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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點點頭,道:“父皇,報仇不報仇且先放放,還是五弟的腿要緊,他還年少,總不能一輩子與輪椅為伴。只要一想起五弟的腿,孩兒便滿心愧疚,為了我這千瘡百孔的身子,竟然將他給搭了進來……”

  承元帝面露不滿的打斷太子的話,“章兒,這話以後不要再言,楚王能替你擋這一箭,是他應該做的事。父皇會命人盡一切努力治好他的腿,就算治不好,父皇日後也會補償與他,你也不需要愧疚。你要知道你是大齊的太子,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存在,他能對你鞠躬盡瘁,是他的榮幸。”

  太子苦笑連連,趕忙點了點頭。

  承元帝撫了撫鬍子,沉吟道:“你說的也對,楚王秉性萬事不沾染,讓他避開出去也好。接下來,咱們就好好的看看到底是誰向天借了膽子,竟然敢在你頭上動土!”

  *

  臨行啟程這一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蕭家宅邸門前一水的黑漆齊頭平頂馬車,排了偌長一隊,放眼過去差不多有二十來輛。這些馬車中只有七八輛是坐人的,其他盡皆放的都是隨身攜帶之物,世家子弟出行歷來不同尋常,更何況是長途跋涉。

  據說這些只是長安這裡的出行陣勢,洛陽那裡準備更為齊備。蘭陵距離長安路途遙遠,從長安行往蘭陵,需先去洛陽,從洛陽那裡換船,經通濟渠南下直至淮水,然後由船換車,再走幾日,方可到沂州蘭陵。

  粗略估算一下,從長安到蘭陵,大約需得一個月開外,若是路上行得慢一些,兩個月也要的。

  蕭九娘和蕭十娘同乘一輛馬車,這種適宜長途跋涉的馬車與尋常的短途馬車並不相同。不光車廂牢固,車架高大,每輛車配有兩匹高頭大馬並行,跑起來又快又平穩。且車廂內部面積也極為寬敞,一應案幾坐席俱有,還備有兩張軟榻供人歇息,可謂是長途跋涉出行之必備利器。

  蕭九娘上了馬車後,便在蓮枝的服侍下將腳上的鞋履褪下,換了一雙薄底兒舒適的繡鞋。之後靠在軟榻上,半闔著雙目養神,等待車隊啟程。

  蕭十娘卻不若她閒適,臉上隱見凝重之色,似乎有什麼心事的模樣。

  九娘瞥了她一眼,“行了,你也不用多想,你離開後會讓她更為放心,總比成日還要憂心著你的強。”

  十娘緊抿著嘴,沒有說話。

  蕭九娘其實並不太會勸慰人,上輩子她與人打交道,大多都是爾虞我詐。尋常之時親近之人除了一個親妹妹,便只有楚王了。可與楚王而言,她是一隻小狗腿,楚王是她極力巴結之人,且楚王根本不需要她去勸慰,她只管聽命即好。而小囡,因為自己太過忙碌,平常只管她沒被人害,只管她吃好喝好過得好便成,勸慰這種溫情的舉動卻是不曾有過的。

  這還是頭一遭。

  “你要這麼想,你阿娘已經在朝霞郡主手下呆了十多載,自然有她的保存之道。雖是難免會受些苦處,但最起碼她的心是安寧的,她不用擔心你。”

  就如同她上輩子一樣,雖是自己苦些難些,但只要想著小囡會好好的,她便甘之如飴。那種心情是複雜的,但卻是相通的,所以九娘能夠理解。

  “你確定你是在安慰我嗎?”蕭十娘苦笑一下,開口說道。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她最憂心的便是怕自己的離開會觸怒朝霞郡主,讓她對阿娘下狠手,雖性命是無憂的,但只要知曉阿娘會因為自己受苦,她便心如刀絞。

  蕭九娘臉皮僵了一下,瞥了她一眼,“那你能否認我說的是實話嗎?這副情形已經是如今最好的局面了。”

