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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突然嗤笑了一聲,聲音低沉了下來:“只是她太傻了,當別人得到想得到的一切,她就沒了用處,反而成了最大的障礙。後宮人人都知父皇寵愛阿娘,是因為她那張肖似先皇后的臉,當你有的,別人沒有,這便成了一種罪孽。阿娘的死雖是由蕭家人主導,但少不了其他人推波助瀾……”

  所以說,蕭皇后如今能達到如今的地位,其實全是利用蝶妃得來的?利用一張肖似先皇后的臉,去觸動承元帝思念先皇后的心,而後一步步去籌謀分寵。當自己目的達到之後,便對當初所利用之人視如敝屣。

  畢竟就如同楚王所言,你有,而別人沒有,那就是一種罪孽。還不如直接毀了,大家站在同一起點,之後再各憑手段。

  且蕭皇后千嬌百寵長大,又怎麼能忍受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女人凌駕在自己頭上,甚是需要靠籠絡才能分到些許恩寵,恐怕她已經忍耐蝶妃很久了,直到自己地位穩固了以後,才對蝶妃下了死手。

  蝶妃死後,楚王自是歸去了蕭皇后名下養著,楚王小時候的日子想必不好過,若不然他也不會使出那種手段,用自己的命去博了一個出頭的機會。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去揣摩承元帝的心思,為此甚至不惜去當一個靶子。

  何其相像!若說當年的蝶妃是一個被蕭家以及承元帝合夥立起來的靶子,楚王如今亦然。且不光是靶子,還是一把承元帝培養出來的刀,一把為太子準備刀。

  何其可悲!母子二人都是別人替身,一切只為他人而活。

  因此,楚王的腿要一直廢著,且沒有自己的子嗣才好。一旦有了疏漏,或者楚王展現出來不應該有的野心,等待他的便是滅頂之災。

  可撇除所有的一切,楚王也是承元帝的兒子……

  九娘一直都明白楚王的處境,卻是到了此時此刻才真正身同感受。同時又有一種憤怒湧上了心頭。

  憑什麼呢?憑什麼一個人存在只是為了其他人,憑什麼自己的命運要被別人掌控,自己卻做不得主?

  九娘終於明白上輩子楚王為何會對那個位置那麼鍥而不捨,為此費盡了無數心機,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恐怕他最想要的並不是那個位置,而只是一線生機。楚王已經處在這個位置了,若是得不到那個位置,不管是誰日後得登大寶,死的最慘的就是他……

  第一次,九娘主動靠近楚王的懷裡,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襟,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楚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緩緩的順著她的長髮,緘默無言。

  一夜無話。

  次日,安國公府那邊便來人了,將那幾名婢女悄悄的帶走。

  那個叫做錢大娘的被留了下來,不過九娘也沒將她放在自己身邊,而是依舊拘在那處小院中。若說之前她已經有了和安國公府撕破臉皮的打算,此時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反正如今是蕭家求著她,想繼續虛與委蛇或者撕破臉皮,她都接著。楚王既然已經處在了‘孤家寡人’的位置上,她這個做人妻子的也只能陪著。

  同時,九娘對正院這處防範得更加嚴密了,身邊所用之人一概俱是非常放心的人,再加上有楚王手下的人里外幫襯著,說是鐵桶一片,潑水不入也不為過。

  其實楚王府對外從來是鐵桶一片,針插不入,這麼多年來,估計除了承元帝所安□□來的人,旁人大概一直不得入其門。

  就在九娘正忙得熱火朝天之際,又發生了一件事,下面人來報拘在東院的那幾個人又鬧騰起來了。這次可不是蕭家的人,而是趙王府借著楚王大婚的由頭送來的幾名美婢,隨著賀禮一同送來的,說是怕楚王府人手不夠用,其實對方的真實目的為何,眾人心裡都清楚。

