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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邁卡維五指伸進頭髮里,將半乾的碎發擼向腦後,未置可否。

  「我最後免費送你一個忠告,」他用下巴點了一下屏幕,「這些東西,只在摩羯洲玩得開,最好別去水瓶洲那班門弄斧。」

  「謝謝。」烏鴉頗有風度地點點頭,「禮尚往來,邁卡維將軍,摩羯洲的命脈不是民意,不是物資,不是裝備,更不是可笑的天賦力量。」

  邁卡維皺起眉。

  烏鴉笑了:「是生命石——好了,既然是生死契,還是需要有個正式的儀式吧?這樣吧,生死契是我們的匠人造物,在場哪位匠人朋友來主持一下?哎,好,年輕人,看來只有你一個站出來了,真讓人感動。」

  兩千:「……」

  可不是麼,這裡就她一個是匠人。

  一眾火種精英和血族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在迷藏里都不怎麼敢大聲說話的兩千當場魂飛魄散,感覺空氣都凝固了。

  艾瑞克趕緊扶住她的肩膀,草莓從另一側拉起她的手。

  兩千被自己無處安放的視線晃得頭暈眼花,卻聽見坑了她的驛站長繼續說:「這位年輕的女士是星耀城本地人,剛入門不久,但很有天分。她會在九百九十九次失敗里,選擇第一千次嘗試,會在九百九十九次絕望中,選擇第一千次向前,所以她叫『兩千』。」

  兩千亂飄的目光被那雙純黑的眼睛定住了,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感覺到了同伴手上傳來的溫度。

  驛站長轉過頭去,一錘定音:「她以後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匠人。」

  人類世界的第一縷風,從一小撮「漿果」逃離地下城的漿果圈起始。

  它牽在一個「種母」少女的衣襟上,由她親手放出去,終成翻天覆地的颶風。

  直到生死契的印記出現又消散,血族那邊憋屈地切斷了通訊,人們還仿佛在做夢。

  好半晌,羅蘭才從主持儀式的兩千身上拉回視線:「驛站長先生,我們……」

  他話音一頓,這才發現,烏鴉再一次不見了。

  第163章 序章(下)

  烏鴉穿過地下堡壘前任主人楊查理走過的通道,來到了地面。

  他確定沒人注意到他走了,畢竟他這會兒已經不完全算「活著」,很容易就被生死契的森嚴氣息蓋過去。等其他人回過神來,也會絆住加百列他們的腳步,讓他有一點獨處時間。

  他走得很慢,疲倦的黃昏抱著他,非常溫柔。烏鴉抓了一把餘暉,可惜感覺不到黃昏的溫度,他這會兒已經沒什麼知覺了。

  他抬頭望向周遭街區,左眼變成了六芒星形狀,視野突變,葬身在附近的死者們紛紛起身,向「死亡的擺渡人」致意。

  只是這次跟以往不同,烏鴉不會再被卷進別人的死亡——從第二個「奇蹟」實現開始,他的痛覺就在慢慢消失,及至在鳶尾灣復刻完「阿斯加德號」事件,他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了。

  說來還有點不習慣,畢竟痛苦才是陪他走過了「前世今生」的老朋友。

  此時,「死亡」與「現實」,原本涇渭分明的兩重視野開始重疊,烏鴉的右眼也開始看不真切起來。

  他就單手插著兜,逆行著從死者中間穿過。

  「幸好要臉的邁卡維把這裡戒嚴了。」他想。

  否則他時而側身閃避、時而沖空氣點頭的樣子,大概像個精神病。

  烏鴉就想起自己年少時,那會兒黃昏還不是危險的開始,他就喜歡在這個時間出門溜達。走在路上,影子會像伸懶腰的貓咪一樣拖得長長的,車水馬龍聲隨華燈一同起韻,人也會變得懶洋洋的。

  尤其是回顧這一整天,自覺沒有遺憾的時候。

  ……好吧,遺憾其實是有的。

  畢竟人心天生凹進去一塊,總是不足,離圓滿總差一口。

  不過好在,明天還有破曉,同行的人們還會重新啟程。

  他以前總是扮演那個被迫上路的角色,接過一個又一個死者的行李,真是夠夠的了,終於也輪到他偷懶換崗了。

  雖然有點自私……但誰讓驛站長是團寵呢?

  烏鴉走進「迷藏」,回到驛站長的小屋。

  散亂的筆記還都在桌上擺攤,攤開的毛毯搭在躺椅上。

  躺椅、毛毯和黃昏最搭,要是再來杯熱茶,搭配點甜的就好了。

  烏鴉承認了,他就是天生愛吃甜,再假裝不喜歡,美夢裡也總有烘焙店的味道。

  烏鴉打開書桌上的電腦,輸入了一串密鑰,然後熟練地把自己卷進躺椅中,舒了口氣。

  這時,電腦屏幕前的攝像頭上指示燈對著他亮了起來。

  「好久不見。」烏鴉朝攝像頭說。

  「對我來說不算久,」電腦發出「大法官」的聲音,只是依然沒什麼語氣起伏,「畢竟我才剛被喚醒不到一天。」

  烏鴉往毯子裡縮了縮,幾不可聞地說:「我卻覺得好長時間沒睡過了……這個世界像噩夢一樣,一睜眼看見只人形的大老鼠什麼的……噫,真不想回憶。」

  「我記得,」大法官說,「你最怕的三樣東西,蟑螂老鼠和壁虎。」

  烏鴉咧了咧嘴:「煩死了,就你知道得多,替我加密。」

  「只是噩夢嗎?」

  「不……也有好的地方。」

  房間裡沉默了一會兒。

  「我方才把尾區『地下皇帝』幾處安全屋的地址和密道留給你了,她是個不把雞蛋放進一個籃子裡的人,所有財產和秘密都分散在不同地址。」烏鴉說,「反而是格里芬·費雪找到的這一處,恐怕只是她一個放雜物的臨時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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