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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覺得自己所謀甚深,勝券在握,見識了父皇這次的手段,我才明白以前將父皇瞧低了。他也許在太子的事上愚昧且固執,但他當年既然能從那麼慘烈的奪嫡中走上那個位置,就說明他……”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

  對於趙王和劉貴妃此次所謀,楚王一直感覺出異常,但探不明白異常究竟何在,還是在承元帝雷霆手段之後,那顯露在迷霧之下的東西才徹底顯露出來。

  所以說,楚王這是自愧不如了?

  九娘抬起頭去看楚王的臉色,俊臉如昔,如柳般長眉卻是擰著的狀態,暗黑色的眼眸綻放的不再是鎮定自若,全權在握的光芒,而是多了一絲不確定和一些更深層的東西。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與父皇是處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位置,對於我們來說,因為位置不同,所以我們需要見序漸進,將最深層的東西挖掘出來,方能找到可利用之處。而站在父皇那個位置卻並不需要如此,他只需要知道趙王等人的目的,然後從最根源處掐斷即可……”

  確實如此,趙王所謀是什麼?不外乎一個名正言順的皇長孫。太子羸弱已久,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太子如今已經不再適合做一個儲君,可承元帝卻固執的不那麼認為,甚至在眼見太子不成了,生出了讓太子生子培養孫子的念頭。

  可人但凡存於世,便不能你是如何想,便能怎麼樣。承元帝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一意孤行,他的下面還有無數朝臣。這些朝臣也許心思各異,但考慮江山社稷的還是占大多數。且不說太子能不能誕下龍孫,承元帝年紀已經不小了,太子體弱,這兩人又能支撐幾年?是時主弱臣強,便會為大齊的江山社稷埋下不穩。

  所以從成年皇子中挑選未來的皇位繼承人是最穩當的,這也是為何附庸趙王成王的勛貴大臣會如此之多,而承元帝也不得不將楚王立起來與二人分庭相抗的最主要的原因,不光是在為太子一脈準備一把利器,也是在瓜分勢力。

  同理,早先年廢太子的呼聲便不小,不過是被承元帝的雷霆手段壓下來罷了。這些年來,趙王和成王已經成長起來,若是讓趙王府誕下一個皇長孫,是時且不提趙王是否會如願以償,廢太子改立儲君的呼聲又會掀起一股浪cháo,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承元帝想壓便能壓下來的。

  所謂文死諫,武戰死,這是當下作為文武官員的最高榮耀。因為太子之事,當年在太極殿裡撞死的大臣不少,再來一次兩次,承元帝是否還能承受?尤其趙王成王也不是當年的趙王成王了,他們已經成長起來。父弱子強,承元帝如今的身體乃至精神都早已不如當年。

  這也是承元帝為何會用這種雷霆手段,不光是從源頭掐斷,也是在警告。只是這種警告能維持多久呢,不過是飲鴆止渴,所以楚王才會說承元帝急了……

  ……

  九娘本是想來寬解楚王,到了最後反而是兩人坐在一起分析當下局勢。

  見楚王對各種事情逐一抽絲剝繭,九娘簡直想捂臉。看來楚王根本不是失去了信心,或是自愧不如,只是一時迷惘罷了。

  當從一時迷惘中走出來,他其實比任何人都更清明。

  迷惘並不可怕,反而能自省,如今楚王的優勢便是一直隱藏在暗裡,他可以各種積累資源,卻不用擔心被當做靶子。同時也是因為可以隱藏在暗裡,坐山觀虎鬥,很多時候都會失去應有的警惕。所以這次的一時迷惘對楚王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讓他能夠再一次徹底自省,發掘不足彌補自身。

  深夜,九娘汗津津的縮在被窩裡,連下榻去清洗一下都懶得動。

  楚王環著她的腰,半撫著她的柳眉,輕聲喃喃:“別怕,本王會護好你……”

  九娘半闔著目,幾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唇角。

  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接下來的路,總得繼續走下去。不過有這樣一個人陪伴,她無懼也無怖……

  *

  程雯婧來楚王府找九娘,這是她第一次來楚王府。

  被人引進了正院的花廳,程雯婧見到九娘之後,確定她安然無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不知道,我聽到那個消息以後,快嚇死了……”

  上元節那日,程雯婧並不在當場,以程家的家世還到不了陪當今賞花燈共度佳節的地步。而王家倒是夠格了,卻因程雯婧和王四郎之間的事,兩家不若往常那般親近,程家也就沒有想借王家的風頭。

  這是幸運,所以當日程家的女眷都安然無恙。

  事發之時,程家人在東市看煙花,待消息傳來之後,整個事件已經結束了。卻因為事情太嚴重,且波及太廣,長安城內大小官員府邸上俱是徹夜未眠。

  到了次日,整個長安城差不多到了戒嚴的地步,因為對內情不明,很多府上都嚴禁自己子嗣後輩隨意外出。程雯婧被拘在家裡,一直心中忐忑不安,直到整件事水落石出之後,才終於找了空檔前來探望九娘。

  “幸好九娘你沒受傷,你不知道王家當日去的女眷差不多都受傷了,幸好人沒大礙,養養也就好了……”

  其實不光是王家,安國公府上的女眷也是如此,除了成王妃因為九娘的原因,安然無恙,只是受了一點小小的驚嚇,其他崔氏鄭氏蕭四娘蕭五娘等人,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勢。眼見臨近蕭四娘蕭五娘的婚期,看樣子也只能往後延了,不過現在長安城裡這種事情並不少,也沒什麼值得挑刺的。

  值得一提的是蕭如,據聞當日她救了一人,那人就是王大夫人。王大夫人落單後差點被人踩踏,是她拼了命將王大夫人拖到一處角落裡,才讓其逃過一劫。

  “這下她可好了,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程雯婧撇嘴道。

  先不提蕭如人品如何,從這件事上程雯婧還是挺佩服此人的,按她所知當時情形,蕭如真算是拼了命才救下王大夫人。

  有了救命之恩在前,想必王大夫人再也不能阻攔王四郎和蕭如的事的。只是九娘仍有一些懷疑,這件事真不是蕭如有意設計如此,且王大夫人真的可以甘心情願讓蕭如進門?

