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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隱憂被摸得舒服了,最後才沒好氣地道:「你還挺會笑。」

  馬蹄終於踏上了實地,身後跟著的兩千騎兵也在陸陸續續抵達遼河的另一邊。

  俞子毅看著彩虹橋眨眼間消散,陸隱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猶豫了很久,直到手心裡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他才將這句話說出口:「我在臨河的城鎮放下你,事成之後我們再來接你。」

  陸隱憂想也不想地開口:「你怕你不能活著回來,就想把我撇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讓我自生自滅是吧。我不留下,太子殿下可是要求我全程跟著你們,保你們平安的。」

  俞子毅不再堅持,他眯起眼睛迎著風盯著前方的路。

  他們掠過數座燈火通明的城鎮,日夜兼程,就在叢林茂密的野外歇息。

  陸隱憂一路上都提不起精神,俞子毅獵了新鮮的獵物最先放到他面前,等他吃飽喝足了自已才揀剩下的吃,他的副將看不下去,幾次避開一邊勸他,都被俞子毅嚴詞拒絕了。

  他說:「狐妖為了讓我們過河,消耗了過多妖力,吃喝這等小事,當然要先滿足他。不然你還想讓馬跑又不讓馬吃草?」

  副將不再說話了,悻悻地退回一旁。

  陸隱憂自然是將這番話都聽了進去,但他只是嗤笑一聲不以為意:「俞將軍這比喻可用得是極好啊,陸某覺得貼切極了。」

  俞子毅聽出了他話里的嘲諷,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他身邊的草地上。

  「我祖上也是鎮守北境的將軍,俞家世世代代是北境離風裡的鳥兒,家的歸宿就在那高高的城牆之後,無論我們飛的多遠,總是要回來的。」俞子毅不知從哪裡拔了根狗尾巴草在嘴裡叼著。

  陸隱憂轉過頭望向他,輕佻地問道:「俞將軍是準備給陸某講睡前故事嗎?」

  俞子毅大笑起來,往後躺倒在草地上,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打在他臉上,帶著青草香氣的微風從叢林深處吹來,陸隱憂突然感覺到了俞子毅方才所說的「歸宿」二字。

  俞子毅:「六百年前,我們向妖族發起了撫西之戰......」

  說了半句話,俞子毅才想起去看陸隱憂的臉色,但還沒來得及轉頭,就聽陸隱憂的聲音響起:「我知道,然後呢?」

  俞子毅問道:「你......你那時在山中嗎?」

  陸隱憂還是沒心沒肺地笑著:「在。」

  「那有沒有波及到你所在的地方?」

  「那樣的亂世,誰人又或者是誰妖能夠偏安一隅獨善其身呢?我也不能,我那時只是一隻還未修成人形的畜生,只記得驚慌失措地四處逃命了。」

  俞子毅很慶幸:「還好你活著。」

  陸隱憂好像沒聽清:「你說什麼?」

  俞子毅沖他哈哈一笑,大了點聲:「我說,還好你活著。」

  陸隱憂笑了一聲,隨後好像舒了什麼心結一般,與俞子毅一同躺倒在草地上。

  等到俞子毅功成的消傳回曨元德那處時,與之一同到來的還有沿海的戰報。

  曨元德手裡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好像要將上面的墨跡看出花來。

  楊鵬在他身邊待命,說道:「朗日七萬兵力在北境,十五萬偷渡東海。東海沿岸六城失守,皆血流成河伏屍百萬,東寧危在旦夕,殿下,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曨元德心中猶豫不決,他按下手中薄紙,再從桌岸上拿起另一份有些褶皺的信,其上寫著幾個字:

  金甌無缺,乃得志焉。

  楊鵬再次勸道:「殿下,為君者切忌瞻前顧後。」

  曨元德啪的一聲將這八個字拍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斜著眼瞥向楊鵬:「楊鵬,你是幕僚,不是太師。」

  楊鵬頓時如縮頭鵪鶉一般低下頭退後兩步閉上了嘴巴。

  爾後好一陣,才又聽到太子殿下竟然有些頹廢的聲音響起:「讓子毅鎮守曲春,李玄開道馳援,蔡歸和其餘人不動。八百里加急......讓陸隱憂速來見孤。」

  曨元德用盡了最後一口氣,仿佛有意懲罰自已,將這口氣統統憋在最後一句話里,他青甲之下的脖頸隱隱約約爬上了青筋。

  手下將土皆領命退去。

  楊鵬是最後一個,曨元德叫住了他:「楊鵬,父皇就是打算將孤逼至絕地對嗎?父皇不會允許一個優柔寡斷情深義重的太子坐上那個位置的。」

  楊鵬腳尖重重地抓著地面,他不敢置喙當今皇帝和太子,這些只不過是曨元德想要說出的自我感慨而苦於無人傾聽而已。

  楊鵬:「殿下一向聰慧。」

  曨元德跌坐在椅子上,苦笑地看向桌上那如同利劍般將他那顆正在跳動的血肉心臟刺得體無完膚的八個大字。

  ......

  陸隱憂接到太子殿下的教令時,他正忙著幫俞子毅遣散朗日皇宮中的妃妾,面對這群鶯鶯燕燕他真是頭疼得很。

  俞子毅難得進了這後院宮中,找到了正在揉按太陽穴的陸隱憂:「喲,怎麼,這等閒差你也嫌累?」

  陸隱憂沒好氣道:「閒差你怎麼不做?我明明可以在府里嘆茶看花,你自已不肯做非得硬塞給我。」

  俞子毅的笑容斂了下去:「你也不用繼續做這檔子糟心事了,太子殿下八百里加急讓你速回江陰城。」

  陸隱憂放下了按在腦袋上的手,瞪大眼睛看向逆著光的少年將軍:「哦?蔡歸到了?那我們什麼時候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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