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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蓮再次打開門,看向白尹的時候,依舊沒有什麼好臉色,她左手的臂彎里挎著白尹的那件淡藍色的斗篷,右手則拿了一個褐色的陶土小罐子,看上去怪舊的,看上去陶土的成分也不好。
「拿著!」
阿蓮先將斗篷一股腦推進了白尹的懷裡,毛絨絨地斗篷摩擦著白尹的下顎,白尹嗅到斗篷上,殘留著燕宛最近很喜歡用的薄荷香。
「吶……還有這個。」
阿蓮翻了個白眼,將那個褐色的小罐子推到白尹面前。
白尹皺皺眉頭,卻不知道應該是接還是不接,這些年下來,他也算學乖了,別人送的東西,未必都是好的。
阿蓮看他一副警惕的樣子,臉上卻是冷笑:「這是我家主子送你的。」
這會輪到白尹臉上一片詫異,但是他詫異歸詫異,手卻是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這是什麼東西?」
阿蓮斜靠在門框邊,挑著下巴道:「我主子存的些養生茶罷了,存了很久,成色也不及你主子給的好,你要是看著還順眼,就拿回去給你家的長輩用吧。」
白尹又受阿蓮一頓排遣,臉上尷尬更甚,但是他心裡惶恐的成分更多些,因為他萬萬沒有料到,燕宛居然還記得他的師傅……就是那個所謂的家裡的長輩白小暑。
按理燕宛其實應該恨白小暑才對,因為如果不是白小暑當年貪吃,不小心中了太后的砒霜之毒,留下了一些不治之症。白尹也不至於被太后威脅,從而跟燕宛決裂。
因此拿著手中的那罐小小地養生茶,白尹的心中是無比複雜的。
「那……便多謝你家主子了……」
阿蓮繼續冷笑,也不言語,只指著一邊的大門口,意思十分明確。
當白尹再度踏著積雪走向毓慶宮的門外的時候,白尹面對著眼前寬敞的宮街,腦袋裡居然空空地,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才好。
去養心殿是必然的,但是白尹每次想到養心殿的那位,總是會覺得老天爺實在是太閒的沒事幹了,居然造出這樣一個變態來。
但是白尹只能在心裡罵一聲了,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去見那個變態的話,只怕那個變態又要那他師傅的性命做威脅。
其實白尹作為北冥的第一,還是認識一些通曉藥理的朋友的,但是無奈的是,白尹認識的那些朋友,基本上都是通過文家結交的,他們往往一聽說是白尹提出請求,多半是能躲就躲。
他也試著讓白瑛幫自己師傅求過藥,但是無奈白瑛動用了自己的許多力量,最後都在暗中被皇家的一些勢力給阻擋下來。
時至今日,白小暑只要活一天,白尹就要老老實實在聞人夏的手下待一天。這麼多年下來,白尹感覺自己的神經都被聞人夏給折騰的麻木了。
而更讓白尹始料不及的是,燕宛的突然到來,恰好多給了聞人夏一個挾持白尹的理由,這就讓白尹覺得老天爺簡直是向死里玩自己。
不過如今白尹懷裡抱著燕宛送的那一小罐養生茶,心裡卻是感到一絲欣慰,手掌的溫度,透過薄薄地陶土,傳到罐中。莫名的安心感陣陣湧來。
今天的養心殿是很不一般的。
才剛到養心殿的門口,白尹就感覺到了。
他到養心殿的時候,正是天空慢慢放出晨光的時候。
洋洋灑灑地金黃,透過厚厚地雲層,撒射在養心殿上面的琉璃瓦上,陰霾盡掃,看上去使人非常舒心。
白尹打老遠就瞧見江如意的那張笑臉了!
早知道這幾天宮裡可沒幾件好事,能讓江如意笑成這個樣子還真是稀罕了。
但是讓白尹感興趣的不是江如意的笑容。白尹真正感興趣的是:江如意的身邊正站著一個同江如意一樣肥胖的宦官!
那赫然是太后身邊的順如意公公!
「嘿呦!你瞧!咱們剛才還說著咱們白大人呢!咱們白大人就來了!」
順如意這隻老活寶看來也是老遠就認出了白尹,並遞給了白尹一個招財貓般的笑容。
那種笑,很像白尹見過的那些不倒翁。
而順如意也果真是個極為伶俐的人,如果真的要形容這位順如意公公的話,不倒翁這個比喻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
從良隱帝時候,他便留在當時還是太子妃的太后身邊,一直熬到仁德帝上位,聞人夏又上位,他順如意一直穩坐太后跟前的第一把交椅,從來都是大紅人。而且在宮裡,順如意的口碑向來都是極好的,便是皇上身邊的江如意也比不得他!
白尹看清了順如意向他微笑的樣子,心裡沒來由感到一陣發毛。因為他深知像順如意這種一直身居高位的人,心思都遠比常人複雜好多好多倍,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他啃得骨頭都不剩。
明顯的例子就是當年聞人司身邊的得力助手趙南陵和趙忠誠兩個,那全都是這閹人下手弄死的!
白尹僵硬地扯了下嘴角,算是回應了順如意。
江如意看看白尹,又扭頭對著順如意笑道:
「順公公是稀客,有所不知啊,這白大人那可是整日給皇上辦事,天天忙的一個頭有兩個大,這會子又火急火燎地來了,只怕飯都沒吃呢……」
順如意呦呵一聲,臉上依舊堆滿了笑容:「這可怎麼使得!咱們為皇上辦事,這事要辦好不假,身體也要養好啊!咱們剛才正說裡面那位夏寧大人呢,這忙了幾天幾夜都沒合眼了,卻一直不見咱們白大人!正說著呢,這不您就來了!哎,都是辛苦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