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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

  十娘接過婢女手中的藥碗,一勺一勺的餵著阿娘吃藥。韓雲娘臉上帶著笑,似乎十分高興的模樣。母女之間說了許多話,大抵都是些日常瑣事之事,直到十娘見阿娘面上露出疲憊之色,才扶著她在榻上躺好,讓她好好休息,自己離開了。

  沒有人看見,本是躺在榻上被掩在紗帳之後的韓雲娘,緊閉的眼角下掛了一顆晶瑩的眼淚。

  *

  本是夏日裡最最炎熱之時,但這處亭台因著地理位置特殊,且所處地點甚高,又面臨著整個太液池,倒是盛夏乘涼的好地處。

  凌波亭中笑語聲聲,一眾侯在亭下陰涼處侍候的宮人內侍盡皆知曉,也只有太子殿下的小表妹孟家小娘子來了,這素來安靜的亭中才會如此熱鬧。

  孟嫦曦從小和這位太子表哥熟悉,不大點便被家中長輩抱著來見太子。太子從小體弱,素來沉靜,平日裡也只有眼瞅著眾皇弟們四處淘氣玩耍的份兒,倒是比他小許多的小表妹能與他坐在一處解解悶,畢竟小女孩要比男孩們安靜些。

  所以孟嫦曦從小和太子感情好,太子比孟嫦曦年長七歲,幾乎是將她當自己親妹妹疼。

  孟嫦曦又是撒嬌又是撅嘴,惹得素來沉靜的太子哈哈大笑不已。笑激動了,忍不住嗆咳了幾聲。見此,孟嫦曦趕忙收了臉上的小女兒家的嬌態,一手端著水,一手給太子撫背。

  “太子哥哥,都是嫦曦不好,明知道你身子不好,還惹得你大笑,太醫明明說了,您的情緒不易激動的!”孟嫦曦滿臉愧疚之色。

  “好了好了,你太子哥哥我這身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哪有那麼多忌諱。這東宮裡素來安靜,那一個個說話都不敢大氣兒,鬧得我也沒勁兒,你來了也能給這宮裡添些笑聲。”太子啜了口冰糖雪梨水,安撫道。

  “就怕姑父他老人家知曉了怪我。”

  太子戲謔道:“你姑父天天日理萬機,政務都忙不過來,哪裡會知道這點子小事。你不素來膽大的嗎?這會兒倒是裝膽小了,小時候撕了你姑父的奏摺,也沒見你害怕。”

  孟嫦曦不依地跺了跺小腳,“好哇,太子哥哥你又取笑人家。”

  正說著,有內侍端上來一大盤的新鮮瓜果,綠瑩瑩紅艷艷的,被切成一片一片,散發著清潤的涼氣,正是夏日裡解暑最好的寒瓜。

  太子道:“這是新貢上來的寒瓜,用冰鎮了最是美味,可是孤不能食,便宜你了。”

  孟嫦曦嬌嗔的看了太子一眼,便拿起寒瓜上插著的牙白色的小簽子,去插了那新鮮紅嫩,一看便汁甜肉脆的寒瓜來食。

  這寒瓜對有些人來說是稀奇,對孟嫦曦來說卻是再不過平常。每到夏日,宮裡便會將這貢品寒瓜送上一簍去孟國公府,更不用說太子哥哥知曉她喜歡吃,特意這個撥給她解饞的。

  孟嫦曦一面吃著寒瓜,一面和太子說著話,別看她日裡在外人面前一副端莊的貴女模樣,在太子面前卻從不講究這個,因為她知曉太子不喜歡這套。

  孟家看似權勢滔天,榮寵非常,實則處境宛如鏡花水月,沒有根基,所依仗的不過是當今對孝賢慧皇后的舊情,還有便是太子這個外孫。孝賢慧皇后難產逝世,太子剛一出娘胎便沒了娘,作為後族的孟家心慌啊,慌得便是害怕陛下有了新人忘記舊人,也害怕這個外孫和自家不親。