  她確實不能否認。

  蕭十娘嘆了一口氣。

  可是明白跟能釋懷是兩碼事,尤其伯祖父即將帶她們前往蘭陵的消息傳出,崇月閣那裡便發了怒,更是讓她憂心了好幾日。還是韓雲娘見女兒皺眉不展,列舉了種種勸慰她,告知女兒自己一定沒事,只要女兒好自己才會好,蕭玉才釋懷些許。

  可是要說真正能放心是假的,兒行千里母擔憂,女兒扔下了親娘受苦自己遠行,她能安心下來才怪。可是不安心也得安心,就如同蕭九娘所說的那樣,這副情形已經是如今最好的局面了。

  朝、霞、郡、主!

  蕭十娘長到如今近十載,若說唯一恨的人,便是朝霞郡主無疑了。

  “終有一日,我會讓她付出代價!”蕭十娘緊握粉拳,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一天不遠的。”

  蕭九娘並不是安慰十娘,而是兩人有著一個共同的目標。這種怨恨無關於其他,而是在於那個這世上對自己來說最親近的人,蕭玉很幸運,她的阿娘還在,可是月姬卻早早的不在了。

  每次只要一想起月姬,蕭九娘便心生一股悲涼,心中的恨意也就越加濃烈。

  這種恨意存了兩世,上輩子朝霞郡主算是亡於蕭九娘的手,這種恨意才逐漸消失,這輩子的結局想必定然與上輩子相同。有些仇恨是刻在骨子裡的,任何辦法都無法抹除,唯有一命抵一命。

  又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的樣子,馬車才緩緩動了,往前行去。

  蕭九娘並不知曉之所以會耽誤這麼長時間,是因為車隊又加進來四輛馬車。

  這四輛馬車與其他馬車並無不同,可若是認真觀察就能發現趕車的車夫個個身形高大健碩,且隨著車隊保護眾人的護衛們,有意無意都環繞在四輛馬車其中一輛旁邊。

  夏日的清晨是涼慡的,初晨的陽光普照大地,淡金色的陽光透過車窗的紗簾灑she進來,為整個車廂內塗抹上了一層淡金色。而整個車廂中最為耀目的並不是這和煦的陽光,而是那坐在陽光下的少年。

  一身青衫,墨髮披肩,少年斜靠在軟榻之上的靠枕上,默默的翻著手中的書卷。半斂的狹長眸子,長眉若柳,從側面看去卷翹的睫羽在眼瞼下投下兩道扇形的陰影。

  “殿下,路程還遠,要不要先躺一會?”

  少年並未理會他。

  見此,說話之人不再言語,靠坐回車廂的一角。

  ……

  出了長安城,馬車的速度便加快了。

  見此,九娘和十娘索性躺在軟榻之上假寐起來,一旁蓮枝和如花兩人小聲的說話打發時間。

  這一日竟然都是在馬車上度過,沿途之中需要水了,婢女們探頭出去說上一聲,便有騎著馬的護衛送上水來。到了飯點之時,有護衛騎著馬送來一個食盒,食盒內三菜一湯齊備,看分量剛好是兩人所需。

  只是蓮枝和如花就沒如此好的待遇了,只有饅頭配水可食,不過做婢女的,又不是沒有吃過苦,只要不挨餓就成。

  蕭十娘還曾好奇車隊不停,怎麼還有熱騰騰的飯菜可食,之後蓮枝與她解惑。原來車隊中有兩輛馬車裡面一應柴米油鹽水菜灶齊備,還有兩名廚娘,直接在馬車裡便可造飯,自然有熱騰騰的飯食可用。

