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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光勇暗中擦把冷汗,開始後悔來這一趟。

  "可這次,"顧寫意臉色陰沉下來:"即使勝利在望,即使有把握打贏,也不能目空一切將戰略戰術扔到一邊!"

  "哐"的一聲巨響,顧寫意重重拍在桌上,厲聲斥喝:"四洲一戰在最後關頭竟然讓士兵盲目前沖,亂打一氣。看著很慡是不是?!你知道不知道最後統計時造成了多少不必要的傷亡?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誰教給你的?你腦袋長著是幹什麼吃的?!"

  江光勇嘴硬道:"可這些仗我全打贏了!"

  "是,你打贏了!"顧寫意見他還不認錯,光火道:"我一再強調,打仗打的是國力,是補給!你知不知道因為這場仗耗費了多少銀子?調用了多少輕壯勞動力?現在大雍上下為了西北吃糠喝稀,你還有臉給我頂嘴?!"

  顧寫意邊說邊走進江光勇,江光勇冷汗直冒轉身想躲,可惜還是躲的晚了,顧寫意飛起一腳踹在江光勇屁股上,怒道:"滾回去給我面壁思過!"

  江光勇捂著屁股一溜煙跑掉了。

  往外跑的江光勇與莫懷前擦肩而過。懷前好笑的看了眼狼狽而逃的獨臂大將軍,搖搖頭,進帳後跪地請安道:"爺。"

  顧寫意道:"起來吧,這次辛苦你了。"

  "為一件事謀劃一年,即便是成功了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懷前淡淡道。既不是場面上的客套,也不是囂張的表現,只是很平靜的敘述一件事實。

  闊別一年,懷前身上發生了某些細微的變化。是自信,是氣度,是拋棄包袱釋放自己所有能力的光芒。舉手投足淡定自然,顧盼間風采熠熠,望進那雙清冽的眸子,裡面的神采連顧寫意亦要讚嘆一聲。

  顧寫意不是那見不得別人好的人,正相反,他希望所有部下更強更具實力,也許這也是囂張自傲的一種體現。

  懷前道:"赫連漠月派人傳話。"

  "哦?"顧寫意有些意外,"說了什麼?"

  "只有一句話而已。"懷前抬起頭,點漆似的眸子望著顧寫意的眼眸,沉聲道:"顧寫意,莫要落在我的手裡。"

  赫連漠月的臉仿佛與懷前的臉重疊,傳到耳畔的音調也變成了那個人的。顧寫意心頭一怔,過了好一會,放聲大笑。不置可否的反身走到西北地圖前,眸中精光閃閃。

  "勝利,已不遠矣!"

  軍事會議結束,顧寫意好心的讓所有將軍去檢查身體。

  軍中的壯漢們一年到頭也得不了一場病,再者有病才看醫生,這沒病也得看醫生還真是頭一回。

  隨軍醫師簡南奉令去見顧寫意,剛邁進營帳發現昔日朋友侯安泰也在,後者朝他擠眉弄眼,看來多年軍旅生活也沒能完全改掉這隻猴子的脾性。

  "有什麼收穫嗎?"位於上座的顧寫意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簡南苦笑:"五爺,在下沒本事,無法辨查出誰說了謊話,誰又是真心的。"

  "嗯,我本也沒報多大的希望。"顧寫意口吻平淡,"再者,即使能掌握辨別真假的能力,也免不了有漏網之魚。"

  平平淡淡一句話,卻帶出驚人的壓迫感,直衝簡南而來。

  簡南眼瞼輕微跳動,笑道:"您說的是,比如說為別人檢查的,我。"

  顧寫意抬眼冷然看向簡南,兩人視線交融,僵持不下,空氣中仿佛激發出"噼啪"聲響。莫懷前先前踏出一步,周身散發出凜冽的殺氣。侯安泰先是被嚇的一怔,忙上前道:"爺,這是怎麼了?"

