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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元眼眶慢慢變的通紅,眼淚大滴大滴掉落,張開雙臂緊緊摟住我的肩膀。

  即使被擁抱,我也沒有絲毫放鬆的欲望。只覺神經緊繃,思維空前的尖銳敏感。我的字典里沒有"束手待斃任人宰割"這八個字。你們這回不把我徹底置於死地,咱倒要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都說春雨貴如油,我合上書走到窗邊,聽著"滴滴嗒嗒"靈動的響聲,心情難得愉悅不少。

  "主子爺,赫連王子來信。"懷前幽靈般出現。

  我取過信,飛快的瀏覽。呵,赫連再有幾個月就要登基為帝了!估計大雍前去恭賀的不是顧成雙就是顧天賜。如果是顧天賜……我抿住唇角冷冷笑起來。

  後面的內容不外乎風花雪月無關痛癢的廢話,隨手將信扔進硯台里,看著墨汁慢慢滲透,污做一團。

  懷前道:"爺,您在楚亞花費了無數心血,就這麼輕易放棄,拱手送給赫連漠月未免……"

  "我自有打算。"我淡淡接口。娘親死後第二日,我派人送出一份詳盡的名單。"再者,爺做事不會不留一手以備後患。"

  赫連漠月,欠我人情可是要加倍償還的。

  太子府日日皆車馬盈門,巴結拍馬的官員絡繹不絕。今日顧康健推了所有約見,備好了酒席等候一位貴客。

  "哎呀,太子爺這麼客氣,不是折殺我嘛!"顧先知笑眯起眼,嘴裡說承擔不起,面色可是得意的很。

  顧康健對他這態度早見怪不怪,笑道:"先生是我的啟蒙老師,尊重是應該的。"

  酒酣耳熱之際,顧康健心裡拿捏了會兒該用的語氣與措辭,唏噓感嘆道:"最近朝中風波不斷,父皇的精氣神一直不大好。身為太子卻不能替父皇分憂,真乃不孝!幾十年以來,您都是父皇身邊最得寵的大臣。父皇的脾性愛好沒有人比您更清楚明白,學生做事疏忽的地方,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顧先知抿了口酒,眼珠一溜,口氣比之顧康健更唏噓感嘆:"我這輩子教授過的學生中,最出色的學生有二--一為太子爺,氣度奪人,寬仁剛健,無愧為大雍儲君。第二個嘛,就是令人頭疼的顧寫意!"

  顧康健乍聽到那三個字,面色閃過不自然。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靠在椅背上不出聲。

  "那小子雖然脾氣性格差的一塌糊塗,但人才卻是一等一的。為師最大願望就你倆兄弟能同心同德,創下萬年基業。可如今……哎~"

  顧康健將眼睛轉到旁邊,捏緊了手中的酒盞。

  顧先知做痛心疾首狀,悲憤道:"太子爺也知道,他昔日得罪了不少權貴,如今失了勢,少不得受人閒氣。顧寫意的孝順人盡皆知,進內宮見母妃是勤了些。可現下竟被某些人造謠,說他因為看上了皇帝的某位嬪妃才會如此!

  顧寫意平日裡吃穿用度都是極講究的,在他還是風光無限的至親王時,下面的自然趕著巴結往上送。現在可好,時常怠慢不說,東西也比以前差的遠了。連帶奴才們都敢給至親王臉色瞧了!"

  顧康健好象突然對手裡的酒盞產生了極大興趣,看也不看顧先知,只垂著腦袋把玩著。聽到這才悶聲問了句:"沒聽他提過這事。"

  顧先知嗬嗬竊笑兩聲:"那傢伙倔驢一樣的脾氣,會說才奇怪!"頓了下,嘆口氣接著道:"唉,我正打算就此事進諫皇上。顧寫意生性剛強,寧折毋彎。如今遭遇喪母之痛,又被群臣貶損,恐怕受不了憂憤的折磨,染上重病也是有可能的。歷史上多少人因此而死,真到那一步,後悔就來不及了。"

  顧康健猛然抬起頭,驚疑不定的直直盯著顧先知……

  送走顧先知,顧康健煩躁的在屋裡走來走去。腦中不停迴響剛才聽到的話。

  "歷史上多少人因此而死……而死而死而死而死而死……"

  顧康健甩手將手邊的茶杯摔擲在地,碎裂聲輕脆而又尖銳!

  誰還能比他更了解顧寫意的倔強?!顧康健苦笑。高傲、囂張、目中無人,偏偏就能叫你牽腸掛肚又愛又恨!

  御書房中,他淚流滿面的臉,悲切的猶還帶著哭腔的聲音……多少夜晚重複出現在夢中。如果他對自己能有對容貴妃的三分,如果自己能放開這份違逆人倫的感情,愛上別人……多好……

  可惜,世上僅有一個顧寫意。

  "心軟了?"

  清冷的女聲在屋中迴蕩。顧康健神情一凜,回頭,是他端莊秀美的太子妃。

  顧康健總覺得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清楚了解一切,包括他內心那點見不得光的情感。被人探知內心是最令人恐懼生厭的,攙雜著些許愧疚恐慌,顧康健選擇疏遠。

  "爺了解五叔,了解顧寫意麼?"太子妃語調淡淡的,人也如語調般平和淡雅。

  顧康健皺了皺眉頭。

  太子妃輕淺一笑,露出可愛的酒窩:"都說人心隔肚皮,看人看行為。顧寫意從小到大,行事老辣狠毒,為人多謀善斷。小小年紀已初露端倪,乃是世間罕有的梟雄霸主。妾身難以想像,這般人物會甘心對奴才們的無禮忍氣吞聲?更讓妾身難以想像的是,爺的心意想法。"太子妃清冷的眸子注視著慌神的顧康健,似笑非笑道:"有道是,喜歡一個人時只看的見他的好。這話說的真貼切!"