  因為是趙王送來的,下面人也不敢隨意處置,便報來了九娘這裡。

  九娘特意去見了一下那幾個人。

  見了之後才發現,說是美婢,確實是實話。這幾人樣貌不俗,不在九娘之下,且更為風情各異,或是嬌媚,或是清純,男人恐怕看了都會挪不開腿。

  九娘當場並未說什麼,扭頭卻是命人將這幾人打包了送回趙王府,並點明道,說楚王妃見了這幾個人鬧心,大禮不敢受,送還給趙王。

  前去送人的下人雖是有些詫異九娘言語的直接,到底九娘是府里的主子,還是照實去辦了。

  有了這幾個人的提醒,九娘同時也想起成王府齊王府那邊送來的人還沒處理,便順便將兩個府上送來的人,也都送還了回去,與趙王妃那幾個美婢是同樣的處置。

  一時之間,長安城內平地起風浪,眾人紛紛議論這新嫁進門的楚王妃就是十足一妒婦。驚詫者有,看笑話的也有,妒婦不是沒有,但身為皇家的兒媳婦,還敢如此惡形惡狀的可就不多了。

  事情發展成這樣,承元帝可以視若無睹,作為婆母的皇后可不能坐視不管了。

  和鸞殿發下口諭,召楚王妃進宮。

  一時間,許多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此處。

  *

  幾位皇子俱都已各自建府,蕭皇后雖是作為婆母,但作為兒媳的幾位王妃是不需要每日晨昏定省去向皇后請安。

  畢竟進宮一趟,可是要折騰許久,誰也沒有這個時間。大多都是初一十五去和鸞殿點個卯,走走過場便好。

  九娘進門的日子趕巧,剛好逢了十六這一日,所以這大半個月是不用進宮的。今兒是三十,明日便是幾位王妃進宮請安的日子了,蕭皇后竟如此趕不及在這當頭將九娘召進宮,眾人皆知這恐怕就是為了最近這幾日發生的那些事。

  翌日,晨光微熹,九娘起了個大早,便收拾收拾進宮去了。

  一路坐著車到了永安門,馬車便被人攔下了。

  今日楚王並沒有同九娘一起入宮,她自然不能搭著楚王的便利直接坐車到內廷,可出了永安門後,竟然沒有內侍安排車架,九娘便知曉這是和鸞殿那邊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九娘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早在之前她便做好準備要打這場硬仗。

  上輩子她也是當過人兒媳的,王大夫人刁難人的手段可是不少,九娘雖是吃了不少虧,但王大夫人也沒占過上風,總體來說九娘還算經驗豐富,眼前這點可是嚇不到她。

  九娘領著小翠小燦兩人一路緩步前行,來往有許多內侍俱是偷眼看著她。

  恐怕要不了一會兒時間,楚王妃徒步前行入宮的事,就會在宮中廣為流傳。自是不會有人替她抱屈,誰讓楚王妃言行無狀丟了皇家的顏面呢,被人懲治懲治也是應當。

  九娘素來體力不差,小翠小燦兩人懂武,自然也是不懼這點路程的。主僕三人一路前行,倒是穩穩噹噹,還沒有顯現出來疲累之色。

  這時,從身後駛來一輛掛著青幃的小馬車。

  不用說,這自是哪位臣子或者勛貴家的女眷入宮了,且地位不低,若不然是沒有資格坐車入宮的。

  青幃小車在九娘身旁停了下來,車簾被從里掀了開,露出一張絕美的臉。

  正是孟嫦曦。

  她似乎十分訝然的看著九娘,半掩著小口,驚詫道:“這是楚王妃,怎生徒步前行,宮裡沒給你安排車架嗎?”

