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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悅意輕聲叫起來。

  “信不信由你,你這個人無趣的很,我不和你玩了——”

  他一語未畢,悅意的身子已經飛了出去,猶如離弦之箭般奔向鳳翔客棧的後院。

  緋衣人嗤笑一聲,身子輕輕一晃,眨眼的功夫,人已經到了巷子裡。他順著青灰色的小巷徑直往西,然後折道向北,穿過宴賓樓,朝洛陽府衙的方向去。

  他一路專挑小巷胡同走,步伐十分悠閒,卻走得極快,一會兒就摸進了府衙後院。

  後院裡共有十八名帶刀護衛,均是一等一的好手,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他。他就像一陣清風似的飄進來,一路飄進府衙前堂,自鏤空的梨木窗戶望進去,堂上坐著兩名五旬左右的男子,另有四名下級官員客座相陪。

  杜涼夜執劍靜立於父親身後,面如平湖秋霜,目似朗夜寒星。

  他從寬大的袖袍里摸出三枚金葉子,抬腕就朝窗欞she了過去。同一時間,堂上的杜涼夜眉峰輕蹙,寶劍鏗然出鞘,一團青光直奔窗口而去。

  在座的幾人尚沒明白髮生什麼事,只聽兩三聲清脆急響,杜涼夜長劍歸鞘,纖細五指間捏著三枚金葉子。這時四周的護衛早已聽見動靜,紛紛湧進來。

  她沉眉喝道:“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加倍留神。”

  眾人聞言,又紛紛退了回去。

  她轉過身來,對堂上的二人行禮,道:“父親,范伯父,我出去看看。”

  二人頷首,杜大人關切道:“小心點。”

  她點點頭,退到屋外,目光冷冷掃過門外四名護衛,示意他們多加謹慎,起身朝後院飛掠過去。府衙後面古樹森森,枝葉繁茂碧翠如蓋,幾聲清脆的鳥鳴流囀,越發襯出四周的清靜幽絕。

  杜涼夜目光流轉,沒見著人影,哼道:“還不給我滾出來。”

  頭頂的樹上有人嘻嘻笑了一聲,半是撒嬌半是央求地說:“你上來嘛,上面涼快,看的也遠,方便你——唉呦——”話沒說完忽然叫了起來,帶著哭音道,“小夜夜,你居然用暗器she我?”

  杜涼夜看著掌心餘下的兩枚金葉子,絲毫不為所動:“誰叫你剛剛先暗算我的?”

  無雙聽了這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哇”的一聲哭起來,似乎存心要驚動周圍的護衛。杜涼夜委實拿他沒有辦法,縱身躍上樹椏,伸腳踢他一下,道:“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無雙將腦袋埋在膝上,兀自嗚嗚嗚地哼著,一頭長髮鋪天蓋地般披垂直下,壓根看不見臉蛋。

  杜涼夜只得放柔聲音,勸哄他:“好了好了,我的大少爺,我上來了。”

  無雙這才抬起頭來,冰雪般的臉上掛著兩道晶瑩淚痕,一雙嬰兒般純淨的眼眸定定望著她。杜涼夜立刻就投降了。她簡直不能相信,天底下真有無雙這樣的男子,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率性之極,偏偏還能不使人覺得他女氣。

  她尋到一根合適的樹幹站穩,然後蹲下身子,伸手捏著無雙的下巴,偏頭仔細看了看,惡謔道:“我說美人兒,你哪來這麼多的眼淚啊?”

  無雙一掌打開她的手:“還不是因為你傷了我的心。”

  杜涼夜嗤笑一聲:“這倒奇怪了,我怎麼傷你心了?你說說看……”

  “你不帶我玩。”無雙睜圓一雙烏眸瞪住她。

  “我什麼時候不帶你玩了?”

  “這個,你自己心裡頭清楚,”他翹起下巴,哼哼唧唧道:“你們倆個偷偷摸摸的……”

  杜涼夜心虛,急忙喝止他:“胡說什麼!我看你是皮癢了……”說著伸手去撕他的嘴。

  無雙眼疾手快,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身子靠在樹幹上,用力一扯,她便整個人倒過來。他展臂抱個滿懷,順勢在她臉上猛親一口,露出jian計得逞的笑容。

  “哈哈,這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

  杜涼夜的臉頰爬上一抹嫣紅,伸指在他額上狠狠戳了一下,佯怒道:“你幾歲了?還玩這一套。”

  他咂嘴道:“我喜歡你嘛……”

  “快放我起來。”

  “不放。”

  “別鬧了。”

  “誰鬧了,人家是說真的。”

  杜涼夜拿眼瞪他:“你再胡鬧,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無雙無限幽怨地看著她:“你什麼時候理過我?你和慕容兩個都不帶我玩……”

  杜涼夜的臉直紅到耳根脖子去,仿佛刷了胭脂一般,有股別樣的嫵媚。無雙看的心頭一動,繼而感覺到胸前格外柔軟,身體忽然就有了異樣的反應。

  杜涼夜不敢看他的眼睛,底氣不足地訕笑道:“放眼洛陽城,還有什麼是你天下無雙沒有玩過的?況且你都十八歲了,還整天玩呢?你……”

  她話沒說完,無雙就吻住了她的唇。在這方面他顯然沒有什麼經驗,毫無技巧可言,完全像個強盜般掠奪,輕而易舉就咬破了她的唇。

  杜涼夜奮力推開他,甩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無雙癟著嘴,一雙漆黑的眼睛神光畢露,亮得驚人,但遂即黯淡下去,眼眶裡漸漸蓄了一層霧氣,仿佛隨時要落下淚來。

