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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

  她還能見到表哥嗎?

  九娘的肩膀很疼,意識也有些模糊,不知為何她竟然對見到楚王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感。她覺得這是求生欲在作祟,可同時她也有一種委屈感,這種委屈感讓她鼻尖發酸,哽咽在喉間……

  她努力的睜大眼睛辨認著方向,沒有去選最近的捷徑,而是穿街過巷完全沒有貴女。她完全是靠著一種意志力在撐著,恍惚間,九娘似乎看見楚王府的大門,那龍飛鳳舞的三個描金大字是那麼的耀眼,即使是在昏暗的雨中,也灼灼發亮……

  快到了……

  九娘踉蹌的衝進門房,可是門戶緊閉,她吃力的用手去擊打著門。一下兩下,她用力的拍著,裡面隱隱傳來抱怨聲與一陣腳步聲。

  “……這種天氣是誰來咱們府上啊……”

  守門的門房嘟囔著打開門,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往自己這邊倒過來,他被嚇了一跳,但下意識的撐住對方。

  來人渾身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身上蔓延著大片血跡,頭髮凌亂覆在臉上,但可以看出是個女子。門房以為自己看見了水鬼,下意識的想甩手,就見來人吃力的撩開覆在臉上的黑髮,露出一張蒼白但精緻的小臉來。

  “我是懿榮縣主,楚王是我表哥,帶我去找楚王或是常順,快去……”

  門房大驚失色,他自是認出了九娘。

  現如今他們這些看守楚王府大門的,誰不認識殿下的表妹懿榮縣主蕭家九娘啊。主子生性清冷,常常將一些大人物拒之門外,唯一能不經過通報便能入府的,便只有殿下這個小表妹了。

  可以明顯看出懿榮縣主是受了傷,門房也不敢挪動她,將她置於屋中的椅子上,並讓一同當差的找了件衣裳將她裹起來,然後自己撒起丫子便往府里跑去。

  不多時,常順便匆匆到了,渾身沾滿了雨水,可見來得很倉促,估計連傘都未打。

  九娘此時已經接近昏迷的狀態,聽到動靜,她吃力的抬起眼皮。

  “……常順……務本坊鴻運街……小道,救小翠大奎……”

  之後便是一片黑暗降臨。

  *****

  靜謐的室中,一片低氣壓。

  屋中一角,鎏金連枝燈徐徐綻放著光亮,將室中照耀的一片燈火通明。

  紫色的簾幔高高捲起,薄紗簾帳後的檀木床榻上躺了一人。嬌小的身形蓋著薄被,襯著偌大一張床榻,更顯其弱小。巴掌大的小臉,此時一片蒼白,平常粉嫩的唇瓣也毫無血色,烏髮披散肩側,另一邊的肩膀卻是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

  楚王坐在輪椅上,膝上的大掌緊握成拳,看著床榻上的人兒。

  昨日方才見過,今日活蹦亂跳的人便成了奄奄一息,這對楚王來說,無疑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臉上,讓其五內俱焚,只是從面上並看不顯,只有陰沉的臉色與晦暗翻騰的目光才能看出楚王這次真的怒了。

  身後,常順束手站在那裡。

  “殿下,在現場只找到三具屍首,本有受傷者兩人,我們的人到後,便咬舌自盡了。奴婢命人沿路一路找過去,找到那名砍傷九娘子的歹徒,這是唯一的活口,不過他此時仍處於昏迷中……”

  “另,小翠和大奎兩人已經救回來了,但是傷勢很嚴重,能不能熬過去還要看運氣……”

  “將其拖去審問,小翠兩人盡力救治。”

  “是。”

  ……

  同一時間,方才發生伏擊的那處小道中,所有痕跡都已泯沒在大雨中。

  雨,依舊稀里嘩啦的下著,卻是比之前小了不少。

  忽然,小道中出現了幾名騎著駿馬披著蓑衣的人,他們來到此處後便停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環視當場,卻並未發現任何痕跡,仿若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為首的那個人隱在蓑衣下的面孔難看了起來,“回去一個人稟報公主,剩下的人分散了去找。”

  明明是一擊必殺,如今不光連對方的屍首都未看見,甚至連自己的人也不見了,若不是手下有人稟報對方所坐的馬車確實被引往這裡來了,他還真要懷疑是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一夜,公主府的燈一夜未熄,同時還有崇月閣也是如此,睡不著的又豈止是楚王府的人。

  ……

  淋了雨,又受了傷,九娘夜裡便發起熱來。

  劉太醫自被請來後,便一直未走,煙雨閣中燈火通明,服侍的婢女們進進出出,一副十分忙碌的景象。

  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可是依舊退不下來熱,九娘受傷太重,甚至到了連藥都咽不下去的地步。無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命人熬來藥與她喝,折騰的人仰馬翻。

  暗褐色的藥順著嘴角蜿蜒而下,負責餵藥的婢女再也承受不住一旁噬人的目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楚王面色暗沉,“拿來給我。”

  婢女抖著手將藥碗捧給了楚王,一旁有內侍推動著楚王所坐的輪椅,將他推至榻旁。

  九娘此時雙目緊閉,精緻的小臉不見慣常的白潔無暇,而是燒得滿臉通紅。眉心微微蹙著,似乎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楚王從婢女手裡接過包成繭狀的九娘,仰首飲了一口碗中的藥,之後小心的附了過去,兩唇相交,將藥慢慢哺入她的口中。

