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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沒死!」伽聿擲地有聲,他看向老人,「我怎麼求鬼神,他才會醒。」

  旁邊女孩答道:「阿母,心誠則靈。」

  「心誠則靈啊…..」

  伽聿轉頭看向背後高聳的雪山,喃喃道。

  他回過頭來,拍乾淨司煊身上的積雪,又在司煊眉心烙下一吻。

  「等著我…」

  他朝著虔誠的跪拜下去,額頭觸地的瞬間,能聽到積雪被微微壓實的聲音。他緩緩起身,再往上邁出一步,又一次跪下,周而復始。

  寒風呼嘯著掠過雪山,如怒號的野獸,無情地吹打在伽聿的身上。他身著當地人的黑袍,孤獨的身影帶著決然,一步一叩,一往無前的朝頂上行進。

  葉昊攔住他:「二少,我以為你也是無神論者…別拜了!就算到山頂,死人也不會復生,還是..還是早早入土為安才是…」

  伽聿仍舊沉默的向上叩去,緊抿雙唇,虔誠至極。

  僅僅過了一個小時,他的兩隻手便凍僵了,幾乎失去知覺,但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那凍僵的手依然堅定地觸地、撐起,仿佛是被一種超越□□的力量所驅使。

  兩小時,三小時…

  他仍然姿勢標準,繼續叩拜。而一旁的葉昊,不再言語,只是沉默的、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很快,夜幕降臨,風更凜冽,如冰冷的利刃,無情地切割著一切。風卷著冰碴和雪花,無情地扑打在臉上,如刀割般疼痛。那刺骨的寒冷,似乎能穿透厚厚的衣物,直逼人的骨髓。

  可伽聿依然堅定不移,朝山上跪拜而去。

  晨光熹微,光線逐漸變亮,葉昊瞧見眼前白雪上出現點點殷紅,他腳步稍頓,回頭望去,只見身後皚皚白雪,一串鮮紅血跡,格外刺眼…

  這個一米八的漢子再也忍不住了,捂著眼跪倒在原地,嚎啕大哭起來,哽咽道:「二少啊,你別跪了,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復活!煊哥如果在世,看到你這樣,他得多難受…」

  整整三天三夜,上千米高,三萬八千步,伽聿從雪山山腳跪拜到山頂,他的身後,鮮血開路…

  這個矜貴了大半輩子的少爺,在蚌殼裡嬌養數年的明珠,磕磕碰碰都有一群醫生圍著,一直被無數寵愛長大的二少,從未如此慘烈過,即使他跌落神壇,也未曾被真正傷害過,知道現在,他額頭已經爛成一塊青黑碎肉,雙手血肉模糊,早已失去知覺…

  他跪在山頂上,沐浴在金光中,身前是模糊不清的石像,勾勒出人形線條,卻沒有絲毫雕刻痕跡,仿佛天然出現的,和雪山連為一體。

  「鬼神,請讓司煊甦醒。」他虔誠的一拜。

  然而空中只有風呼嘯的聲音。

  「鬼神,請讓沈煊甦醒。」他又虔誠的一拜。

  「沒用的二少,快和我下山去醫院吧!再晚點你真的要廢在這了!」葉昊又氣又心疼,沈伽聿為什麼這麼固執,為什麼非要做這些無用功!!

  「鬼神,請讓司煊甦醒。」伽聿完全不受影響。

  「孩子,即使代替他,後半生都要祀奉在我身前,你也願意?」耳邊突兀響起空靈渾厚的女聲。

  「我願意。」伽聿虔誠一拜。

  「你們兩人真是胡鬧,一個願意以身為陣,給你強續生機,讓你此生自由。一個又跪拜三天三夜,用後半生自由來換取對方甦醒。罷了罷了,趕緊走吧,一切只是回歸原點而已…」

  「謝謝鬼神。」伽聿敬拜後,轉頭對葉昊說道:「我希望你對司煊隱瞞我的存在,他已經失憶了,全然忘記我的存在。」接著,他強行站起,單薄的身體立於雪山之巔,身後白雪紛飛,他掃了眼身前的幾個寨民,寒風呼嘯中他的聲線虛弱又泠冽清晰:

  「從此刻起,我是新的阿父…」

  黑袍寨民隨之恭敬行跪拜禮,嘴裡念著古語。

  葉昊似乎還未從震驚只清醒,「二少…你說什麼…煊哥他失憶…你為何要隱瞞他..你們明明彼此相..」

  「曾經,他替我承擔二十六年的責任,現在,我還他下半生自由…」

  伽聿望著那漫無邊際的白雪,呢喃著:「南疆,這次換我來守!」

  命運的齒輪早早開始轉動…

  宿命,相互糾纏,卻又無法徹底走進對方世界,吸引與排斥同頻共舞…

  這就是命運的絕響!

  伽聿躺在寨民的擔架上,被送了下來。

  來到山腳,他走下擔架,一個趔趄往下倒去,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抱住他。

  「餵..你…你沒事吧…」

  眼前人身上堆滿積雪,墨黑的眸子露出些許關切,扶著伽聿,沒有半分逾矩。

  這陌生的眼神,令伽聿心一痛,不知為何,淚水奪眶而出。

  司煊呼吸一滯,且見此美人,眼下烏青如墨暈染,盡顯憔悴疲態。額頭之上,傷口處血肉模糊,猙獰可怖,肌膚蒼白,毫無半點生氣,宛如被寒霜凍結千年的冰雕,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便會支離破碎。

  雪白的髮絲凌亂地散落,與血跡交織在一起,就像曾經的風華絕代此刻已被殘酷的命運踐踏得支離破碎一般。美人微微顫抖著,每一次呼吸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痛苦與無助在那黯淡的眼眸中閃爍,令人望之而心生悲憫。

  心臟猛的一縮,司煊伸出手,想撫摸那雙絕望哀傷的丹鳳眼,下一刻,美人就閡上雙眼,似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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