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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家中有夫人鎮宅,必不會出什麼亂子。

  柳巍稍稍心定,這時青年又點出一處細節。

  「大人,這裡還須你再看看……」

  點完,他輕輕轉動椅輪退至一邊,垂頭無聲冷笑。

  柳巍,這時候你可不能亂,我要叫你好好看著你這錦繡前程,一夜崩析。

  二月初七,神宗正式下旨任命主考官。

  一同定下的,還有副主考官二人,同考官十八人。

  老皇帝深沉,主考並沒有如柳巍提議,點選謝昭。

  還是用的他柳巍。

  好似十分的聖寵優渥。

  考試地點,在順天府貢院。

  七日晚,同考宴集畢,鎖院進分。

  即所謂的「五經十八房」。

  五經房數不一。

  通常大經大房,小經小房。

  科場舉子選擇本經,和各經難易程度有關係。

  也與家學淵源、老師教導,以及就讀縣府學有關。

  《春秋》帙繁卷浩、微言大義,《禮記》古奧生澀、不好發揮,選的人少,是為小經。

  《詩》《易》《書》易學,選的人多,是為大經。

  會試設房自然也因人數而異。

  同鄉試相似,十八房同考按本經先分閱試卷,取中後遞呈主考裁定名次。

  試題依然由主考擬定。

  只是同鄉試不同,會試發題前須進皇帝親閱。

  柳巍奉旨進場,志得意滿。

  代主春闈,意味著順利的話,發榜日他就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從兵部挪一挪進到禮部了。

  動員短會上,他按例從鞋底板掏出一紙。

  十分坦然地與十八房同考「商定」四書、五經試題。

  熄燈時,柳巍愈發亢奮。

  他就著窗外微明的月光,難得同陰影處的青年談心。

  「喬宇,會試若辦得好,以戶部當下積貧積弱的狀況,就是叫我連進兩步,接次輔之位也不無可能。若我能如願,屆時定不會虧待你。」

  「當年你那樣執著功名,不也是想入仕途?

  你看,眼下這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外間簡榻上,青年不發一言,似是已然熟睡。

  只是暄軟的棉被內里被他無聲撕開一個寸長的豁口。

  第167章

  二月初八, 考前一日。

  會試總提調,也即總攬考場事務的知貢舉官,依例要到國子監孔廟釋奠先師。

  大寧開科, 刑部尚書入場還是頭一次, 高勤也算是臨危受命。

  雞鳴時分, 他看完方、顧提交的兩省巡查報告, 眉頭緊皺, 突然嘆一句:「治水之貪牽扯出鄉試之腐,此案陛下懸管掉之,怕不是就等著會試以血開鋒, 這場……難吶。」

  座下侍郎雲裡霧裡。

  懸管掉之?那不是書聖的運筆之法嗎?

  掉即搖的意思。傳言王羲之下筆, 每作一點畫, 皆懸筆搖一下手腕, 墨跡可入木三分,自然勁健。

  可這筆法同判案有啥關聯?

  難不成今上寫判牘還看姿勢?

  他側首瞄一眼上官。

  老大側臉映著燭火, 寫滿高深莫測。

  是半點往下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得,侍郎搖搖頭。

  合該有人倒霉,他咸吃蘿蔔淡操什麼心?

  辰時, 國子監祭酒顧慎早已候在孔廟跟前。

  禮部侍郎唱禮,尚書獻牲祈福,末了執笏俯伏於孔子像前。

  一切有條不紊。

  ——就等著侍郎告一句「禮成」。

  哪知孔子頭頂樑上突然倒扣下一桶黑臭穢物。

  嘩啦一聲,劈頭蓋臉淋了鍍金聖人滿身。

  也濺得諸位大人花容失色。

  「天現此厄……乃……大凶之兆啊。」

  驚慌中,不知是誰心直口快一句, 場中頓時陷入死寂。

  「啪嗒,啪嗒……」

  唯有黏稠黑水順著孔子衣擺密集滴落。

  聲聲震耳。

  侍郎離孔像近, 緋色官袍大半都染上斑駁黯痕。

  濃重惡臭一陣陣湧向他七竅。

  似是一窟死了許久的腐蛇,一朝窟門大開。

  直醺得他兩眼發黑。

  可如此要緊時候, 他也只得忍住胃中翻騰,連嘔吐都不敢。

  唯有高勤見多識廣,只一息就分辨出,這不是它物,是人血。

  還是死了多時的人血。

  他面色肅穆,即刻下了封口令。

  爾後將矛頭直指顧慎,「祭禮上出這等紕漏,祭酒該如何向聖上交代?」

  顧慎趕忙認罪,「下官辦事不力,實在罪該萬死。」

  祭禮有禮部全權籌備,他只出一個場地。

  原不干他的事。

  但機關幹活,誰嘴大誰說了算。

  做下屬的,該認錯認錯,該背鍋背鍋,必要時還得主動替上官出主意。

  年輕的祭酒也不分辯,只滿臉懇切道。

  「此事下官責無旁貸,必定親自向陛下請罪!」

  「只是下官以為,當務之急實非問責。儘快找補完成祭禮,保春闈順利開科才是頭等大事。

  至於罪魁禍首,事後下官必定全力追查,還請大人放心。」

  高勤亦不想生事,便頷首同意。

  他掃視場中,最終視線定格在遠處貢院方向,意有所指道,「祭酒,這場若不平順……你且好自為之吧。」

  顧慎一凜,低聲謝了上官,自去張羅救場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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