  顧康健的臉紅了白,白了灰,冷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您當是勸也好,是警告也罷,顧寫意這人太危險!男人生的那般殊容本就妖孽,再加上他的智謀手段地位,此人若不能一次置於死地,日後必然後患無窮!還有,"太子妃猛然住口,臉上的肌肉幾乎痙攣的抽搐一下,深吸口氣略微調整後才又接著道:"你若真想得到他,就更加不能心軟……"喉嚨好似被人掐住,怎也說不下去了。

  "我的事你少攙和!"顧康健楞了愣神,猛然暴喝一聲,近乎落荒而逃的轉身走掉了。

  太子妃全身的力氣好似被一下子抽乾淨,輕晃了下,扶著椅子扶手慢慢坐到椅子上。

  這下,她的夫君恐怕是更加厭惡她了。誰能想像,要面對的敵人不是如花美眷不是佳麗三千,竟是自己的小叔……哈哈哈,太子妃咧嘴無聲自嘲的笑了。

  不管怎樣,她做了她該做的事。對得起的大雍、對得起皇室,對得起娘家……更對得起她的好夫君!

  寫意風流 正文 第38章

  章節字數:3874 更新時間:07-06-18 09:09

  顧康健腳不停歇,邊行邊走馬觀花般瀏覽至親王府內的景致。

  第一個感覺是靜,至親王府內聽不到任何絲竹人語的喧譁,偶爾清脆的鳥鳴或是清風拂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更襯的此處安靜寧謐。原本焦灼的心不可思議地平穩下來。

  對於至親王的手腕計謀,顧康健不是不明白。可心底怎能認同那折煞世間人的寫意是苦心鑽營的碌碌俗人?!寫意是矛盾的結合,冰火的交融。如大海,雖然偶有平靜卻蘊涵巨大的能量。似火山,可沉寂千年也在可一瞬間爆發,令身邊眾生失色。顧康健按了下心口,那裡隱隱傳來蘇麻酸疼,每次想起他都會這樣。

  眉目乖巧的引路下人遠遠停在內院外,彎腰福了福身,放低聲音道:"主子這個時辰應該還在休息。太子爺,真不用小的先去通傳一聲您來了?"

  "你連自己主子的脾性都忘了?他最厭被人打擾清夢,想去討頓板子麼!"顧康健望著清雅的園子:"知會他少不得為了迎接一番折騰,今日純是為探望而來,不必弄那些虛的東西。"

  下人連連稱是。

  顧康健腳步頓了下,自覺可以做到輕鬆自如面對顧寫意,遂大步跨進門。

  舉目看去,顧寫意神態恬靜,微微垂著眼瞼,立在桌前提筆揮毫。許是剛剛沐浴過,長發簡單的松松紮起,白色春衫輕薄服帖。緊鄰窗口的黑檀木書桌上,略顯凌亂的丟置著文房四寶。這時,猛然刮進一陣風,書本嘩啦啦翻著頁,淡藍窗簾飄蕩開,雪白的宣紙如蝶般飛舞。

  察覺到有人進來,顧寫意挑起微挑的鳳眸,斜斜掠去的視線里,光彩陸離。

  說不出的風流儒雅,道不盡的絕代風華。

  顧康健呼吸一窒,強自狠心別開頭,轉開漸漸趨於露骨的視線。

  顧寫意放下筆,淡淡道:"太子屈就前來有何指示?"

  顧康健緊抿了下唇角,轉過頭來,道:"一連大半月都不見你入宮,聽人傳你病了,現下好些了麼?"

  顧寫意不置可否的"恩"了聲:"沒什麼大礙。"

  顧康健上前幾步,與寫意隔桌而立,沐浴後的清香混合著紙墨香讓他又有點失神。看了眼桌上墨跡未乾的字,笑道:"真難得,你也會自發練字。"

  顧寫意瞟他一眼:"都說練習書法能修身養性,也不知真的假的。不過我那字實在見不得人,練練也沒壞處,反正很閒。"

  顧康健俯身揀起被風吹落在地的習作,入目既是"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

  萬頃波中得自由。"不由一證。字體結構雖然稍嫌不足,卻妙在一氣呵成灑脫不羈,且字的皮骨無絲毫模仿名家的痕跡,自成風格。

  顧康健憶起兒時的事,那時的寫意頂厭惡功課,逢課必睡,沉默寡言,獨來獨往。對著誰都是面無表情,可惜了那張漂亮的臉,笑起來不知多好看。

  要知至親王連摺子都是叫人代寫的,更不要說別的了。顧康健捏著那張紙,心裡琢磨怎麼開口討要。

  顧寫意:"茶。"

  "啊?"顧康健納悶的看看他。

  "我問你想喝什麼茶。"

  顧康健道:"隨便。"

  顧寫意沒吭聲,也沒動。

  顧康健忙又加了句:"碧螺春好了。"

  顧寫意走到門邊招呼下人。顧康健眼掃到牆角有一厚摞紙張,想來是寫意這幾天的練習成果。想了想,從最下面抽了一張,細看之下,瞳孔驀然收縮。

  "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煉獄,從來富貴入凡塵。醉生夢死誰成氣,拓馬長槍定乾坤。 揮軍千里山河在,立名揚威傳後人。"

  確實是很爛的字,明顯疏於練習,但字裡行間無不透出飛揚灑脫,桀驁不遜之氣。再看剛才地上揀到的那張,兩者相較簡直是天差地遠。論常理,書法進步需要長年累月的沉澱積累。然,顧寫意區區幾日的努力絲毫不亞旁人苦心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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