  良久,一碗藥才喝完,楚王用拇指將其唇邊的藥漬抹了去,才將人又放回榻上。婢女替九娘小心的蓋好被子,又敷了一塊冰鎮過得帕子在其額頭之上。

  室中終於恢復了靜謐,楚王一直坐在榻旁,沉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時有婢女上前給九娘更換額上的帕子,時間靜悄悄的滑過。

  不知過去了多久,常順又出現在楚王的身後。

  “殿下,已經問出來了,下毒手的是昌平公主的人。”

  楚王沒有說話。

  身後,常順也一臉複雜的模樣。

  其實九娘受伏殺,罪魁禍首並不難猜,一個不常出門的貴女能得罪什麼人,左不過就是那幾個。

  罪魁禍首是昌平公主並不意外,畢竟朝霞郡主母女兩人才吃了一個那麼大的悶虧,這母女二人從來睚眥必報,尤其昌平公主心狠手辣是眾所皆知的。

  只是知道這個結果後,反而讓人打心底的升起一股茫然感。

  畢竟,昌平公主乃是楚王的姑母,即使他與這個姑母並不親近,但想要給九娘報仇,就沒有是其他人那麼方便了。尤其,昌平公主還有承元帝這個親哥哥,哪怕是看承元帝的面子,楚王也不適宜妄動。

  而且,這昌平公主雖平日裡總是一副蠻橫仗勢欺人的模樣,但有點眼界的都知曉這只是張面具。實際上此人八面玲瓏左右逢源,沒少在成王趙王幾個身上下功夫,身後所牽扯的勢力也甚多,實在是個令人棘手的對象。

  “殿下,這可如何是好?”

  “一個昌平公主就讓你怕了?”楚王哼道。

  常順慌忙搖頭,“不是,可……”

  楚王又怎麼會不明白常順心中的顧慮的呢,他很明白,他甚至知道一旦動了昌平公主,就會打破持續很久的平衡。若是其他事,他大可暫且放放,日後少不了懲治對方的時候。身在皇家,看似權勢滔天,實則極少會有人使用雷霆手段,顧忌得太多,當面撕破臉的反而很少,大多都是面上和風細雨,暗地裡各種手段將其置諸死地。

  可這次楚王不想和風細雨了,他的心中此時潛藏著一股邪火,尤其見九娘熱一直退不下去,且受傷那麼嚴重的,他就想把罪魁禍首全都給撕碎了……

  楚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良久,道:“當年圍場太子受到伏擊,這昌平公主雖不是主使人,但也摻和在其中。本王記得當時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那些死士身上任何疑點都無,僅有的一處共同點,就是身上都有一處烙印。這麼多年了,那樁案子也一直都是無頭公案,雖大家心裡都有數是誰做下的,但父皇那邊不提,其他人自然樂得裝糊塗。”

  常順靜靜的聽著,不明白楚王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個。

  楚王手指叩擊輪椅扶手,“這種時候,想必發生了什麼都不足以讓父皇側目,既然如此,咱們索性給她加點東西進去。”

  昌平公主確實是承元帝的親妹妹不假,但若是與承元帝的心頭寶太子撞上,再親的妹妹估計也要退避三舍吧。

  “殿下的意思是?”

  “剩下的那個人不用留了,找人給他們做上烙印,將屍體送往大理寺報案,欽封的縣主在長安大街上受到伏殺,這該是多麼令人驚悚的事情。”

  常順直接啞了,目露駭人。

  ******

  一場大雨足足下了半天一夜,待次日天空放晴,所有人都不禁露出幾分喜色來。

  唯獨大理寺那邊不見半分喜色,大半夜裡楚王府來人報案,將大理寺卿及少卿幾位大人俱都連夜從府上請來了。

  幾乎連抱怨的機會都不給他們,很快他們就被一個消息給驚呆了——

  懿榮縣主蕭家九娘昨日於務本坊被人當街阻殺,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這個消息實在令人震驚,若只是九娘,還不足以讓人慎重待之。可案是楚王府報來的,同時帶來了幾具屍首,就不得不讓他們慎重待之了。

  大理寺連夜查案,次日一大早,待早朝過後,大理寺卿彭旭便匆匆求見了承元帝。

  龍案後,承元帝一臉震驚。

  “愛卿所言,可是真的?”

  彭旭拱了拱手,道:“臣不敢妄言,昨日臣命人檢查那幾名歹徒的屍首,從衣衫到所持兵器甚至連其身上的傷勢,都未能發現任何端倪。僅有一處,這些人於腳底的部位都有一處極為細小的烙印。當年太子受刺一案是由臣帶著人查的,所以臣對此烙印印象極為深刻,得知以後便急忙前來稟報陛下。”

  承元帝面色暗沉了下來,瞳孔緊縮成針芒狀,“此事可有泄露出去?”

  彭旭搖了搖頭,“臣發現這項端倪之後,便吩咐了下去,此事如今除了臣及臣的一名屬下,以及查驗屍體的那名仵作,並無其他人知曉。”

  “很好,此事不要張揚出去,低調的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向天借了膽子!”

  “是。”

  *

  混混沌沌中,九娘感覺自己一直在熱浪中沉沉浮浮。

  熱,好熱……

  又感覺滿腔滿鼻都是苦澀的味道……

  她想掙開這種苦澀,可是怎麼也躲不開,偶爾又會感覺到一種冰涼的舒適感,這種冰涼讓她感覺極為舒服。好不容易感覺到那麼不熱了,九娘才沉沉睡去……

  待九娘再次醒來,是被一股濃烈的苦澀給苦醒的,她有些茫然,只能愣愣的接受迎面而來的狂風驟雨。

  有一根軟軟的東西在自己口腔中攪動著,九娘下意識的便用舌尖頂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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