  王大夫人那人九娘十分了解,畢竟當年打了不少交道。此人非常固執己見,且為人多疑,哪怕你對她再怎麼掏心掏肺,她該不信任你還是不信任,且溺愛王四郎過甚,甚至到了病態的地步。舉凡王四郎所喜的,她一概不喜,甚至一定要將你踩在腳底下,不能讓你越過她在王四郎心目中的地位。

  這也是九娘上輩子看久了,才發現的一些端倪。

  “不是聽說王家正在和戶部侍郎家議親嗎?議得怎麼樣了?”

  “我也不太清楚,自從那次事後,我娘便甚少過問王家那邊的事。這次也是因為王家那邊幾位舅母受了傷,我家上門探望,才知道這些事的。”

  九娘點點頭。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程雯婧自是沒忘記問候阮靈兒的境況,聽聞阮靈兒與太子在一處,並未受傷,程雯婧也是為其鬆了一口氣的。

  “她也算是熬出了頭,有太子殿下護著,想必日子也能好過許多。”

  程雯婧也曾進宮探望過阮靈兒一次,那時候阮靈兒處境艱難,程雯婧也知曉她日子不好過,可又寬慰不了什麼。

  “我娘說,女人嫁了人以後,過得好不好要看夫君是不是跟你一條心,還有就是肚子爭不爭氣。希望靈兒能爭氣一把,若是能生下個孩子,甭管男孩女孩,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經過了這一番波折,現在程夫人日裡也是會教導女兒一些為妻之道。早先她打算的是將程雯婧嫁入王家,那是她的娘家,總能護著女兒。可如今和王家那邊的事是不成了,程雯婧日後總得嫁人,多提前了解些,也能日後少走些彎路。

  九娘的眼神閃了閃,她並沒有指出程雯婧的天真。

  這是程雯婧作為一個朋友,對於好友的期許和祝願,若是沒有那一層原因在裡頭,此時九娘大概也會如此想,可有了那一層原因,九娘捫心自問,她是做不到如此。

  也因此,當送走程雯婧以後,九娘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楚王在前院議完事回來,剛好見到九娘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麼了?”楚王來到九娘身邊坐下。

  一旦進了正房,楚王便可以暫時脫離輪椅了,楚王和九娘對身邊把守極嚴,除了心腹的幾個人,其他人都不能隨便進出正房。

  “無事,我就是在想東宮那邊,到底是懷不上,還是有人在暗裡動了手腳。”

  楚王的眸光閃了閃,“你覺得呢?”

  九娘猶豫了一下,“我覺得兩者都有吧。”

  楚王點了點頭,“不想讓太子誕下子嗣的人,比你想像中更多。皇兄小時候的身體雖然弱,但並沒有這麼差的,一年一年就這麼衰敗了下來。”

  所以說承元帝對太子的偏愛,其實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總有疏漏的時候。

  九娘嘆了一口氣,並未再說其他,也沒有提阮靈兒的事。

  不管楚王在裡面做了什麼,或者沒做什麼,九娘都說不出其他言語來。從阮靈兒入宮之時,兩人便註定是完全不同的立場。

  *

  安國公府,月塵居。

  蕭如面色蒼白的躺在榻上,神態萎靡,眼神卻是灼灼發亮。

  如今的她不用再去求任何人,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當日,蕭如因為嫉恨九娘不願意幫自己,所以目光一直放在九娘的身上,也因此她發現了九娘的異常。見九娘往看台邊緣跑去,她便知曉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便跟著過去了。

  可九娘能夠從高高的看台上下去,不代表她也能,彼時場面已經完全亂了。無奈,蕭如只能找了一個角落躲藏了起來,也是機緣巧合,她看見了慌張失措的王大夫人,因此便動了心思。她想,若是有救命之恩在前,想必王大夫人再也沒有臉去阻止她和王四郎的事。

  當時的蕭如也是豁出去了,見王大夫人跟著人群跑,便從後面撞了一下她。將人撞到之後,她又佯裝突然出現,硬扛著被人踩了兩腳,護著王大夫人逃到了一處角落。因為當時場面很亂,人也很多,並沒有人發現這一切。

  兩人瑟縮在角落裡,面前擋著一張蕭如拖過來的案幾,也因此兩人並未再度陷入混亂的人群中。

  之後,兩人果然逃出生天,也算是有驚無險了。

  王大夫人自是被送回王家,而蕭如也被送回了安國公府,次日王家那邊送來謝禮,蕭如安安穩穩在家中養傷。

  蕭如這次的傷勢有些嚴重,因為護著王大夫人被踩了幾下,一隻腳踝受了傷,所以暫時只能躺在榻上養傷。

  “娘子,該喝藥了。”

  婢女夏蟬端了一碗藥上來,蕭如就著夏蟬的手將藥喝完。飲完後,她問道:“今天有王家的人上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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