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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中沒人不認得這突然刺殺的宮女,也沒人不識得負手而立的藍袍大太監,出了這一遭事,她們定然是活不成了。

  十九執著的按著宮女的脖子,兩簇隨風跳躍的火光,映在十九的臉上,讓她的纖瘦的背影,再度漸漸和記憶中的阿娘重合。

  也是這樣的夜,阿娘蹲在他不遠處,用破瓦罐燒著沸騰的水,奴隸營中的所有人都睡了,火光也是這樣映在阿娘的臉上,然後閻溫嗅到了血液的腥氣,和阿娘悶悶的痛哼。

  滾燙的肉湯灌進嘴裡,救了他年少的小命,卻埋下了閻溫憎恨的火苗,他憎恨這骯髒的世道,憎恨等級和奴隸制,憎恨著他的年少無力,更憎恨自己的存在。

  他甚至沒有父親,阿娘也不知道他的父親是哪個,他就是生在最卑賤的奴隸營的野種,而他的出生,只帶給了那個飽經風霜的女人災難。

  閻溫的眼眶蓄起了水霧,他眼中十九的身影同記憶中的阿娘一起模糊。

  他就是個災星,他不該出生的,不該……

  十九突然被人緊緊的抱住,用的力氣太大了,大的十九覺得她渾身的骨頭都要被勒的錯位。

  但是她愣了一下,放開了地上宮女,轉頭回抱住了擁抱她的人。

  熟悉的氣息肆無忌憚的鑽進鼻翼,十九閉上眼睛,半跪著擁住閻溫,用手輕輕撫動他的後背,在平復閻溫突如其來的激動,也平復自己因為這一個突兀的擁抱,著急敲鑼打鼓漫天飛花的心肝。

  閻溫不是一個會因為這種事動容的人,如果他是的話,上一次河邊事件之後,兩人老早就滾在一塊兒了。

  閻溫的身體有一點點的抖,十九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閻溫,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配合他,讓他把自己勒的直吭哧。

  兩個死士難得的愣了一下,片刻後飛快的垂頭,沒有再看抱在一起的兩人,而是將已經聲息全無的宮女拖的離兩人遠一些,將人翻了過來。

  宮女其實早已經死透了,她手中匕剛巧刀尖向上,按在地上要朝著閻溫爬時,被十九一撲就戳了她自己,此刻眼睛大睜著,手中還緊緊的握著匕首,匕首斜著插入了脖子,刀身全部沒入,刀柄卡在脖子,還在潺潺的流血。

  這也就是十九一直按不下她頭的原因。她力氣再大,也不可能徒手把那麼粗的刀柄按進宮女的脖子。

  十九側頭看了一眼,見宮女死不瞑目的樣子,後知後覺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閻溫抱著十九,一直等到夜風將他眼中的水霧風乾,他才鬆開了人,拉著十九站了起來。

  牆邊上跪著的綠裙宮女,已經一個個面無人色癱軟在地。

  閻溫側頭看了一眼,吩咐兩個垂手站著的小內侍,“死的活的都帶回去,先送到水牢。”

  他話音一落,最後兩個頑強哆嗦著的宮女也昏了過去。

  閻溫拉著十九,繞過地上的宮女屍體,繼續朝著鳳棲宮的方向走。

  兩個死士沒有隱藏進暗處,而是直接跟在了閻溫和十九的身後。

  這不是十九第一次殺人,因此她的驚慌很有限,閻溫拉著她走了一段,始終緊緊抓著她的手腕。

  十九的注意力慢慢就被轉移,轉而盯著閻溫的後背,思考著他剛才驟然失態的原因。

  十九不止想到了這些,甚至想到了閻溫對她的一次次妥協,像馬車上的那一次答應她喝粥,像今晚的這一次,答應和她共進晚膳。

  閻溫與她的所有接觸,都被十九翻出來反覆鞭屍。

  十九的眼界淺,她就只能看到她在意的那一點事情,所以她反反覆覆思來想去,最後得出了一個令她心酸的結論。

  閻溫大概是將她當成了別人。

  難道他還有個求而不得的人?

  十九心裡像打翻了陳年老醋,就連閻溫抓著她的手腕變為抓著她的手,都無法壓下她心中酸意。

  這老傢伙,死太監,難不成還有什麼風流帳?

  可是十九從未聽說過閻溫有什么女人,只有夜裡的時候睡覺身邊必須有人,但聽說都是那些小內侍輪流用被子卷了,一晚上連頭都不敢露出來,只能悶在被子裡睡。

  難不成……這老傢伙好男風?!

  十九腦中警鈴大作,但隨即她又很快打消念頭,閻溫並沒有褻.玩小太監的毛病,這天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若是他有一絲的行為偏差,早就被傳得沸沸揚揚。

  十九心裡酸溜溜,閻溫一聲不吭的快步走在前面,十九眼睛盯著他的後腦勺,特別想敲開看一看,他腦中裝著的是誰,又把自己當成了誰?

  一路到鳳棲宮的門口,兩人都沒再說話,閻溫在鳳棲宮的門口放開了十九,終於開口道,“陛下早些歇息。”

  他聲音聽不出情緒,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看著十九,反而是盯著地面。

  是就看一眼他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是在想“那個人”胡亂點了點頭,糟心的不想再看閻溫這副德行,一甩裙擺乾脆利落了進的鳳棲宮,連一句“大人也好好休息”都沒說。

  閻溫確實在出神,他根本沒注意到十九對他的態度有什麼異常,慢慢朝回走的時候,腦中紛亂的思緒纏成一團。

  這小傀儡與他阿娘,從任何地方來看,並無半分相像。

  可閻溫自己都不知為什麼,總是會對著她恍惚,總是因為她將底線一降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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