,畢竟讓人墮胎的方法可不止用藥一種……”
數日後,繡坊內,張嬤嬤再次找到魏瓔珞與錦繡。
“吳總管剛吩咐下來。”張嬤嬤與她二人說,“愉貴人有孕在身,繡坊要為她縫製新衣,你們兩個隨我一起去永和宮。”
這日天是陰的,烏雲綿延萬里,一絲光也透不進來,永和宮如同一具巨大的棺材,大門似一張敞開的棺蓋,等著新鮮屍體的進入。
“啪!”
魏瓔珞尚未進門,就聽見門內傳來微微一聲。
“啪!”
等進了門,入了院,啪,啪,啪,那聲音就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啪!”
人來人往的院落中,怡嬪跪在地上,兩邊臉頰高高腫起,嘴角綿延一線血絲,模樣悽慘無比,下一刻,一隻木片狠狠抽在她臉上。
“怡嬪!”木片持在芝蘭手裡,她冷笑道,“奴才替貴妃娘娘問,為何要掌你的嘴?”
怡嬪咬牙道:“嬪妾誣衊貴妃,以下犯上。”
啪!
木片再一次抽在怡嬪臉上,芝蘭冷冷道:“貴妃娘娘問你,心中可怨?”
“不怨。”怡嬪將嘴裡的血吞下肚,“嬪妾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木片難得的歇了一會,芝蘭手握木片,笑著問她:“貴妃娘娘再問你,記住今後慎言了嗎?”
怡嬪似鬆了口氣:“記住了……”
啪!
一顆牙齒從怡嬪的方向蹦躂過來,滾至魏瓔珞腳下,雪白的牙齒上尤帶鮮血。
“大聲點兒!”芝蘭高舉木片道。
怡嬪發抖的手捂住自己的嘴,鮮血沿著指縫滲出,哆嗦了半晌之後,才放下手,口齒流血道:“嬪妾銘記於心!”
“不!”怡嬪還能忍,但有人已經忍不住了,只見愉貴人飛快從屋內衝出來,撲在怡嬪身上,朝芝蘭哭道,“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怡嬪姐姐是因為我才會犯錯,貴妃娘娘要罰就罰我吧,打我!打我吧!”
“瞧您說的。”芝蘭冷笑道,“愉貴人您身懷龍胎,身份貴重,看在您肚子裡孩子的份上,貴妃娘娘對您先前的污衊行為既往不咎,可怡嬪就不同了……”
她緩緩將視線移至怡嬪臉上,該說物類其主麼?身為貴妃娘娘的貼身宮女,芝蘭的目光同樣陰冷惡毒,猶如一尾吐著信子的青蛇。
“還有十五下呢。”芝蘭笑道。
“不!”愉貴人死死抱住怡嬪,仿佛要立時化作一座箱子,將她鎖在裡面,將所有意圖傷害她的人鎖在外面。
“愉貴人,你這樣鬧騰,萬一傷了龍胎,奴才們可吃罪不起!”芝蘭對左右宮女道,“你們都是木頭啊,還不把貴人攙回去!”
一眾宮人攝於她的淫威,只得飛快上前,七手八腳的將愉貴人拉走。
“不,放開我!放開我,怡嬪姐姐!”
“啪!”
魏瓔珞三人也趁機跟著宮人們一起離開了。
等候愉貴人召見期間,錦繡撫著胸口,心驚膽戰的問:“嬤嬤,剛剛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