  幸好承元帝是念舊之人,而沒有親娘作為維繫外家的紐帶,孟家就只能自己造個紐帶出來。

  這個紐帶便是孟嫦曦。

  其實按理說是輪不上孟嫦曦,畢竟孟嫦曦年紀比太子小太多,早年孟家的幾個同齡的小輩兒們都被用上過,可惜太子從小體弱,旁的幼童像他那麼大,在四處跑動玩耍,他卻還在奶娘懷裡抱著。等再大些,男孩子們都像皮猴似的四處撒歡,而他只能瞅著。

  孟家人急啊,可是急也沒用,後來孟大夫人生了孟嫦曦,算是孟霄臨近中年才得的一幼女。兩歲多的時候抱進宮來,哪知竟得了太子殿下的眼緣,這下孟家人高興大發了。

  太子不是沒有妹妹,承元帝的公主雖不多但也不少,太子從小由承元帝帶大,小的時候承元帝日裡忙完政務,閒暇之餘便是陪著太子了,生怕他長不大。那些個妹妹們懼於承元帝的威嚴,從不敢和太子親近,也就小不點孟嫦曦從小就膽子大,不怕承元帝這個皇姑父,經常來找這個太子表哥玩。

  孟嫦曦從小便知道,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之所以比哥哥們還高,全家人都捧著她寵著她,就是因為她討太子哥哥的喜歡。所以從小便有意無意的投其所好,直至長大懂了事,她更是明白這裡頭的精髓,做得也越來越好。

  這表兄妹兩個人說話,大多都是孟嫦曦說,太子聽,偶爾湊上兩句。說著說著,孟嫦曦便提起小雨點兒來。

  “太子哥哥,你哄騙嫦曦,還說小雨點兒是世間罕有,前幾日嫦曦去蕭家做客,看到一隻比小雨點兒毛色更加純淨的小狗。”

  “是嗎?”

  太子輕攏起俊眉,詳問起小狗的模樣和毛色。孟嫦曦笑意盈盈的,,也就做出一副嬌態佯裝抱怨著,聽著聽著,太子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你說的是那隻狗啊,恐怕和小雨點兒是一窩的吧,說不定還是一個爹娘生的。孤記得那年番邦進貢上來,一共有兩隻,長相差不多,不過孤覺得其中有隻頭頂上的那撮桃心狀的黑毛,看起來十分特別,且俏皮可愛,專門挑了那隻給你。若早知道你喜歡那隻純白的,孤就把那隻純白的挑給你了。後來見五弟受了傷,成日裡呆在寢宮也不願出門,便把那隻給了他解悶。”

  “嫦曦怎麼可能不喜歡太子哥哥選的小雨點兒呢,嫦曦就是覺得奇怪罷了,怎麼蕭家有隻和小雨點兒長得差不多的狗,除了頭頂的那撮黑毛,幾乎一模一樣。可是既然是太子哥哥給楚王的,怎麼會去了蕭家?”孟嫦曦不解的蹙起柳眉。

  太子望了她一眼,道:“你說這個,這孤倒是知曉,那年五弟去蘭陵,誰知半路上遇見水寇,竟是孟家有個小娘子陰差陽錯救了他。父皇為此還封了個縣主給那小娘子,那小娘子和五弟也算是表兄妹的關係,便將那隻小狗轉贈了她。畢竟五弟是個男子,又哪裡養得好這種小東西。”

  孟嫦曦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怎麼?孤的小表妹吃醋了?”

  孟嫦曦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滿是嬌羞不已,“哪有,太子哥哥你可不要取笑人家。”

  “可是據說,曦兒似乎對孤的五弟特別另眼相看?”太子笑著戲謔。

  “哪有,沒有的事!太子哥哥你就會取笑人家,哼,人家回家去,不跟你玩了!”

  丟下這句話,少女便跺腳跑了,跟隨其後的是一連串男子清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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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第56章==

  楚王到時,看到的便是太子清雋的臉上滿是濃濃的笑意,不禁問道:“皇兄似乎心情不錯?”

  太子望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反而笑著問道:“嫦曦剛離開,怎麼,你們沒碰見?”

