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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好累,心臟像是被掏空一樣,紀寧死在他面前,可他只能看著……

  下一瞬,唇上猝不及防傳來黏膩濕漉的觸感……

  袁祈猛地睜開眼,本能比意識更先醒來,驚坐起身,條件反射捂住嘴,又因為血液跟不上兒天旋地轉,差點又一頭栽回去。

  臉上還掛著淚痕。

  「你醒了?」

  在他五迷三道間,頭頂傳來一聲含笑的溫潤問候。

  袁祈扶住額頭,夢中記憶和現實交疊一起衝進頭顱,衝擊力讓他短暫失去思考。

  訥訥循聲望去,先看到面前一雙赤裸的腳。

  心裡冒出一個念頭——抗凍。

  緊接看見對方蔥綠色衣衫下擺堆疊在腳邊。

  又想——抗凍。

  再往上,看見長袍掩蓋下修長的腿以及那頭烏黑春風似的頭髮。

  這人只是站在那裡,整個人就像是會發光一樣,帶著悲憫的氣質和神性。

  只是這個神的懷裡抱了只兔子,說話間指尖埋進細膩毛中有一搭沒一搭順毛。

  袁祈沉默半晌,瞳孔以肉眼可見速度張大,「灜祈?」

  灜祈:「是我。」

  袁祈:「……」

  他不自覺抿唇,想起剛才那接吻的觸感。

  灜祈歪頭輕笑,眼神中帶著轉瞬即逝的狡黠,俯下身,指尖輕柔抬起他的下巴,眯起漂亮的眼睛問:「怎麼樣?」

  袁祈:「……」

  瞬間汗如雨下,誰能告訴他,他該怎麼回?

  灜祈見他無言以對,鬆開手輕聲笑起來,用悅耳的聲音說:「你跟阿寧一樣好逗。」

  他抬了抬手裡兔子,「剛才的是它。」

  袁祈:「……」

  他僵硬瞥了眼兔子的粉色三瓣嘴。

  其實從以前他就覺著,自己這個前世好像有那麼點病,今天算是確診了。

  袁祈扶著地緩慢站起來,打量如今身處的地方,他還記得自己暈倒前的景象,不知道為什麼醒來會在白玉京。

  準確來說是塌陷後的白玉京。

  整座宮殿已經失去了原本的生機和顏色,牆壁上原本那些「活的」珍禽異獸已經變成冷冰冰的石頭,斑駁,龜裂。

  五色流光不復,如今這裡,就像一個坍塌之後的破敗宮殿。

  記憶中地上束縛紀寧的青色梵文已經失去光芒,大禹九鼎依舊沉穩落在甬路盡頭的大殿之上,布滿了細密裂痕。

  袁祈心像被狠狠揪住,紀寧被鎮壓前的一幕再次出現在腦海,他緊擰眉頭問:「是你把我帶到了這裡?」

  灜祈兩指在他眉心彈了下,將他注意力拉回,「是你自己回到了這裡,並且比我想像中,更快的回到了這裡。」

  袁祈眼睫翕張,「什麼意思?」

  緊接他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你還活著?」

  先前的事情他已經完全想起來了,如今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消失,他知道了曾經發生的一切。

  紀寧說過,他是灜祈轉世,如果灜祈還活著的話,又怎麼會需要他來鎮壓,那他究竟算什麼?

  灜祈搖頭,「不,我已經……」

  他停頓了下,覺著「死」這個字用在自己身上並不準確。

  「就像你所知道的,歸於大荒。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縷執念。」

  「執念?」

  袁祈覺著稀奇,「紀寧不是說,你是無情無欲的山鬼,怎麼會有執念。」

  掌握天地秩序的神明,怎麼會有象徵著私心的執念。

  灜祈輕輕笑了下,「自然是有的。」

  他臉上始終帶著那種悲憫又從容的情緒,目光沿甬路望向高台。

  「你回來,是為了救他對嗎?」

  袁祈順著目光看向高台,九鼎之上裂紋觸目揪心,「對。」

  文物鎮壓按規矩來說是不可逆的,但規矩最開始是由山鬼制定的。

  「你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活過來嗎,灜祈,無論用什麼代價,我都可以!」

  「無論什麼代價。」

  灜祈輕聲重複了遍,笑著問他,「那我阿寧行嗎?」

  袁祈喉結一動,垂眸又抬起,「紀寧的感情由他自己決定,我可以答應跟你公平競爭。」

  灜祈開心地笑了。

  袁祈知道自己「大言不慚」,凡人與神爭,聽起來就是個笑話,更何況紀寧本就是為他而生。

  「有什麼好笑的。」

  他坦坦蕩蕩說:「我有我的優勢,你有你的,我愛他,比你多。」

  他心想,老子能從建安到可可西里,爬雪山過草地不遠萬里拋灑熱血來找他,還兩次,你能嗎?

  灜祈笑的更開心了,兩隻眼睛彎彎盯著袁祈看,並非嘲笑,而是覺著有趣。

  他再次抬起眼望向上方九鼎,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憐憫——這是用他神魂鑄造的銅器,是紀寧的葬身之地。

  灜祈極輕極輕說:「那你便,好好愛他吧。」

  他抬起手,臂彎間的兔子就消失了。

  九鼎裂痕處像是受到牽引,逐漸湧出點點螢火蟲似的青光。

  這樣的光袁祈見過,在紀寧消失前也曾出現過。

  青光自九鼎中溢出,越聚越多,最後整個破敗大殿都被這股溫潤光芒照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袁祈覺著殘垣斷壁中隱隱湧出生機,甚至有風的聲音。

  灜祈放下手,側過身,目光落在袁祈胸口。

  「無論是九鼎還是玄圭,代表的都僅僅是秩序條例,他們是規矩本身,受天地轄制不能逾越分毫,即便是阿寧誕生出明靈,也只是在規矩限制內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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