  "侯安泰,給爺站一邊閉上嘴。"顧寫意不緊不慢開口,眼光始終未從簡南身上離開。"簡南,咱們也算老相識了,你該知道爺的脾氣,有什麼話今都說個明白吧!"

  簡南相貌普通,背著個碩大的醫藥箱,人長的好似細瘦的竹竿,長相實屬平庸。但此刻與顧寫意對視,眸子精光閃亮,隨性自在,到帶出了三分顧盼之姿。

  "至親王別的本事固然厲害,裝糊塗的本事卻也不小。"簡南笑笑:"你可真沉得住氣,也真夠膽大妄為,竟由著我往回傳遞信息。"

  顧寫意的眼裡仿佛承載了千載玄冰:"你裝糊塗的本事也讓爺佩服的禁,明知我知道,還敢往回傳信,就不怕我一刀砍了你的腦袋?"

  簡南笑眯眯道:"那些人自以為利用計謀手腕,逼著王爺照他們預計的路走。卻不知王爺反其道而行,故意透露著信息反讓他們的想法受制與您。"

  顧寫意道:"若我今日不找你過來,你究竟打算到何時才挑明身份?"

  簡南貌似頭疼,道:"消息好比是年曆,過期的一文不值。還好此刻抖落出來只能算是提前買了一年的,時間上不好不壞。"

  兩人對望著,打著啞謎,針鋒相對。

  別看表面上簡南辯才無礙,葷不在意的模樣,實則心裡跟澆了滾油似的火燒火燎。他本想在最好的時機最好的環境下將一切挑明,就像他自己說的,此刻說出來就好比提前一年買了年曆,雖不合時宜,但好歹還有價值。

  顧寫意的瞳仁好似幽深的黑潭,難以捉摸深不可測,猶自還泛著薄薄一層冰冷的氣息。被這樣一雙絕美卻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著,想著這人與外表不符的狠辣果決的手段,睚眥必報的性子,繞是簡南大風大浪過來的也不由的開始背後冒汗。

  與顧慧中暖鄉見面的神秘人留下的古怪氣味,就是簡南身上怎也掩蓋不住的百糙混合的味道。

  簡南是出色的大夫,他要想掩蓋味道其實輕而易舉,然,他沒有。

  有意?亦或無意?

  忽而,顧寫意笑了。這一笑當真如冬日暖陽般讓人瞧著不光賞心悅目且渾身舒服。簡南內心卻更加緊張了,不曉得這喜怒無常的至親王又要弄出什麼妖孽法子。

  親兵進來,道軍中有人病重,想請簡大夫過去瞧瞧。

  顧寫意溫聲道:"你暫且先去,晚上時我自會去找先生。"

  簡南隨那兵卒往外走,侯安泰抬起胳膊似要拉他,"啊啊"了兩聲,欲言又止。

  簡南轉了眼波,笑道:"當年你險些被打死,後被我所救,是我們設的局。雖然開始時是存著歹意接近你,但能結交你這個朋友是簡南一生之幸!"言罷頭也不回的離去。

  侯安泰吞了口唾液,回頭小心翼翼看向主子爺顧寫意。

  顧寫意盯著他的神色越發陰沉,一步步走過來。侯安泰殺人不眨眼的硬漢,現在卻被嚇的下意識一縮脖子,道:"爺,是我疏忽了……"

  還未說完,顧寫意一腳重重踹在他腹部,侯安泰一直倒退到牆根,捂著肚子栽倒。

  顧寫意負手而立,冷眼睨著侯安泰,好一會道:"懷前,幫他看看。"說完出去了。

  習武之人多少都懂醫生,懷前為能伺候好顧寫意,專門研究過這個,常用醫藥也是隨身攜帶。當下走到侯安泰身邊,扳過他身子扯開衣服查看傷處,取藥塗抹。

  不得不說和伺候顧寫意時天差地遠,手勁大的讓侯安泰痛的悶哼一聲,張口就要大罵。腹部遭受重擊極易吐血,於是精神一松,嘴一張,一口血就這麼吐了出來。

  侯安泰吞咽著血沫,氣呼呼不甘心道:"我是認人不清引了jian細入暗夜,可真正任用簡南的是主子爺他自己啊!"