  杜涼夜摸摸自己被咬破的下嘴唇,扭頭向樹下啐了一口,一邊狠狠地盯著他,還沒來得及發火,他已經搶先一步,哭了起來,也不見出聲,唯有大顆大顆的淚珠紛墜似霰,直把她看得瞠目結舌,怕是那艷冠後宮的美人也沒有他哭得好看。

  再想他打小就是這個性子,從來也不曉得何謂男女授受不親,更別提那些個繁文縟節,今日這檔子事也實在是自己平日裡不加注意,過於放縱他的結果。又見他一張小小臉蛋緋紅,漆黑烏眸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哪裡還硬得起心腸,反倒要去安慰他了。

  她嘆息一聲,伸手替他擦拭眼淚,放柔聲音道:“好了好了,以後可不許胡鬧了。嗯?”

  無雙眼裡噙著淚,毫不知羞的點點頭,下一秒已經猛地撲到她懷裡,由於用力過猛,竟一起掉下樹去。好在兩人都是高手,不曾摔著,可站定一看:樹下忽然間多了兩名護衛,臉上都有一種奇怪的表情。

  杜涼夜心裡不免有些驚慌,面上卻不露一絲聲色,厲聲道:“你們不用幹活嗎?”

  那倆人不語,目光齊刷刷地看住無雙。

  無雙不知何時已經戴好了那個蝴蝶面具,他好像壓根沒看見這倆人,握著杜涼夜的手說:“小夜夜,我走了,下次再來找你玩。”

  他才說完,人就不見了。

  這時,一名黑衣護衛上前半步,回稟道:“鳳翔客棧發生命案,我們是否要介入……?”

  “不必!”杜涼夜揮手打斷他下面的話,停頓一下,方才沉聲道:“咱們這次的首要任務是保護范大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可是……”那人微微猶豫。

  “怎麼?”

  “老張他們已經行動了。”

  “什麼?”杜涼夜眸光一緊,語氣驀然如墜冰窖。

  “屬下不敢欺瞞統領。今日午時三刻,他們已經動手,在親和巷做了一個。現在好像是出了岔子,鳳翔客棧死的那兩人,據說是死門的段氏兄弟。”

  杜涼夜一言不發,一張俊臉陰沉得可怕,腦海里不由得浮起臨行前王爺交代的一番話。

  “本朝剛剛建國,根基尚不牢固,我效仿前人暗設密探,按奇門遁甲之術,共設有休、死、傷、杜、開、驚、生、景八個門,其中,我最重視的,就是死門和景門。現在,我將這兩個門交由你來統領。但是夜兒,你不要大意,這個位置並不好坐,底下有些人很不服氣,張槐的閱歷深、經驗足,遇事不妨多向他請教……”

  他坐在暮色深重的宅子裡,那張歷經風霜戰亂,但依然年輕剛毅的臉上,有一對雄鷹般銳利的眼睛,聲音卻懶散得不像話,一字一句,低沉而緩慢,停頓了良久,方才意味深長的說道:“夜兒,這次洛陽之行,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第八章(下)

  約摸是日跌時分,街上陸續有了身影,人聲漸漸喧囂高漲起來,到底是熱鬧慣了的城,耐不得太久的寂寞。

  杜涼夜負手站在鳳翔客棧臨街的一間客房裡,臨窗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面色如霜,目光如電。

  房間裡另外還有三個人。

  其中二人黑色勁裝,佩帶短刀,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均是一臉肅穆。另一人頭戴斗笠,坐在桌邊低頭噝噝的抽一根旱菸,看不見臉孔和表情。

  外面儘是吵雜的人聲,各種各樣的聲音議論紛紛。莫名其妙死了兩個房客,確實夠人們莫名驚詫的。

  杜涼夜靜默有頃,終於轉過身來,看住抽菸的那人,緩緩道:“張統領,這次的計劃本不該我負責,王爺臨時將我調派來洛陽,我雖然也不大明白他的意圖,但有一點,你我都很清楚——咱們都是王爺的人,為王爺辦事。臨行前,王爺說你經驗足,閱歷深,要我遇事多向你請教。我現在確實要請教一下,你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老張悶不做聲,半晌方才將煙管在桌腿上敲了敲,低低道:“那個跑堂的,半年前殺過我一個兄弟,我答應過我那兄弟,要替他報仇。”

  “小不忍則亂大謀,萬一打糙驚蛇……”

  “驚不了!”老張打斷她,刻意壓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我們都知道,這一仗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忽然話鋒一轉,冷冷地,斬釘截鐵地說:“就算驚了又怎麼樣?這一次,誰也跑不掉,就算是一隻蚊子,它也甭想飛出洛陽城去。”

  “可你這樣做,豈非打亂了原來的計劃?”杜涼夜淡淡地反問。

  “計劃趕不上變化,隨時都必須做出調整。”

  “什麼意思?”

  “溫良辰主僕此刻就在隔壁房中,毒殺段氏兄弟的,就是唐門悅意,”老張伸出煙杆朝隔壁虛點了一下,聲音低啞而陰沉:“這個節骨眼上,她來找慕容秋水,這葫蘆裡頭到底賣得什麼藥?慕容秋水又是什麼身份?”

  杜涼夜冷冷笑了一聲:“你想知道慕容秋水的身份,何不直接來問我。”

  老張終於抬起頭,自斗笠下面露出那張蒼老的臉,語含驚疑道:“哦?杜統領知道他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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