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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器官人?真菌人?章紀昭懂了字面上的意思,也隱隱感到某種關竅。不論沉水是不是在做變異人實驗,偏偏趕在他們來到這時出事,並且地下出事,地上的人一概不知一概不理。

  太巧也太明顯了吧。

  解平溫和地說:「帶你出去不是一件難事,但我想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

  男人面色變得扭曲、茫然和痛苦,急促地陷入回憶:「……」

  「我和我的妻子一開始應召來到這兒做實驗,被分到地下,起初我們以為自己能參與實驗,後來才發現只是實驗的觀察者。」他頓了頓,「未知的無形的全知全能者在操縱著國家實室的運轉,我們稱它們為『優人』,顧名思義,優於人類的物種。」

  「優人在地下主做一個實驗,器官水培人種,只需要把人體器官放入一種特殊的營養液體,那個器官便可以發育出一套獨立的生態系統,發育成一種全新的人類物種,腎臟、心臟、胃、胰腺、肝、腸丟進去不出兩周都可以變成有思想可以交流的『人類』,簡稱『器官人』。」

  「老實說,我們都覺得自己瘋了,這些做實驗的器官不知道出自誰身上,既膽戰心驚又不得不隔著一層玻璃和它們說話,記錄它們的反應。器官人憎惡由器官拼湊而成的人類,認為人類是噁心的肉塊裁縫而成的邪惡的掠奪者,很高興自己能從人體逃脫剝離出來,並且認定自己作為新物種能發展一個更文明的世界。不過那是痴心妄想,畢竟它們只能在理想化的潮濕溫暖環境生存,離開人體和實驗箱便會失活,遑論建立文明。

  我們沒想到的是,在一個上午,有一個胃部器官人形容它的人類記錄員的體型『胖得像一頭野山豬』,我的同事憤怒地掀開保險蓋拿匕首捅向那個無禮的器官人,還把一塊真菌感染的囊腫丟進它的水培箱。

  之後一切都失控了……那個箱子裡的囊腫居然也培育成了囊腫人,不久就爆得滿箱都是膿液,和它同箱的胃部器官人感染後迅速糜爛,軀體膨脹頂爛了實驗箱,胃部器官人無差別噴射胃酸和膿液,腐蝕得地板都下陷,我們都嚇壞了,躲回房間不敢出門。」

  倖存者掐揉了一把鼻子,章紀昭注意到他鼻孔附近流出了比鼻涕更稀的青黃色膿液。

  那恐怕不是什麼好的兆頭,無聲看解平,解平還在提供穩定的情緒價值,像在刑訊室誘導犯人吐露更多有效信息,如果他是犯人,他一定會斯德哥爾摩,情難自已地愛上這位成熟而富有魅力的長官,不斷說出更多有效信息博取他的歡心,吸引他的注意。

  這很好理解,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面前不斷做出對自己無益事情的時候,就是在搔首弄姿。

  既然他還有利用價值,只能暫時不動。

  即便如此,章紀昭還是面有陰翳,薄唇平直,凝視倖存者的樣子活脫脫像個索命的男鬼。

  「然後地下基地失控了,停水停電,大量的營養粘液湧出,最開始溢到這間房,水能過膝蓋,器官人瘋狂屠殺人類,我和妻子藏在這。我記得清楚,器官人在門口推門,我拼命堵門,我妻子坐在床邊,能透過門的縫隙看到外面,捂著嘴每天每天地哭,好幾次我都覺得堵不住門,覺得我們要命喪黃泉,突然有一天器官人不來了。」

  倖存者仿佛身臨其境,雙目放空,回到那個偽裝成絕處逢生的黎明時刻。

  黏膩的怪水如潮水退去,他的金金,他的妻子不哭了,而他堵門的手和肩膀也都失去了角力,宛如福音悄然降臨。

  結束了?我們得到解脫了嗎?

  難以置信,慢半拍鬆開手確認,門沒有再彈開或者被人推動。

  沒來得及揉一揉青紫的肩膀,他起身想要安撫受驚的妻子。

  金金沒有表現出如釋重負,相反,她勻亭的骨肉以肩膀骨和脖頸為基準,緊緊扎在一起,呆若木雞地瞧著門縫,像被美杜莎施法凝固的石像。

  他不明所以,沿著門縫去看,門縫間不知何時結晶出黃綠色的真菌群,摻和著鼻涕蟲仰視的黏液,黏住了整個門,這是從哪來的?

  再一轉頭,妻子倏地言笑晏晏,與前一秒的她呈現極大的割裂感,從床上爬下來走向他,呵氣邀請:「已經很晚了,我們一起去洗澡吧。」男人踟躕不解,然而一步、兩步,妻子鎖骨附近的肌膚居然裂開,紅橙黃綠灰白色的真菌瞬間繾綣絢爛地霸占了所有皮膚的領地,腰部也橫斷開,往上延伸出藤蔓一樣的支撐體,剎那間頭顱便頂到了天花板!

  「我感覺有些不適應,這天花板怎麼做得那麼矮?」金金腳步頓住,絲毫不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何種模樣的怪物,頓住腳步頭腦暈暈地問,「我是在做夢嗎?愛麗絲夢遊仙境?」

  她沒有深究,搞怪桀笑道:「我是愛麗絲,你是我的瘋帽子嗎?」

  往丈夫身邊殷殷地走了兩步,殊不知這一幕在丈夫眼中有多恐怖。

  他害怕極了,嚇得屁滾尿流,腿腳差點軟了倒在地,金金、他深愛著的女人變成了一個一層樓高的、長滿駭人真菌的怪物!他繞到客廳,茶几的後面,金金邁著長腿像畸形秀的怪物歪頭抵著天花板追到茶几對面,委屈又憤怒:「你不願意和我一起洗澡嗎?」

  又嗅到詭異的來自丈夫身上的尿騷味,皺眉嫌棄雙眼放光:「你很臭,你真的需要洗個澡,否則我不會允許你上我的床,輕撫我的辟穀就更別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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