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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陳歲聿正脫下外套準備開會,聞言腳步一頓,目光不經意地往鮮艷的玫瑰花束上瞥了一眼,卻說:

  「找個花瓶插起來。」

  玫瑰一連送了小半個月。

  到後面助理拿著花真有些頭疼了,對陳歲聿說:

  「辦公室沒有多的花瓶了。」

  那天虞景被陳歲聿喊到辦公室,進去後他正在和別人打電話,虞景撐著下巴,把旁邊的玫瑰花瓣揪下來一片。

  沒幾分鐘,陳歲聿放下電話,一轉頭,虞景乖乖坐著,叫他:

  「陳總,你有什麼事嗎?」

  陳歲聿隱隱從他身後看出一條狐狸尾巴露出來,也沒說其他的,只是警告他:

  「不要再送了。」

  虞景說「好的」,轉頭就問他要不要去聽音樂會。

  那一個星期他們聽了四場音樂會,最後一次結束的時候虞景牽著陳歲聿出門,兩個人在隱秘的樓道轉角,他踮起腳親了一下陳歲聿,陳歲聿沒有躲。

  但除此以外,就再也沒更多進展了。

  元旦過後,虞景回了一趟以前的舊巷子,他最愛的那家熱乾麵早就沒了,星際網吧也變成新商場的一個側門,虞景沒進去,蹲在門口吃完了一整根冰棒。

  直到一雙鞋停在自己面前,他聽見那人不確定的聲音:

  「虞景?」

  碰到杜波純屬偶然,他領著虞景,拐進一道小道,盡頭是一家裝修挺好的網咖,只寫了「星際」兩個大字。

  「以前碰上拆遷,你叔我小小掙了一筆,就乾脆把這兒的門面盤了下來,開了家新網咖,」杜波帶他進一個包廂坐著,「怎麼樣,還不錯吧?」

  虞景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接過杜波遞過來的茶:

  「謝謝波叔。」

  「客氣,」杜波坐下,他以前的髒辮已經剪掉了,變成了板寸,看起來順眼很多,「什麼時候回來的?」

  「年前。」

  「住哪兒,」杜波點了支煙,問道。

  虞景低頭喝了口茶:「科技園那邊,上個月剛搬過去。」

  聽到「科技園」三個字,杜波的眉毛下意識挑起來,叼著煙,試探著又問了句:

  「你知道陳歲聿公司也在那兒吧?」

  「知道,」虞景「嗯」了一聲,「我現在就在鯨振上班。」

  杜波嘴裡的煙一下掉下來:

  「你去了陳歲聿公司??」

  虞景還是神色淡淡的,平靜地「嗯」了一聲。

  他們這走向有些超出杜波認知,他有些摸不著頭腦,自顧自地琢磨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

  「他現在願意理你?」

  想起樓道里那個短暫的吻,虞景點了點頭,說:

  「願意的吧。」

  「……」杜波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你們啊。」

  許久,杜波像是下定決心,有些謹慎地開口,對虞景說:

  「在你走了以後,他其實挺難受的。」

  「我從來沒見過陳歲聿那個樣子,就好像我沒想過他會願意把你留在身邊。陳歲聿這人挺獨的,說不好聽點兒就是冷漠,我當時說你是個拖油瓶,他沒管,後來你們過得挺好,我也不說什麼了。」

  「但是虞景,你就這麼一走了之,還真挺絕情的,那時候大冬天啊,陳歲聿來我網吧,整宿整宿不睡覺,就埋頭寫他那個破程序,煙跟不要命地抽,我都怕他直接抽進了醫院。」

  那應該是陳歲聿少有地,能明顯讓別人感知到情緒的時候。

  煙一根接著一根,不怎麼吃飯,整天坐在電腦前,埋頭碼了一天的程序,到第二天就全部刪掉,然後從頭開始碼。

  當時杜波就想,虞景的心是真狠啊。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概一個月,杜波不知道一個月的期限意味著什麼,但陳歲聿好像又突然變回了以前那個陳歲聿,正常、冷淡,對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

  但不知道為什麼,杜波覺得這樣地陳歲聿似乎更沒有人味兒了。

  他從來沒再提過虞景這個名字,就好像從始至終,這個人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之中。

  「……我後來想想,那一個月他可能是在等你,」杜波這樣對他說。

  但陳歲聿沒有等到。

  所以陳歲聿放棄不該有的幻想,將虞景整個人從自己的生活中全然地剔除,像本該是的那樣。

  就好像,他放任自己用了一個月,將一段偏離線路的軌道,硬生生掰了回去。

  聽到後面,虞景手裡的茶已經冷透了,他握著紙杯,手指頻繁地揉搓著,將杯底的那圈紙翻扯、撕拉,變得破碎不堪。

  真難受啊,虞景想,這感覺比他在西海岸看到陳歲聿和胡棠的緋聞還要難受。

  某一年他在西雅圖,有同窗約他一起去禱告,聽說西方的神很靈,能聽懂他們的一切願望。

  白色風鈴在聖潔的晨光中搖盪,當時虞景學著旁邊的人閉眼,禱告,並許下心愿——

  「希望他的哥哥,生活幸福、美滿,遇到很好的人,不是自己也沒關係。」

  可後來虞景聽說陳歲聿的緋聞時並沒有很高興。

  再到現在,他一次又一次地從別人口中得知,原來陳歲聿過得也沒有那麼好。

  原來西方的神也聽不到人類的願望。

  那天要走的時候,杜波最後問他,依舊是不敢確定的語氣,說:

  「你知道陳歲聿去過美國很多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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