  楚王沉默了一瞬,回答:“弟弟並沒有碰見嫦曦妹妹,可能是走岔了吧。”

  這凌波亭地處甚高,本是一處小山坡,從東宮到此只有一條路,不過俱是台階。隨著太子的身子日漸衰弱,承元帝便下命從側後方又重修了一條坡道,所以自那以後不光太子上來方便,也方便了不良於行的楚王。這條坡道平日裡只有太子和楚王走,所以楚王這個說法並不是沒有可能。

  “孤的這個小表妹長大了。”太子似乎有感而發,眼睛卻直往楚王臉上瞅。

  可惜楚王素來寡淡,且形容不行於色,倒是讓太子瞅不出自己想看到的。

  “今日嫦曦提起當年那兩隻小狗,說是在蕭家看到一隻和小雨點兒長得一模一樣卻渾身雪白的,她還奇怪著呢,孤跟她說了內里究竟。”太子狀似無意道。

  楚王端起几上的茶盞,沒有說話。

  他每有閒暇之時,便會來東宮探望太子,雖來此處並沒有什麼要事,只是說說話或者聽人說話,但楚王從不會拉下。不過隨著楚王年紀的的增長與承元帝對其的日益看重,楚王來得並不若往日多了,即是如此在眾皇子中也是頭一份兒。

  太子和自己的幾位皇弟並不是太親近,可能因著承元帝的關係,也可能從小在中眾皇子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其他幾位皇子從不敢來主動親近太子,太子對那幾個也是淡淡的。倒是對於楚王這個五弟,頗有些另眼相看的感覺,可能源於那次救命之恩,也可能源於同病相憐。

  “對了,孤其實一直挺好奇你那位小表妹的,記得當年她年紀比你還小几歲,怎麼就把你救出來了?”對於這件事,太子一直十分驚詫且不解。

  當年發生的那件事對於外人是隱秘,對於承元帝和太子卻並不是,早在楚王當年回到長安,便一五一十照實說了,這種事瞞也瞞不住,太子自是知曉當年九娘是怎麼將楚王給救出來的,當然一些細節楚王是沒有說的。

  因為承元帝的重視及造勢,太子此人給外人的感覺一直是高高在上且非常不好親近的,實則東宮貼身侍候他的人,俱是知曉太子殿下最體貼宮人內侍不過。即使是病痛纏身,即使每日湯藥不斷,即使尋常人都能做的一些簡單事情,對他而言都是一種奢侈,即使到了如今太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他也從不會遷怒下人,也不會怨天尤人,甚至總是笑眯眯的。

  當然也因為太子從來體會不到常人所擁有的一些快樂,且也沒有經歷過,所以他對一些自己沒見過的事情特別好奇。

  楚王了解太子的這種秉性,所以不厭其煩的又對太子講訴了一次當時的情形。

  說起來九娘當年能將楚王這個比她年長且體重也超過她的人,安全拖到岸邊,簡直就是一種奇蹟,當然也要多虧那張案幾。若不是那張案幾木質上等,有了案幾作為浮力的支撐點,才會讓九娘借著浮力將楚王拖到岸邊。即是如此,也是極為艱難的。

  當年楚王年紀還小,雖是心機過人,但畢竟所思所想還不夠周全。那夜事發突然,一時才會被沖昏了頭腦,和蕭九娘一起跳了江。換了今時今日再碰到這種情形,楚王絕不會連那麼簡單的局都看不出來,所以說真是時也命也。

  不過那也是一種難得的經歷。

  在太子眼中,楚王竟看到這樣一種情緒,似乎有些欽羨的模樣。

  見此,他並沒有做聲,只是哂然的摸了摸鼻尖。

  楚王自是不明白太子的心情,對於一個從小被人護得周周全全之人,哪怕是喝一口茶,冷熱也是適中的,絕不會讓他感覺不適。不可以吃的食物一概不能吃,例如太辣的東西。從沒有自己跑動過,更不用下水鳧水了,沒有騎過馬,沒有she過箭,所有一切不利於他身子的行為都是不允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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