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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自閒說:「說了不用過來,這邊路不好走。我馬上就到你那裡了。」

  邯知沒說話,看著他,只是搖了搖頭。

  .

  手電筒本就多年沒有使用,被邯知找出來臨時塞了電池進去,被雨一淋,又摔在地上。等拾起來時,如何按動開光,都照不出一絲光亮。

  此時天地無光,只有一些微弱的光線,對於平常人來說或許足夠,但邯知根本無法藉此看清周圍。

  更糟糕的是,大概由於情緒起伏過大,他舊病發作,眼前一片漆黑,整個世界失去了光亮,只有風雨聲倒灌入耳中。

  兩人互相攙扶向前走了兩步,邯知扶住傘柄當拐杖,儘量輕鬆地說:「我看不見了,可能得要你帶我回去了。」

  問自閒靜了一瞬。

  邯知心裡有些懊惱,明明是出來找人的,最後卻被人扶在肩頭,一步一步摻扶著回去。

  好在別墅周邊的燈光亮堂堂,穿透厚重的雨簾向外傳遞光線。問自閒扶著Alpha走上最後一級石階後,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直到站在光線明亮的房子前,邯知的視線才漸漸恢復。

  兩人都被雨淋濕透徹,頭上身上還沾著些落葉,看上去再悽慘不過。

  問自閒拿毛巾擦乾他臉上的雨滴,擔憂地問:「現在呢?可以看見了嗎?」

  邯知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取下覆在臉頰的毛巾,把Omega還在滴水的發梢胡亂地擦了一遍。

  然後將吸滿水分的毛巾隨手一扔,把面前的人攔腰抱起,大步走上了樓梯。

  兩個濕漉漉的人類,像水中打撈出來的幽靈,留下一路透明的足跡。

  到浴室門口,邯知調試水溫,接著把Omega放進浴缸,自己也跨進去了。

  問自閒還濕著睫毛,每次眨眼時都帶著雨水的重量。驟雨和狂風使他失去溫度,全身冰涼。

  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邯知已經乾脆利落地把兩個人的衣服都剝下來了。

  隨即花灑打開,和雨水不同,另一種溫暖的水流落下來。

  邯知隨手把他頭上的葉片摘下來,扔到外面。接著把Omega抱進懷中,結實的臂膀緊緊攏著懷裡的人。

  「不要生病了。」邯知小聲地說:「這樣大的雨,醫生不一定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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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沒有人在和你生氣

  狂風驟雨,夜海如潮。兩人簡單沖洗了一下身體,裹在柔軟的睡袍中,離開浴室。

  房子裡的窗戶已經關緊,外界猛烈的風雨被隔絕在外。吹乾頭髮後,邯知將臥室的窗簾拉上。

  他朝床邊走去。

  問自閒坐在床上,睡袍松鬆散散,領口大開,露出一片鎖骨。

  他低著頭,無意識把玩著毛線掛件,腦海中還在回想邯知的眼睛。

  為什麼會看不見?是夜盲症嗎?

  難怪他經常點著床頭燈,窗簾也儘量地讓外界光線穿透進臥室。

  所以你不是因為怕黑,而是看不清嗎?

  問自閒還在思索,意識發散,總覺得有哪些地方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裡脫節錯位,而他至今沒有發現。

  忽然有一隻手分開了他的手心。力道不大,卻不容反抗。

  邯知說:「就為了找這個嗎?」

  他從Omega手中拿起那個荔枝掛件,剛才髒兮兮的玩偶經過清洗吹乾已經煥然一新。

  邯知仔細看了一會兒。用線材料算不上十分好,因為當時他著急買別的東西,隨手大致挑選了便離開。

  荔枝被樹林裡的碎石子摩擦,又被搓洗,表面浮起一層毛絨絨。

  問自閒也跟著看:「走到一半的時候掉的,那時雨還不大,就想回去找找。」

  房間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只有雨水不斷拍打玻璃的聲響。

  啪嗒、啪嗒。

  半晌,問自閒說:「抱歉。」

  「嗯?」邯知很快地接了一句:「為什麼道歉。」

  他臉上的神色和講話的語氣都很平和,好像確實只是因為感到困惑而發問,並沒有其他的情緒在。

  問自閒:「因為我......」

  邯知打斷他:「沒有人在和你生氣。」

  邯知忽然想起了之前某次和何敘聊天,何敘隨口說:「問自閒脾氣挺好的。」

  那時邯知想了想:「也不能這麼說,就是......」

  他猶豫了一會兒,卻找不出更合適的措辭。

  問自閒所謂的「性格好」,比起溫柔等世人普遍接受認可的詞彙,更像是一隻可塑橡皮泥,因為並未對外界有更多要求,所以任人隨意揉捏,都不會做出反抗。

  但一般人不會這樣的。正常人有喜怒哀樂,面對不喜歡的、不高興的、不需要的,應該冷漠、拒絕、甚至憤怒。

  你為什麼失魂落魄、為什麼傷心、為什麼沉默......什麼都不和別人說。

  那樣我又怎麼會知道。

  邯知又想: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會回來嗎?

  那人在暴雨中的身影那樣模糊,幾乎要和天地融為一體,仿佛邯知再晚來一會兒,他就會在雨水中消逝,從此不見蹤影。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性,他的心臟就像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又酸又漲。

  Alpha把他抱進懷裡。屋內燈光在那一瞬間閃爍,片刻後傳來悶悶的雷電聲,穿透天地。

  邯知的手掌摩挲他的後背,像對待一件失而復得的寶物。或許是因為窗外大雨嘈雜,或許是因為語言在此時已經失去了意義,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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