  "若不是這樣,剛才就不是一腳而是一刀了。"懷前若無其事道。

  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口吻有些激怒本就處於暴走邊緣的侯安泰,轉過頭,臉對臉道:"才不見幾年啊,你就跟他學的這麼囂張冷血跋扈不近人情……"

  "喀吧"一聲脆響,侯安泰難以置信的低頭看看自己斷掉的尾指,又抬頭看看面色風平浪靜,眸子卻怒火中燒的懷前。委屈的哼哼幾聲,窩在牆角里不吭聲了。

  春去秋來,時間像是手中緊握的細沙,越是努力去抓緊,越是流逝的快。西北得勝的喜訊一件接著一件傳進京,顧寫意的個人聲望達到頂峰。雍慧皇帝重病垂危,隨時可能離世。太子顧康健代父處理朝政,一方面提防著諸位同姓兄弟,另一方面又無可奈何的需要仰仗他們幫忙。

  所有人都堅信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將以大雍取勝為終結,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於是有人向顧康健提出調顧寫意回京,由其他將領打完剩下的部分。

  目的顯而易見,分功。

  功高震主是所有帝王的忌諱。更不要說顧寫意本身已是親王身份,西北大元帥,如此功勳賞賜金銀太過兒戲,加封爵位已高無可高,難不成將太子位讓與他麼?當下之際唯有調他回京方能解決這種艱難尷尬的局面。

  但那顧寫意豈是這麼容易相與之輩?

  終於,在雍慧三十三年,帝崩,諡號雍明武帝。太子顧康健即位,年號永平,稱永平帝。

  雖然國庫空虛,但大家對雍慧帝的去世早有準備,所以顧康健的登基大典也還算風光排場。

  一朝天子一朝臣,顧康健上台後自然要提拔一批自己信得過的朝臣。

  其中最讓人意外的莫過於顧謙謹管理京畿防衛。顧康健想,這老七行事素來謙虛謹慎,心怕行差踏錯。放平常人來看,是落了個膽小懦弱的印象。可眼下他這種懦弱卻恰恰是他最最需要的。顧謙謹從一個默默無聞,倍受冷落歧視的皇子,搖身變成炙手可熱的京畿要人。趨炎附勢之輩都長著個狗鼻子,嗅著味就摸過來了。上任不過月余,多少人擠破腦袋上前巴結。都想著這顧謙謹初出茅廬沒個親信,如今正是他大展宏圖招攬手下的時候,若能順利攀上,他日官途必定扶搖直上。

  顧謙謹開始略顯笨拙應付著,後來乾脆閉門謝客,道,為聖上辦事需要的是赤膽忠誠,才華謀略。他顧謙謹不才,憑的不過是一腔熱血,皇恩浩蕩,除了盡心辦差外為皇上分憂外,不想也不能為其他事分神。

  顧康健聽聞後,更加欣賞喜歡這個平日裡毫不起眼,卻厚道忠誠的弟弟了。

  寫意風流 正文 第55章

  章節字數:4187 更新時間:07-06-22 09:25

  眼見西北戰事接近尾聲,下旨召回顧寫意之事刻不容緩。顧康健端坐於龍椅之上,手握玉璽,盯著文官擬好呈上來的聖旨久久失神。在旁服侍的隨身太監忠海忍不住輕聲喚道:"皇上……皇上?"

  顧康健回過神來,黯然長嘆,將玉璽重重按在聖旨上。踱步走到殿外,此刻外面正下著細雨,秋涼如水。仿佛是在與心情相輝映,纏纏綿綿,淋淋瀝瀝,濕涼陰冷的感覺迎面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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