  當然這種待遇可不是隨便一個人便可有的,只有那些高門大戶人家才會如此繁瑣,僅是為了路途之中,主子們的吃食乾淨些,二來也是為了趕路,免得將時間浪費在停駐之間。

  到了近黃昏之時,馬車才緩緩停下,蕭九娘從車窗望去,似乎到了一處驛站。

  這處驛站在長安到洛陽之間這段官道之上,自是建得宏偉寬廣,別的不提,光面積就夠大,層層疊疊院落似乎有不少。

  馬車在外面停了下來,這驛站雖大,但可供停車的院子卻不多,這麼多的馬車也只能停在驛站之外,命人夜裡看守著。

  蕭九娘被蓮枝攙扶著下了車,就看到已經有侍衛將馬車牽到了一處去,並在四周搭起了帳篷。

  這些帳篷是供守夜之人所住的,此次跟來的下人大抵一半都要住在外面,只有各位主子身邊貼身侍候之人,可以跟進驛站去。畢竟馬車如此之多,光是寥寥幾人可是看守不了的。

  蕭七娘和蕭八娘還有蕭十一娘也下了馬車,蕭珩和蕭孟早就站在驛站門口了,卻並沒有往裡行去,而是佇立著望向這裡。

  看樣子似乎是在等候蕭七娘等人,可蕭九娘卻知曉並不是如此。要知道這兩位可是長輩,哪有長輩等小輩的,更何況跟著這麼多下人,也不可能擔心她們會找不著路或者丟了什麼的。

  蕭九娘眼神不著痕跡的順著蕭珩的眼光看去,看到的是一輛極為平凡無奇的馬車。這輛馬車與她們所乘坐的馬車並不不同,也黑漆齊頭平頂,為兩匹駿馬所駕。

  這時,馬車門扇打了開來,從裡面下來一個身著藍袍的僕人。

  這僕人下來後,並未駐足等候,而是去了後方,不多時推著一輛木質輪椅來到了馬車前。

  蕭九娘眼神一緊,屏住呼吸。

  又有幾人來到馬車前,手持帷幔將馬車左邊的位置圍了起來,等帷幔收回之時,就見到那輪椅之上已經坐了一人,青衫黑髮,面容清俊,正是楚王。

  楚王坐著輪椅緩緩往這處行來,從蕭九娘身邊擦過,往蕭珩兩人身邊而去。待到了近前,蕭珩笑著說了句什麼,便率先往驛站裡頭行了去。

  ……

  蕭九娘五人被分到了一處院子裡,一人一個房間,倒是寬敞。

  有婢女僕婦進進出出送水送食物,帶的下人夠多,所以是不用驛站里的人的。

  蕭九娘沐了浴,又用了晚膳,之後上榻歇息。

  直到現在她都還有些緩不過來勁兒,楚王竟然出現在車隊中,看樣子似乎要與她們同行,那麼他是去哪兒呢,洛陽?還是也去蘭陵?

  封了王的皇子出京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前往封地,要麼奉命出京辦差。楚王不良於行,定然不可能是出京辦差,且他年紀也還小,那是前往封地了?可上輩子蕭九娘知曉,楚王被封王后,因得承元帝的喜愛,是特許不之官的,一直呆在長安。

  還是這輩子出了什麼差錯?

  一時間,蕭九娘心緒紛亂,竟是越想越煩躁起來。不過到底經過一日的勞頓,也是有些疲憊的,想著想著便熟睡過去。

  *

  次日一大早,蕭九娘便醒了。

  因為不知曉什麼時候出發,所以用完早膳後,她便命蓮枝收拾起來,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誰知曉等到近午時,也不見有人來通知啟程。

  蕭十娘帶著如花來了九娘房間一趟,見蕭九娘也不知曉為何不啟程,最後只有不再去想此事,回自己房裡用午飯去了。

  驛站中一處寬闊且布置精緻的房間裡,蕭珩在堂中來回踱步著,滿臉焦慮之色,時不時往內室那處望上一眼。

  這時,從裡面走出一名鬚髮花白的老者,和一名提著藥箱的藥童。

  蕭珩趕忙迎了過去,急問道:“劉太醫,楚王殿下如何了?”

  今日本是要按時啟程的,卻不曾想楚王的貼身內侍過來說楚王的腿疾犯了,暫時還走不了。

  蕭珩從安國公那裡早就得知楚王所謂的腿疾是怎麼一回事,頓時急得滿頭大汗。幸好這次楚王出宮是有帶太醫來的,倒也不會求助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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