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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楚王的腿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般嚴重,這是胡應榮的猜測。其實不光他一人,暗裡也有許多人猜測,只是這種猜測卻是不適合拿到表面來說。

  楚王晦暗的看了他一眼,“你即明白就好,本王的事,自有主張!”

  “是。”

  “此事交由你去辦,於外我們是中立態度,不參與不干涉。可他們既然這般急躁,就給他們加一把火又何妨。”

  楚王話中的意思甚多,胡應榮默默在心中來回的默念斟酌。面上卻是立即應了下來,在楚王揮手後,退了下去。

  待胡應榮退下以後,一直站在一旁的常順出聲了。

  “殿下,胡長史恐怕有所懷疑了。”常順是針對方才胡應榮的試探之言。

  楚王叩了叩案幾,“他能懷疑,也說明他不笨。對了,那邊的事辦得如何?”

  “已經查到那毒女的下落,只是此人素來機敏狡詐,甚是懂得隱匿之道,暫時還未抓住對方,不過長豐等人已經順著線摸了過去,想必不日便能成。”

  “讓他們速度些,拿到人後立即送來長安。”

  楚王放在膝上的手,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雖他此時還是以殘廢之態顯露人前為宜,可若是此事辦成,也能放下一樁心事。

  “是。”

  *

  這日,承元帝下了朝來。

  回紫宸殿的一路上,他面容緊繃,嘴唇緊緊的抿著,嘴角下拉,滿身都是壓抑到極致的怒氣。

  進了紫宸殿,去了龍案後坐下,有內侍端奉茶上來。阮榮海站在其右側下方不遠處,腦袋恨不得扎進褲襠里,殿中一片壓抑的氣氛,是個人都知曉承元帝怒了,且怒得不輕。

  於江山社稷,承元帝算得上是一個明君,但從性格上而言,他脾氣怪異且暴戾。在其身邊侍候,一個不小心丟了命是常事,所以今日紫宸殿服侍的奴婢們,個個都是繃緊了弦,生怕一個不小心被拖下去杖斃了。

  這段時間裡,紫宸殿屢屢有被拖出去杖斃的內侍宮人,致使所有人都是緊繃著頭皮做人。

  一聲茶盞砸在地上的碎裂之聲響起,殿中一干服侍的內侍俱都跪了下來,包括阮榮海。

  “他們竟然敢逼朕,竟然敢……”

  承元帝砸了茶盞且不算,龍案上一應物事也被掃落在地,噼里啪啦一片碎響。良久,他目中攝出一陣幾欲噬人的目光,“都給朕滾下去!”

  一眾內侍俱都垂頭含胸的退了下去,額上是一片冷汗,慶幸又躲過一劫。這裡頭並不包括阮榮海,作為承元帝的貼身內侍,所有人都能退,唯獨他不能,即使這會兒他也是想‘滾’的。

  他屏息靜氣立在一旁,爭取自己不要惹來承元帝的注意,以他今時今日在承元帝身邊的地位,被遷怒喪命倒不至於,但沒人想挑戰自己性命的極限。

  只可惜今日他所打的主意落空了,承元帝銳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阮榮海你說,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朕如今還沒死呢,竟然如此逼朕!”

  阮榮海心中連連叫苦,面上卻是一片小心謹慎:“也許,也許可能是幾位殿下都有些急了。”他說得極為含糊,但話音里的意思也是可以聽得出來的。

  現如今稍微有點明眼的人,都知曉如今朝堂之上局勢有些詭異,鬧這麼大,若說背後無人肯定不可能。

  至於是誰,不言而喻,定是那幾個都急於想大婚的皇子了。

  按理說,皇子大婚乃是常事,畢竟倫理綱常,到了年紀想成親,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這其中摻雜著太子,摻雜著承元帝隱晦的心思,就有些讓人忌諱莫深了。

  阮榮海十分不想攙和進這種事來,可承元帝問了,他又沒膽不說,只能含糊其辭的說上一兩句。

  換著一般人,還能裝個糊塗,可他在承元帝身邊服侍已久,對一些隱晦之事都是有所了解的。說與不說,怎麼說,說實話還是說假話,都是一門學問。而阮榮海很顯然是決定說實話了,畢竟承元帝才是他的主子,他可不想觸怒對方。

  “連你都看得出來,他們這是當朕死了!”

  阮榮海跪了下來,“陛下萬萬不當此講,陛下龍體康泰,必能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屁拍得有點太過明顯,不過有人受之就挺好了,是人都不想死,又何況是身為九五之尊的承元帝。

  承元帝面容和緩下來,不知想到什麼了,轉瞬間又染上一片厲色,“太子妃實在是不爭氣,嫁進來也有半年之久了,竟然依舊不見動靜。”

  若是早早有了動靜,他又何苦一力抗衡著整個朝堂,可他冒不起這個險,不到萬不得已,承元帝不想放棄太子,也不能放棄。

  他閉了閉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太醫院那邊怎麼說?”

  阮榮海面容一僵,垂下頭,小聲道:“幾位太醫說太子妃身體並無問題,可能是時機不成熟吧。”

  那就是說之所以懷不上全是太子的緣故了?!

  又是一物砸了下來,在地面上碎裂開來,阮榮海一縮脖子,頭扎得更低了。

  “胡太醫不是說照著那方子吃藥,便能成。如今折騰的我兒太子虛弱不堪,卻依舊沒甚效用,要他何用!”

