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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出了奇,小燦居然回答了:“不知道,不過外面流言傳得很大。”頓了頓,她又道:“你也別擔心,王妃自有章程。”

  蓮芳點了點頭,又感嘆:“哎,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

  這是九娘第一次涉足楚王的外書房,她素來明白內外有別的道理,所以對楚王的公務以及他平日裡幹了什麼,只要楚王不說,她從不主動詢問,也不插言。

  殿下對王妃的看重,楚王府上下眾所皆知,所以當九娘來到外書房時,守在門外的人只是猶豫了一下,卻並未攔下她。

  九娘闖進去的時候,楚王正在跟人議事,見她突然到來,楚王只是微微一愣,便命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屋中的人紛紛退了出去,轉眼間屋中便只剩了夫妻二人。常順從外面將門闔上,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眼神略顯憂鬱的望了裡頭一眼。

  “有事?”

  “這件事是你乾的?”

  兩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楚王眉心一蹙,問:“你說什麼?”

  九娘梗著脖子,直直的看著楚王,“就是外面都說太子想過繼木木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楚王面色一冷,狹長的眼微眯起來:“你為何認為是本王乾的?”

  九娘一看楚王這動作,就知曉他生氣了,但還是一咬下唇,指控道:“除了你,還能有別人?當日太子所言‘早就說要給木木備一份大禮’,你讓我把那些東西都給木木用了,那日萬壽節你特意吩咐讓我給木木穿上那身衣裳,還有萬壽節那日太子的行舉……”

  “就算撇除這一切都不去看,趙王和成王那邊不可能會對此事樂見其成,他們就算看出了什麼,也不會大張旗鼓的宣揚出來。要知道若是這事成了,他們可就全盤皆輸了。至於其他人更不會,這明顯就是一個炮筒子,誰捅出去誰就是眾矢之的。只有你,只有你有這個嫌疑,先造勢,然後說動太子,或是你和太子早有默契,藉此引起一些大臣們推波助瀾,好達到你們彼此的目的。”

  而這個目的就是把她兒子過繼給太子,太子有了子嗣,又將楚王拉到了一條船上,而楚王得利更大,等於這皇位握在了他的手上。

  九娘越說越激動,她對楚王的手段太清楚了,從來是不動聲色,但一動便是一擊斃命。且步步為營,很多時候你根本看不出他做了什麼,只有事情發生之後,才恍然大悟,可為時已晚。

  她也曾在心裡替楚王開解過,可想過來想過去,除了楚王她實在想不出來還有其他人。流言會傳成這副模樣,定然少不了背後有人推波助瀾。

  那麼此人是誰?不言而喻。

  九娘並不知道楚王上輩子是如何得到皇位的,但這輩子與上輩子相差太大,上輩子楚王未登基之前,一直沒有大婚,自然也沒有子嗣誕下。但這輩子出現了她這個意外,楚王大婚了,有了嫡長子了,會利用兒子迂迴得到皇位,以他的心性也不是不可能。

  上輩子楚王就算得到了皇位,也飽受了非議,雖表面上沒人說什麼,但私下裡有不少人議論楚王居心叵測,借著腿疾博得太子另眼相看,最後卻害死了太子,氣死了承元帝,鬥倒了趙王成王,才得到了那個位置。

  畢竟楚王一直是不良於行的,卻在最後安穩無恙的站了起來,並登上那個寶座,甭管這種說法到底是真是假,楚王本來不能走,突然能走了,這更是證實了那些揣測。

  與楚王相識以來,楚王待自己的不同,九娘十分清楚。尤其兩人大婚以來,夫妻極為恩愛,這讓她更是忽視了楚王的本性。

  而這件事的發生,就宛若一盆冷水澆在了九娘的頭上,她突然發現楚王不光是自己的丈夫,他還是一個潛藏在暗裡的獵人,他的目標是那個位置,謀得是大業。他對那皇位的執念有多麼深,再也沒有比活了兩輩子的九娘更為清楚,為此犧牲自己的兒子,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以抉擇之事。

  更何況,這並不算是犧牲,甚至是雙贏。

  有人會拒絕這種好事嗎?大抵不會有吧。

  尤其——

  楚王並不喜歡木木。

  是的,楚王並不喜歡木木。兒子長了這麼大,甭說抱了,連個笑臉都難得給予。只要他踏入正房,木木就得為其讓道,他並不待見九娘總是抱著兒子不丟的行徑,甚至為此陰過好幾次臉。

  九娘不想惹他生氣,所以極少在他面前抱兒子,更不用說是餵奶了。發展到了如今,九娘甚至掐著楚王回來的點兒,就讓奶娘將兒子抱下去,生怕兒子又礙了他的眼。

  九娘也曾疑惑過楚王為何如此,可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歸咎於楚王性格太獨,再加上時下奉行抱孫不抱子的理念,且她溺愛兒子自己是清楚的,有個嚴父也利於以後兒子的教導。

  可當發生了這件事後,所有往事加在一起,九娘甚至還回憶起當日他曾說‘他如此折騰你,這孩子不要也罷’的事。這一切都宛如割斷最後那根救命稻糙繩的致命鐮刀,一夕之間將九娘所有理智與智慧都摧毀殆盡。

  楚王的臉色隨著九娘的話語,越來越冷肅,眼神也冰冷了起來。

  “分析的很好,你就是如此想本王的?!”

