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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以他目下的本事,幾乎能與魏建分庭抗禮。

  真正讓魏天澤難以忍受的,是他跟魏建迥然不同的心性。

  魏建貪婪、驕橫、不擇手段,雖是一方之主,有雄兵強將、富饒山川,卻沒多少愛民之心。帳下貪官惡吏不少,盤剝欺壓百姓,若不是老天爺賞飯吃,沒鬧饑荒,又有這群強悍兵將鎮壓,怕是早已鬧起民變了。

  軍政事上,魏建最看重的亦是權謀,以利為先。

  魏天澤卻迥然不同。

  哪怕早已與傅家反目,他也是傅家兵將教出來的。拋灑熱血護衛百姓、戰場袍澤生死相托,這些念頭早已深植在心底,融入骨血,不自覺流露於言行。

  以至於許多事上,他跟魏建格格不入。

  魏天澤滿心煩躁,回府後,並沒去跟姜黛君的起居處,而是折道去尋母親楚氏。

  ……

  楚氏年約四十,當年也曾是淑女窈窕,姿色過人。這些年孤身住在西平王府的偏僻獨院,沉鬱得久了,年輕時的動人風姿消磨許多,便只剩滿身沉靜。哪怕如今魏天澤建府獨居,以金玉綾羅奉養著她,仍深居簡出,打扮得簡素。

  這會兒夜深人靜,楚氏正坐在燈下,縫製衣裳。

  針走線穿,她有些出神,聽見門外的動靜時,猛然抖了抖,針尖戳破手指,滲出細密的血珠。她迅速擦乾淨,抬頭見是兒子進來了,才暗自鬆了口氣。

  見魏天澤神情陰沉緊繃,便起身道:“怎麼了?”

  “剛從那邊回來,順道來瞧母親。”魏天澤看向她手裡縫到一半的衣裳,那布料紋飾,顯然是給他縫的。十數年兩地相隔,幼時的記憶早已模糊,但骨血之親卻仍斬不斷,他回來得這一年,楚氏便如枯木逢春,煥出些生機,裁衣做鞋,甚是用心。

  魏天澤神情稍緩,幫著將東西收起。

  “這些事交予旁人就是,母親不必太費神,夜深了,當心熬壞眼睛。”

  “我做著高興,不妨事。”楚氏拉著他坐在對面,取晚飯時蒸的糕點給他。見兒子眉間鬱郁,也猜得幾分,“又跟他吵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魏天澤頓了下,冷嘲道:“他們倒是父子投契。”

  這話頗含憤懣,楚氏眉頭微皺。

  身在旋渦之中,魏長恭對兒子的排擠打壓,楚氏當然知道,而魏建那老賊心狠手辣,當初能捨得七八歲的孩童流落他鄉,如今能有幾分慈愛?這半年裡,類似的情形已有過許多回了。方才她縫衣出神,也是在琢磨這事。

  她回身掩上屋門,給魏天澤倒了杯茶,低聲道:“他還是偏袒著魏長恭?”

  見兒子沒否認,忍不住道:“魏長恭處處針對,暗裡謀害,恨不得叫你死在沙場免得攔路,那惡賊也沒拿你當兒子來看。從小到大,在他眼裡,你就只是個棋子。其實……”她頓了下,欲言又止。

  魏天澤抬眉,“母親有話不妨直說。”

  “其實你如今的本事,不必處處看他眼色。該狠的時候,不必留情。”

  她向來溫和沉靜,不與人爭,甚少說這樣的話。

  魏天澤微愣,便聽她續道:“從前你獨自在齊州,我身不由己,許多事都無能為力。後來你剛到這裡沒根基,有求於那惡賊,也只得忍耐,但如今……那惡賊沒拿你當兒子,魏長恭更沒拿你當兄弟,不必心存顧忌。”

  這話說得古怪,魏天澤久在傅煜麾下,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

  見楚氏神情不似往常,滿口怨懟的“惡賊”,話音里似在勸他對父兄動武,心思微動。

  “母親是覺得……”他抬手,豎掌為刀,橫在脖頸。

  燭火跳了下,楚氏手指緊扣著桌沿,緩緩點頭。

  “可他們畢竟與我血脈相連——”

  “誰說的。”楚氏聲音低如蚊蚋,聽在魏天澤耳中,卻如驚雷炸響。

  第128章 結局(上)

  楚氏心裡藏著個秘密, 一個除她之外, 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二十餘年之前,她還只是個縣令家裡的嬌小姐,出身不算高,卻也豐衣足食,沒吃過苦頭。父親兄弟待她都不錯,十三四歲的時候給定了門親事, 對方是她父親的門生, 白淨靦腆的讀書人, 性子溫柔, 待她很好。

  可惜, 沒等到她出閣, 便遭遇了魏建。

  人的命數, 有時是很奇怪的。她的容貌在遂州其實不算特別出挑,只算上乘。那個年紀的姑娘家,只消別長得歪瓜劣棗,稍加打扮都能見人。更何況她自幼嬌養, 十指纖纖, 白嫩的面容被綾羅釵簪裝點, 便成了盛夏綻放的花。原本盛裝去會情郎, 卻不想,撞上了騎馬射獵的魏建。

  那場倒霉的偶遇, 楚氏至今都追悔莫及。

  剛奪得兵權、拿到西平王的爵位, 魏建那時春風得意、風流驕橫, 瞧上了妙齡美貌的姑娘,不顧她已定了婚約,愣是仗勢求娶,威逼利誘。

  楚氏的父親是窮秀才出身,那書生也沒家世,哪裡敵得過魏建的威逼?

  楚氏怕連累家人和情郎,含淚嫁了。

  可惜魏建這狗賊就是個人面獸心的混帳,雖封了她側妃之位,卻也是貪一時新鮮,隔三差五地便弄些女人到身邊,或是府里有姿色的丫鬟,或是下屬送來的美姬,半點也不挑食。楚氏那時還年輕,少女心事付於情郎,碰上那麼個到處留種的浪蕩子,豈不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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