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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道,就該喊一聲白尹了,起碼在死之前,還叫全了他的名字。

  白尹跟著文遠若走向了後院裡,那間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小廂房。

  文遠若的背影被後面看還是那般的纖細修長,他水碧色的衣衫,在潔白的雪地中穿梭而過,仿佛是這冬日裡唯一剩下的一抹綠意,他走的很快,他傷口中的鮮血也流地愈快,但是他現在已經顧不上這麼多,因為他馬上就能夠到達那間廂房,他可以熟練地拉開那件廂房裡的地道,他馬上就可以引著白尹下去,去見聞人夏!現在時間還遠不到午時,真不知道這個時候聞人夏正在做什麼!是用早膳?還是會有太醫在為他把脈?自己這樣早將白尹帶到他的面前,他會不會嚇一跳?還從未見過他驚慌失措的樣子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也會激動地如同自己現在一樣淚流滿面?亦或是……

  亦或是……就在自己的手將地下的片青磚輕輕掰開的一瞬間,白尹冰冷的刀,卻已經從他的後心之處貫穿,被自己的鮮血焐熱的刀尖,準確無誤地從他剛才受傷的心窩處穿過。

  文遠若低頭看著那貫穿了自己的身體的刀尖,他望著那白生生的刀尖,他應該說點什麼的,亦或是應當問一句為什麼。

  然而白尹沒有給他留下那樣的機會,白尹的刀從文遠若的身體中極為漂亮的拔出,刀從自己的身體抽離的那一刻,文遠若終於感到了自己心間傳來的那片冰涼。

  「是我忘了,怎能……信你呢。」

  他說完了這句話,膝蓋也軟了下來,他跌落在地道的旁邊,看著自己的鮮血汩汩流進地道:「可他還在等啊……還在等……」

  白尹的身影消失在廂房的門口,他沒有猶豫的向著燕宛所在的房間走去。

  穿過冰雪,他的修長的手指,已經冰涼,他冰涼的手指,觸碰上燕宛血色殆盡的臉龐。

  「阿司……」

  他試著,這般叫。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1)

  我想等那個人來,執著地在等。

  我躺在床上雖然只有兩天,但是我從未想過死亡卻來的這樣快。

  「陛下病情危重,尋常藥物恐不能起作用,去太醫院抓烏頭來。以毒攻毒,也許還能延續些時日。」

  劉青守的聲音在我的耳畔輕輕響起,他努力想要壓低自己的聲音,好不叫我聽見。

  但是我只是看上去眼睛閉著,不代表我沒有知覺。

  我也不是故意耍他才閉著眼睛的,實在是因為我那張臉腫的太厲害,眼皮子都鼓鼓漲漲地,根本連動都動不了。

  站在劉青守身邊的是太醫院的老人姚樰隱,此刻他面對著我的病情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對著劉青守不住的點頭哈腰。

  其實我挺討厭這老頭,首先從名字上就很討厭,你說好好一個人,就不能正常一點麼,起那麼麻煩一名字做什麼!叫姚雪隱就是了,非浪著給自己的雪字邊多加個木字。

  而且小時候就是因為不知他邊上多著的那個木字,還害得我和阿司有回寫錯了他的名字,被父皇抓去,罰寫樰字一千遍!

  我還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是中秋佳節。

  所謂花在此時落,月在此時圓。天上人間!舉國歡慶啊!

  然而他們倒是歡慶了,我和阿司卻只能守著同一柄蠟燭,在美景的映襯下,無比淒涼地邊寫邊念叨著第四百四十遍:「姚樰隱、姚樰隱、姚樰隱、姚樰隱!嗚,姚樰隱,我想吃月餅……」

  對面的阿司嗚地一聲就一頭扎在了自己奮鬥了整晚的紙面上,再次抬起頭來,一張雪白的臉上,卻已經反印上了一個醒目的「兆雪急」三個字。

  我瞧著他的臉,只恨不能一個筆甩他臉上:「吃吃吃,你怎麼就知道個吃,要不是因為你整天偷甜的吃,吃出蛀牙來了,姚樰隱能來給給你瞧病!他不來給你瞧病,父皇能問咱們他的名字怎麼寫,現在遭殃了吧!早幹什麼去了!」

  「嗯!這怎麼能全賴我!你不是也嘴邊生了燎泡麼!要不是因為你生了燎泡,他看完我的病早就走了,還不是因為多看了幾眼你的燎泡,這才遇上皇兄來探班麼!」

  我內心洶湧著激憤之情,放下筆,搶著就要跟他解釋:「爺嘴上的燎泡是為讀書而起,爺的燎泡起的光榮!」

  阿司聽到這裡,一張堪稱妖孽的臉龐上露出了一個極為鄙夷的表情,那模樣活像是我對他屋子裡的狗幹了什麼似的。

  他一隻手托著自己的下巴,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睛眯成一條線,在我的身上打量著,嘴裡還不住嘖嘖個不停:「什麼讀書讀的,你敢說不是你那個什麼白尹師傅給你補的!我看你分明就是補上了火,所以才會長燎泡的!這就叫啥?對!就是吃獨食的下場!」

  阿司跟我說這話的時候,一張乾淨的瓜子臉上,寫著的,是一種相當的不在乎。

  而就是看著他滿不在乎的表情,我的心裡,卻是暗暗感到高興的……他臉上不常露出這種表情,一旦露出了十之八。九都是因為他有些嫉妒了。

  他不常嫉妒我,因為我所有的一切,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得到。

  除了白尹,白尹是個例外,因為在我十三歲那年,白尹只知道對我一個人好。

  那種好,除了我母后與如意,沒有第三個人,對我好的這樣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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