  九娘紅著眼圈,還想說什麼,卻被一聲轟然巨響打斷了。

  竟是楚王一怒之下,掀翻了整個書案,常順在外面說了什麼,可是屋裡的兩個人注意力都沒在此處。

  九娘被嚇得不輕,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楚王惱怒成這副模樣,潛藏在骨子裡僅剩的那絲懼怕冒出了頭,同時一陣遏制不住的委屈也泛上了心口。

  她嗚的一聲哭了出來,提起裙擺便往門外跑去。

  正好和站在門口的常順撞了個正著,常順大急,叫了聲王妃,又探頭去看屋裡。

  “滾!都給本王滾出去!”

  一個東西迎面砸了過來,常順險險避過,趕忙將書房的門又給掩上了。

  *

  王妃和殿下吵架了,這個消息幾乎只是片刻便傳遍了整個楚王府。

  一時間,王府里風聲鶴唳,平日裡愛嬉鬧的小宮人們也不敢嬉鬧了,上上下下都縮緊了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當成隱形人。

  整個外書房周遭都是安靜無聲的狀態,所有來求見稟事議事的幕僚門客屬官俱都被擋了回去,甚至天黑了,都沒人敢前去給書房裡掌燈。

  一片的黑暗寂靜,只有廊廡下的六角宮燈散發出昏暗的光芒。

  常順站在門外,望著天上的弦月,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屋中,楚王依舊保持著端坐在輪椅上的姿勢,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許久了。

  他承認自己讓下面人把這個消息瞞住,是他不對,可萬萬沒想到她竟會懷疑是他做的?!

  那一刻,楚王真有一種想要捏死她的衝動。

  一瞬間,自己曾經為她所做的一切,一幕幕在他眼前滑過。楚王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標榜自己的人,他也從來不會自詡自己對誰用情至深。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如此做,便如此做了,卻萬萬沒想到做了那麼多,換來的依舊是她的不信任。

  她不信任他?

  再也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他心冷的了,所以他發了怒,掀了桌案,砸了東西。看著她紅著眼圈哭著跑出去的那一瞬間,楚王是後悔的。

  後悔之後,是全然的憤怒。可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後悔又占據了上風……

  她肯定又哭得不輕,說不定一邊抱著兒子,一邊抹眼淚。

  他嚇著了她,若不然想來狡詐如狐的她,斷然不會做出如此失態之舉。她定會一邊舔著臉,一邊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然後兩人和好如初,宛如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人人都說楚王極為看重楚王妃,楚王也覺得自己待她極好,卻突然發現每當有什麼事的時候,從來是她小心翼翼的哄著他……

  於是,後悔的心情更加濃烈了。

  *

  正院那裡,此時也是一片安靜無聲。

  王妃從前院裡回來以後,便將所有人都趕了出來,一個人呆在屋裡。蓮枝蓮芳幾個,想勸不敢勸,只能守在屋外焦急地來回踱步著。

  前院那裡發生了什麼,她們並不知道,當時蓮枝倒是跟著的,卻並沒有進屋裡,只知曉殿下發了怒,砸了什麼東西,王妃哭著跑了出來。

  眼見天已經黑了下來,已經過了用完膳的時間很久了,裡面還是沒有什麼動靜,蓮枝有些坐不住了,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將牆角的燈點燃。

  “王妃,該用膳了。”

  屏風後,傳來九娘嘶啞的聲音,“我不餓,你下去吧,讓我靜一會兒。”

  蓮枝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只能又退了出去。

  出去後,蓮芳焦急的拉著她,小聲問道:“怎麼樣了?王妃可是好了一些?要不要用膳,我這便命人去準備。”

  蓮枝拉住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蓮芳露出如喪考批的表情來,又打起精神道:“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若不然我們去抱了小主子來?有小主子在,王妃定然顧不得傷心了。”

  幾個侍女互相對了一個眼神,覺得此法可行,蓮芳露出一個笑容來,“我這邊去抱小主子來。”

  說完,便急匆匆出去了。

  ……

  木木的房間離正房這裡並不遠,也就在東廂,平日裡由兩個奶娘、一個管事嬤嬤和兩個大侍女照顧著,不過白天大多數時候還是九娘帶著他,只有忙碌的時候或是到了晚上才會讓奶娘抱回去。

  蓮芳踏進房門,正想說什麼,突然看見兩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一個是坐在輪椅上的楚王,還有一個是常順。

  她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縮著脖子也沒敢說話。

  楚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從常順手裡接過兒子,便讓常順推著他出去了。

  蓮芳心中大急,難道殿下和王妃吵架,嚴重到要將小主子抱離正院?

  她慌慌忙忙趕忙站了起來,跟在後面追了出去,就著廊廡下的燈光才看見,殿下是朝正房那處去的,不禁心裡鬆了一口氣。

  ……

  九娘感覺有人走了進來,煩躁斥道:“出去!”

  卻沒想到對方並沒有出去,反而越過屏風走了進來,九娘抬眼就看見手抱著兒子走進來的楚王。

  她臉皮一緊,扭過臉去,不去看楚王,也不去看對她‘噢噢噢’的兒子。

  楚王走到軟榻前坐下,清了清喉嚨:“兒子餓了。”

  九娘看了兒子一眼,又扭過臉去:“有奶娘。”

  “奶娘哄不住他,我去的時候他正哭著。”

  九娘趕忙扭頭來看兒子,果然見小木木的眼圈有些紅,不禁心疼的將兒子抱過來親了親。

  楚王見此,眼神一沉,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

  九娘將兒子抱過來後,才發現自己竟然跟他說話了,不禁心中一窘,又有些惱,便抱著兒子下了貴妃榻,去了床榻那處的簾幔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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