  九娘沒有說話,負責引路的小內侍面色有些尷尬,瞅了九娘一眼,小心翼翼的對孟嫦曦行禮問安之後,便去了一旁站著。心裡卻是腹誹,自己怎麼攤上了這樣一個差事,還有這孟側妃,也太不識趣了,竟問如此尷尬的問題。

  九娘抬眼看了孟嫦曦一眼,面色波瀾不驚的點了點頭:“孟側妃。”

  孟嫦曦眼珠轉了轉,又道:“這宮裡的人也太不像話了,竟然見人下菜碟,這天寒地凍的,楚王妃身子又嬌弱,可萬萬不能就這麼徒步走著。我這車雖不大,還帶著一個侍女,不過擠擠也是能坐下三個人的。”

  這麼說明擺著就是擠兌人,九娘若是答應坐車,就是淪為孟嫦曦身邊侍女一流,若是不上車就是不體諒孟側妃的好心好意,這肯定又會被人小題大做,給九娘本就不好的名聲再添一筆。

  索性九娘早有準備,倒是不在乎這些了。這孟嫦曦也是嫁了人的人了,卻一直沒聰明過,手段耍過來耍過去,也就只會這麼幾招。

  “謝謝孟側妃的好意,本王妃心領了。”

  九娘頷首丟下這話,就往前走去。

  馬車徐徐從她們身邊越過,車裡傳來孟嫦曦十分委屈的聲音。

  “……我也是好心,她怎麼這種態度……”

  “側妃娘娘,您別生氣,這楚王妃就是個不容人的,你看如今外面誰不說她……”卻是另外一個女聲,大抵此人就是孟嫦曦身邊的侍女。

  這主僕二人是合起伙來噁心九娘呢。

  小翠緊捏起袖下的拳頭,九娘卻是拍拍她的手:“好了,她就是故意來噁心人的,咱們若是生氣了,豈不是剛好如了她的願。”

  一側隨行的小內侍聽到這話,微微的縮了下脖子。

  貴人們之間的機鋒,像他們這些下等人是從來不敢攙和進去的,照今日這情形來看,恐怕宮裡又會上演一齣好戲。

  從永安門到內廷這段路並不短,坐車方需一刻多鐘,步行的話需要的時間更久。

  九娘心中早有衡量,所以她的步伐一直是不疾不徐的,十分緩慢,卻沒有露出任何疲態。

  小翠兩人懂武,也懂得保存體力的法門,走長路切忌急躁,不光腳下要穩,呼吸也不能亂,呼吸一旦亂了,就會越走越累。歸咎於九娘兩輩子都曾練過一段不短時間的舞,所以她深諳保存體力的法門。

  這一路走了半個多時辰,才遙遙可見內廷的那道門樓。

  九娘攏了攏身上的織錦滾白狐毛邊披風,讓小翠檢查了下自己的儀容,才繼續往裡行去。

  又走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方才到了和鸞殿。

  九娘站在和鸞殿正殿下方的台基之下,靜待宮人前去通報。

  和鸞殿中,此時十分熱鬧。

  後宮眾嬪妃前來行過早禮之後,本是要各自散去的,今日倒是稀奇了,竟然都沒離開。這個說和鸞殿裡的地龍燒得真是暖和,留下陪皇后娘娘喝茶,順便蹭點熱氣兒;那個說平日裡呆在自己宮裡甚是沒趣,還不如留下和諸位姐姐妹妹湊湊熱鬧,最後竟在和鸞殿裡開起茶會來,整個宮室里都是鶯聲燕語。

  蕭皇后清楚這些嬪妃的心思,左不過是劉貴妃鼓動的,其他個別則是打著湊熱鬧的心態。她即打定主意要給這個不聽話的‘兒媳婦’一個下馬威,也不懼人前來看戲。

  不多時,趙王妃也來給皇后請安了,緊隨其後的是齊王正側兩位妃子,成王妃和成王側妃姍姍到來,趙王側妃也跟來了,這下可真是熱鬧了。

  大戲即將開鑼,有人搭台,有人喝彩,有人起鬨,這樣才方顯熱鬧。

  不信?

  你看那開場鑼已經敲響了。

  聽見有人來稟報楚王妃正在殿外等待傳喚,宮室中靜謐了一下,隨即又是一陣鶯聲燕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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