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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純妃受了風寒,身體還沒好,今晚上不能來了。”嘉嬪回道,她似乎總是知道很多事。

  慧貴妃多看她一眼,懶懶道:“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倒有一大半兒都在病著,這真是個病西施啊。”

  “娘娘說的是。”穎貴人忙找個由頭跟她拉近關係:“純妃姐姐的身子骨是弱了些,三天兩頭病著,昨天我們幾個還商量著要去探病。”

  “去什麼。”慧貴妃似笑非笑道,“純妃病了,自有皇后關懷,你我操什麼心?”

  穎貴人被她這話一哽,登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半天才弱弱應了一聲:“是。”

  其餘宮妃見她碰壁,更加噤若寒蟬,人人都想要個靠山,人人都想攀上慧貴妃這根高枝,然而她喜怒無常,常人實在難以揣測她的喜好,若是一不留神惹惱了她,往後在後宮裡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慧貴妃玩了一會自己的手指甲,忽又道:“愉貴人呢?”

  屋子裡靜悄悄一片,半天無人應答。

  慧貴妃將目光一抬,落在一名綠衣美人身上:“怡嬪,問你呢,你的好姐妹愉貴人呢?”

  後宮之中也並不是人人都互相針對,偶爾也有如愉貴人與怡嬪這樣的,雖不是親生姐妹,卻勝似姐妹,總是相互扶持著,相互安慰著。

  怡嬪定了定神,起身回她的話道:“回貴妃娘娘的話,愉貴人身體不適,告了假……”

  “哦?”慧貴妃單手支著太陽穴,“又一個身體不適……”

  她本是隨口一問,打發打發時間,豈料怡嬪臉上竟流露出一絲緊張。

  未等慧貴妃品出其中深意來,嘉嬪便笑道:“最近紫禁城不知颳了什麼邪風,一個個都病倒了,看來是要請太醫開些藥給大夥,防範於未然了。”

  “愉貴人那呢?”慧貴妃盯著怡嬪的臉,“請太醫看過了嗎?”

  許是知道自己先前的緊張引起了她的注意,怡嬪強自鎮定道:“嬪妾本想請太醫來看看的,但是阿容從小就怕吃藥,又只是輕微咳嗽,想來沒有大礙,想必躺上幾日就能好了……”

  她回話的時候,慧貴妃一直盯著她的臉,目光仿佛一把鋸子,寒光厲厲,仿佛下一秒就要切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藏著什麼念頭。

  卻在此時,房門一開,大太監李玉從外頭走了進來。

  慧貴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過去,與在座眾妃一起,將渴望的目光投向李玉。

  李玉青衣若素,手肘上搭著一柄拂塵,對眾妃行了禮,然後在眾妃渴望的目光中,說出了她們最不想聽見的兩個字:“叫散!”

  這兩個字將后妃眼中的渴擊得粉碎,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故慧貴妃是其中失望最大的一個,她忍不住問:“皇上怎麼又一個人歇下了?”

  李玉賠笑道:“貴妃娘娘,奏章堆積如山,皇上要連夜批改,今日就不叫娘娘們空等了。”

  慧貴妃冷冷一笑,當即起身朝門外走去,如此無禮行為放在她身上,倒是一件稀疏平常之事,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怡嬪下意識的鬆了口氣,與其餘眾嬪妃一起恭敬的對她的背影喊道:“嬪妾恭送貴妃娘娘!”

  夜幕低垂,隨著宮妃們一個接一個回宮就寢,宮女所內,一把沉重的戒尺忽然落下。

  “啊!”

  “好疼啊!”

  “是誰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小宮女一個個從睡夢中驚醒,正要朝對方發難,睜眼卻見方姑姑冰冷如霜的面孔,登時滿胸怒意如雪消融,一個個鵪鶉似的爬下床來,恭敬喊道:“姑姑。”

  方姑姑右手持戒尺,那柄戒尺又粗又長,渾似一根椅子腿,她緩緩用戒尺敲著自己的左手心,目光從宮女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吉祥臉上,冷冷道:“你是怎麼睡覺的?”

  吉祥懵了,抬手擦了一下嘴邊殘留的口水,賠笑道:“睡覺還能怎麼睡,就是躺著睡啊。”

  “誰許你躺著睡的?”方姑姑冷斥一聲,“仰天大睡,那是罵天咒神,要遭天譴的,宮裡可沒這麼不守規矩的奴才!統統給我上床,重新睡過!”

  眾人面面相覷,直到方姑姑的戒尺往吉祥身上一抽:“還不快點!”

  一片雞飛狗跳,眾宮女急急忙忙的爬回炕上,有方姑姑的前言在此,一個個都不敢再躺著睡,或側或趴,結果還是遭了方姑姑一陣好打。

  “腿,你要伸到神武門去啊!”

  “還有你,左手側放在腰間!”

  “連睡覺都不會,該打!”

  沉重的戒尺雨點似的落下,這個敲手,那個敲腿,有些個年級小的,被敲得兩眼含淚,卻不敢喊疼,只能死死咬著下唇,然後照著她的話去做。

  直至所有人都側身臥在炕上,乍一眼望去,仿佛同一批模子裡燒出來的人俑,方姑姑這才收回手裡的戒尺,冷冷道:“都記住這個姿勢,睡著了也別忘!走!”

  說完,方姑姑便領著身旁兩個大宮女離開。

  待她走後,屋子裡才響起低低的哭泣聲,遮遮掩掩,怕被方姑姑聽見,一個個似從指縫間漏出來。

  “瓔珞。”吉祥將袖子挽起,眼淚汪汪的對魏瓔珞道,“姑姑抽得我好疼,你幫我看看,我手背是不是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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