  倒霉的胡太醫,又被遷怒了。不過這胡太醫自從幫太子‘調養’身子以後,便屢屢被遷怒,及至至今能依舊活命,實屬運氣甚好。

  其實也不能算是運氣吧,胡太醫在太醫院的資格老,醫術高,太子的身子一直為他所調養,承元帝就算再怒,一時之間也捨不得殺他。不過看如今這情勢,真不知胡太醫能堅持多久。

  “胡太醫說太子殿下的身子,如今也被調養差不多了,按理說、按理說是能懷上的……”阮榮海聲如蚊吟。

  他低垂著頭,聽著上首處傳來的來回踱步聲,這腳步聲且急且重,足以證明承元帝內心深處的急躁。

  這些日子以來,承元帝的脾氣日漸暴戾,早年還能自制,自太子大婚之後,便逐漸失去了應有的鎮定和冷靜。其實怎麼能夠冷靜呢,猶豫了那麼久,承元帝此番已經破釜沉舟了,可事實證明這破釜沉舟的效果並不佳。

  “送入東宮的那批人,太子可有收用?”腳步微一停頓,承元帝問道。

  阮榮海搖了搖頭,“無,太子殿下本就無意,太子妃、太子妃……”

  “太子妃怎麼了?”

  阮榮海猛地垂下頭來,“太子妃因此鬧騰了兩次……”

  “王家養得好女兒,自己不中用,倒是妒上了。傳朕的話,太子妃——”

  話語說到半途,承元帝不知想到什麼,又打住了。

  “罷了罷了,元章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還是不宜給他生事。這王嫣兒實在是選錯了,看來朕得想想辦法,給太子另立一側妃,如此才能名正言順,也免得她生事……”

  可承元帝也清楚此事的為難,朝堂之上本就因幾位皇子大婚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這種風頭浪尖之上,再給太子立側妃,恐會引起更大的爭議。承元帝一向專斷獨行,可他也是有顧忌的,他需考慮江山社稷之穩,還得考慮不將太子再度推到風頭浪尖處,實在是為難。

  略微沉吟片刻後,承元帝抿了抿薄唇,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既然你們都那麼急,索性成全爾等,即使下了賜婚詔書,一時之間也不可能都完婚,左不過還能拖上一段時間。

  他又在心中斟酌片刻,才去了龍案之後坐下來。

  “去宣左仆she來。”

  *

  那次的事九娘在背後看到了孟嫦曦的影子,所以對此人一直是提防在心。

  哪知那事勘破之後,此人卻是一直再無動靜,甚至面上幾次和顏悅色來與九娘相交。可是九娘對此人忌諱甚深,又對她有些不感冒,所以面上一直是不冷不熱的,吃了幾次軟釘子後,孟嫦曦再不前來。

  漸漸的,太學院裡開始流傳孟嫦曦與蕭九娘不和之言。

  孟嫦曦人長得美,家世好,平日裡待人溫和,人緣也極好,所以難免會有向著她的女學生,有意無意針對和孤立九娘。

  不過九娘也不是吃素的,明面上的針對俱都反擊了回去,至於孤立她從來不放在眼中,頗有些刀槍不入之勢,一時之間孟嫦曦倒是拿她沒什麼辦法。

  那事之後,蕭六娘蕭七娘幾人便沉寂下來,在學中甚是安分守己,也不敢來招惹九娘。至於蕭如所引起的軒然大波,因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的倒也淡了下來。雖大家對其依舊厭惡,到底不會如同剛開始那樣激烈。

  其實世事無外乎如此,什麼東西都是經不起時間消弭的。名聲壞了,不好的影響只是潛藏在暗處,面上若是能不在乎,其實也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就好比九娘上輩子。

  蕭如頗有一種‘任憑風吹浪打,我自閒庭信步’之態,看得出來其心性也是極為好的。所以說柔弱什麼的都是假象,別看她總是哭哭啼啼一副極為可憐的模樣,若真是如表面上所表現的,估計早就承受不住去懸樑自盡了吧。

  程雯婧這幾日心情有些不好,九娘早就看在眼裡,卻是沒有開口詢問。

  畢竟心情這個東西,總是起起伏伏的,可持續了這麼久,可見是出了什麼事。

  這日,散了課,幾人結伴去飯堂用飯。

  其間九娘提起此事,程雯婧先是不答,之後自己也憋不住了,道出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

  “你是說你許久沒見到你的四郎哥哥了?”九娘挑眉問道。

  程雯婧蔫蔫的,吃飯的動作都能看得出幾分有氣無力,“是啊。”

  阮靈兒忍俊不住:“這多大點事啊,前陣子剛旬考完,王大哥在國子學,功課歷來比其他幾院要重,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就為這個你成日裡魂不守舍的,雯婧我真是服了你了。”

  “哪有,我知道他忙,可是去了國子學幾次,都沒見到他人,他的同硯說他這陣子也不知在忙什麼。”程雯婧堵著嘴抱怨著,又道:“好了好了,你們也別嘲笑我了,我知道我有些小題大做了,吃飯吃飯。”

  程雯婧表現的十分淡然,可九娘總覺得事情透露出一股詭異來。

  無他,王四郎這陣子確實沒怎麼出現,按理他對自己有那種心思,且一直鍥而不捨,應該不會如此的。

  倒不是說九娘自戀,而是她從其中品出了幾分詭異來。可是怎麼也想不出這詭異出在哪兒,不過王四郎能少來煩她,她也是挺高興的,便將此事暫且拋之腦後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這章有點過度性質,馬上所有矛盾都出來了,不造大家能看出來幾個?

  第99章 42.0

  ==第97章==

  很快便到了阮靈兒及笄這日。

  阮靈兒乃是阮府正兒八經的嫡長女,即使徐氏再不待見,及笄這種大日子也是要好好辦一場的。尤其阮成茂特意交代過,且徐老夫人也一再叮囑她,想著內心深處的打算,徐氏到底是按下不耐操持起這場笄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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