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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名叫聞人司。《古語》中講過一句話:「司者,主也。」

  他記得他曾說,那是冷宮裡的瘋女人給他起的,她們瘋了,自然起了些瘋狂的名字,她們做夢想讓聞人司登基,成為率領天下臣民的主子。

  但是,如今看來,終不過是一段笑談罷了。只剩如今的白尹,孤單而又淒涼地瞧著那躺在床上,包紮完傷口的燕宛。慢慢忘記時間。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淡淡的威靈仙、陳皮、當歸和川牛膝的味道。提醒了白尹,有人在他的身後出現。

  白尹回過了自己的頭,看向孫堅。紫禁城的大雪,到現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停止。此刻紫禁城的色調,不同於風雪初霽的半夜時的暗淡灰濛。整個北冥的紫禁城,都籠罩在一片湛藍色的陰鬱中。那悲哀冷清的顏色似乎恰同昨日的新喪相契合。整個環境,輕輕嗅嗅中。都是一種讓人窒息的陰冷。

  孫堅就那樣披著自己的那件繡了鶴鹿同春紋樣的披風,隱匿在迴廊的陰影中,仿佛一隻自地獄而來的幽靈。白尹看著那瘦長的身影慢慢向著自己這邊走來。等到對方走的近了,白尹無意間瞄了瞄孫堅的披風,發現到一個細節:

  那個披風,系地很結實,脖子前的帶子是在前面打個交叉,仔細綁到背後去的。

  孫堅來到白尹的面前,慢慢放緩腳步,摘下了扣在自己頭上的絨帽,隔著暗藍的幽光。出現在白尹面前的,是一張線條剛硬如刀刻的臉龐。來者生得一對聯芳雙貴俊英豪的短促秀眉,配一雙富貴非小可的藏神龍眼。端詳看來,伏犀鼻骨肉均勻,兩字口兩頭抿緊。若不是孫堅這人習慣性棺材面癱臉,一說話就喜歡挑眉,張口滿嘴的冷氣。只瞧那氣質,落在旁人眼中,果然是個「天生富貴,才輔明皇。當著紫衣,盛名堂皇」的傑出人兒!

  孫堅手裡提溜著幾包藥,邊盯著白尹那張臉,向白尹那裡靠近,邊略帶客氣地張口問道:」白大人怎生到了這裡等……」

  說到這裡時,孫堅人恰好走到了燕宛的病房前。他下意識地偏頭向病房裡瞧了一眼,恰好瞧見燕宛露在紗布外面的半張臉。那張臉的右半邊是剛給人纏滿了紗布,左半邊的那張臉,露在外面,蒼白地怪厲害。

  一副失血過多到不行的樣子。看到這情形的孫堅腳步微微停了下來。似乎也對於燕宛此刻受到的痛苦略感吃驚。

  但是他旋即收起了自己瞬間迸發出來的同情,立刻將自己的頭扭回了過來,繼續看向白尹。然而一抬眼,卻又極尷尬地看到了渾身沾著血的白尹,直勾勾看著他偷覷燕宛的行為。

  孫堅略感狼狽。只得扭頭再次瞥了病房裡的燕宛一眼,順嘴一句「皇上,又拿他出氣?「

  白尹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對方的猜測:「小皇子今日洗三宴上因為受了驚嚇而夭折,皇上震怒,非覺得是有人設計,恰好他走的時間又巧,自然就被殃及。」

  孫堅面色依舊清寒,點頭道:「小皇子的事我聽說了。「

  白尹嘴角似乎不經意地浮現出一抹苦笑來,接口道:「其實,也難怪皇上生疑,畢竟原先給淑妃保胎的太醫,一直交代淑妃母子無恙。」

  孫堅眉頭習慣性地挑了一下,明顯對這句話不是很感興趣。所謂宮中千門復萬戶,君恩反覆誰能數。三千宮女胭脂面,幾個春來無淚痕。寂寂深宮,不缺心機女子,仔細想想就是,自古嬪妃為搏皇恩,親手屠戮自己孩子的人都多不勝數,虛報安康,又算的了什麼。卻是苦了那死去的御醫和白白受了一頓折騰的燕宛。

  白尹見孫堅並不接他話茬,略有點尷尬,沉吟了下,只得不動聲色地轉移過話題:「是了,還未及知道孫大人找白尹所為何事?「

  孫堅這才對著白尹微微頷首,也不多廢話,伸手向著自己那件繡了金烏鳥的純黑色雲錦行衣里,掏出了一個香樟木的長匣子,意示白尹接著。白尹見孫堅如此直快,到不好推讓,只接了過來,將那盒子拿捏在手裡,掂了掂那匣子,手感很輕。待白尹打開了那匣子上的捲雲紋的鎖扣,翻開去看。卻是先有一股臭雞蛋味兒,沖鼻而來。

  細看裡面竟是墊了一塊紅綢子,上面零零散散堆了些黑色的小顆粒。

  白尹顯然不明白,為什麼孫堅會給自己這麼個東西,說實話白尹雖然人的孫堅,但是兩個人並非深交,真論起關係來,他跟孫堅的老子孫伏休走的更近,是以白尹雖覺得孫堅厲害,但是到底覺得他骨子裡是還是個頗講究的公子哥兒。

  能讓孫堅紆尊降貴帶著這麼個臭玩意兒四處跑,斷然是個極重要的東西。

  孫堅看白尹面有不解之色,進一步提醒了一句:「金陵王屍體現場找到的。「

  聽到這句話的白尹,手都忍不住抽搐了下,差點沒一揚手把這匣子整個扔出去。

  金陵王的屍體現場,那不就是糞坑麼!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這個東西有一股臭雞蛋的味道了,敢情是從糞坑裡弄出來的。

  白尹雖然是個習武之人,的確不拘小節,但是心理承受能力還不到那種:捧著一堆糞坑裡整出來的東西,還能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真難想像他孫堅是怎麼忍著在那樣一個環境裡,領著人扒拉出這麼點東西來的。

  白尹臉色微微有點難看,得知真相後,幾乎是連話也說不太伶俐了:「如此,這東西……卻是有什麼不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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