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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孟峻的角度看,他能透過垂到床沿下的床單下面的縫隙,看見率先衝進屋裡的,是個穿著骯髒鞋子和褲子的大漢,同時湧入進來的,還有這群人身上的濃烈臭味。

  孟峻皺著眉,這些人怎麼會這麼臭,在臭味的包圍反襯下,他才意識到,北辰的腿是香香的,北辰似乎是保養和清潔過自己的斷腿,腿上有著一種淡淡的香味。

  「他在哪裡!活人在哪裡!」臭氣熏天的壯漢惡狠狠的對北辰道。孟峻在床下看不見那些壯漢的樣子,只能想像肯定都是十分凶神惡煞的歹人。

  「我這裡沒有活人。你們不是天天在外面走麼?見到的活人可比我多。這人味兒是你們自己帶來的吧!」他聽到北辰冷靜的說,「你們今天又害了什麼人?身上都是活人的味道,也不聞聞自己,活人味道都是你們自己帶進來的!我連腿都沒有,你們憑什麼以為,我能帶活人回來?」

  那些壯漢似乎沒什麼腦子,真的開始發出了嗅嗅的吸鼻子聲,後面還有個男人小聲說:「說不定是咱們今晚抓住的那個娘們,她可是跟咱們磨了好久……」

  為首的壯漢悻悻道:「敢騙我們就讓老大把你剁成肉泥……」

  「滾吧!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地盤!有種去查其他房再說!」北辰語氣和聲調都變得嚴厲起來,「你們這些只能在外面晃的孤魂野鬼!滾出去!」

  他說罷,孟峻就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那些壯漢發出著怪叫連連後退,最後那房門竟然自動碰的一聲重重關上。

  待確定外面已經平靜下來,孟峻才爬出了床底,他還抱著北辰的長腿,只見借著外面路燈的光,能看到在房門的門框和門板上,竟然深深插著菜刀和一些尖銳的東西,比如原子筆,裁紙刀什麼的。

  而北辰還端坐在床上,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那個是你做的?」孟峻指著門邊上的菜刀問道。

  「我在這房間干坐著時,偶然發現的一點小小的『超能力』。」北辰點了根煙,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在靠墊上,然後轉頭看著孟峻,「你是不是對我的腿很感興趣?」

  孟峻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抱著的腿,一下把腿扔在床上。

  北辰抓著自己腿的腳踝,將斷腿拖到自己的大腿上查看,並擺弄了一下斷腿的腳踝和膝蓋道:「這腿我不知道到底還有什麼用,但是我還不得不負責保養它們,因為我的幻肢痛還和它們連著。」

  說罷他從床頭櫃的抽屜里拿出一隻白色的短襪給自己的腳套上。

  孟峻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便問:「剛才那些人是誰?」

  「是砍斷我腿的那個女人的手下,你可能沒看到它們的樣子,都是一些爛了的屍體,我猜那些人生前就是地痞流氓什麼的。它們很討厭活人來這裡,天天嚷嚷著什麼人味人味的,好像是不把我當做活人似的。」北辰邊說邊給自己的長腿穿好了襪子,然後抱著長腿的膝蓋,將之放在了地板上。

  「我再給你看個有趣的東西,希望不會嚇到你。」北辰道,「我試過無數法子,這腿都沒法再回到我身上了,但是——」

  只見那條腿竟然「站」在了那,沒有倒下!

  孟峻驚異的看著長腿接下來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它竟然在地上跳了一下!

  然後是第二下,第三下,竟然當著孟峻的面從房間的這頭跳到了那頭,又跳了回來。

  「不是吧!」孟峻又叫出了聲。

  「噓——」北辰伸出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小聲點。

  「你的腿能夠離開這個房間麼?」孟峻小聲問。

  「emmm……這個麼,就算它跳出了房間,我也看不到啊,它離開我的視線,就等於摸黑亂跑了。」北辰無奈道,「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它們有什麼用。」

  「兩條腿不能一起走路麼?」孟峻似乎被他吸引,思路完全歪了。

  「沒有胯部的連接,不可能做出正常人走步的狀態。」北辰道,「與其說這個,不如好好想想我明天怎麼跟你出去吧。你的住處有條件讓我住宿麼?不可能會比我現在住的地方更差吧?」

  孟峻有點不好意思的撓頭道:「其實,比你住的地方差多了……我現在……住學校的宿舍……我真的很窮。」

  北辰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他好不容易找來一個人,竟然是個窮鬼!但是慶幸的是這個男生看起來挺老實的,不像是壞人。

  「好吧,出現問題先解決問題吧。」北辰摸著下巴道,「我還有些存款,可以都拿出來給你當做勞務費。總之先從這裡出去再說吧。沒想到我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年。」

  孟峻幫忙把他的腿收了起來。事情越來越古怪了,但是他反而不那麼害怕北辰了。兩人準備再度安歇時,北辰說:「你睡我旁邊吧,地上挺涼的。」

  孟峻聽他這麼說,就覺得心裡有點暖暖的,因為複雜的家庭關係——父母離婚,各自再婚生子,把他像踢皮球一樣踢來踢去,外加總是搬家,是窮鬼一個,被其他同學看不起,他從很早就沒享受過有人主動關心他的感覺了,聽到一個可能是鬼的人這麼對他說,他竟然都有一絲感動起來。

  北辰竟然主動掀開自己的被子,示意他和自己蓋一床被子——這是因為他只有兩床被子,另一床被子還被孟峻塞到了床底,蓋住了他床底的那兩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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