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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樣幼稚可笑的想法,江錦霜已經沒了心思與他分辨清楚事實了。

  想要復活墨凌的這個執念已經在江言楓的心裡紮根,此刻無論是誰來,只要有人妄圖將這執念拔除,便會惹得江言楓暴怒。

  江錦霜嘴裡說著「隨意」,眼睛卻死死盯著對方的心口。

  他只有這一擊的機會。

  見江言楓抬起手,江錦霜緊了緊自己握著劍的手,可不等他攻擊對方,就感受到了胸前的一陣暖意。

  江錦霜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心口前正冒著光。

  他分了神,江言楓便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撲了過來。

  那一刻,生與死之間只差一步。

  那泛著光的物體從江錦霜胸前的衣服里冒了出來。

  直到此刻,江錦霜才發現,這居然是墨凌用來給他留字的那塊淡黃布條。

  布條快速變換形態,變成了一柄長劍,生生地刺入了江錦霜面前人的心口。

  劍沒入心口,感受到疼痛,江言楓便瞬間停了下來,嘴裡開始不停地冒著血液。

  他有好幾次想張嘴,想說的話卻全被血沫賭住。

  江錦霜呆呆地看著他胸前的長劍,又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心口。

  「母親。」他輕輕喚了聲,卻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有了方才的那熟悉的感覺,此刻江錦霜才明白,墨凌所謂留給他的最後的法術痕跡,並非是那布條上的字,而是布條本身。

  這劍帶著墨凌的最後一絲氣息,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江言楓的心口。

  這力量的波動究竟來自於何人,江錦霜清楚,與墨凌相守相知了這麼多年的江言楓自然也清楚。

  江言楓重傷,已經不能維持現在的這幅模樣,他慢慢變了回去,心口卻還是插著這把劍。

  「呃……呵……」江言楓猛然後退幾步,最後跌坐到了窗邊,他最初坐過的地方。

  血流個不停,墨凌的這一擊,就是奔著要人命去的。

  江言楓痛呼著,就連呼吸聲都重了許多。

  他臉色漸漸蒼白,卻只轉頭看著窗外的桂樹,滿臉都是意外。

  「怎麼,會是,你?」

  江言楓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地問出了這句話,接著失了力,整個人往桌上倒去。

  被擺整齊的茶杯和茶壺被他推到了地上,茶杯依次落地碎開,最後留下一地水漬,顯得桌邊人更加狼狽。

  「為什麼,為什麼,」江言楓伸手去碰那長劍,手心都被割傷了,卻還是沒有想把它拔出來的打算,他只是一直問著,但根本沒人能夠回應他,「你真的,恨死我了嗎?」

  說到這裡,江言楓又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只見他往身後的床榻側躺過去,那個方向,似乎剛好能夠偏頭看到桂樹。

  「我錯了嗎?」這話像是在問江錦霜,又更像是問不在此處的墨凌,江言楓閉上眼,「你連我的夢中都不曾來過,看來,你當真是厭我了。」

  他朝桂樹伸出一隻手,像是想要折一根枝下來。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江言楓看著桂樹,忽然嘔出一大口血來,幾乎是勉強地念完了後一句,「莫,莫,莫。[1]」

  江言楓的的手停在半空中,春風裡,他的眼睛閉上的同時,手也很快垂了下去。

  方才還揚言要噬魂復生髮妻的人,此刻就這樣狼狽地在床榻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江錦霜往前走了幾步,心中始終平靜不下來。

  直至今日,他失去了他所有的血親。

  大部分人都會將這樣用血脈連接起來的關係,看作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江錦霜曾經也這樣想過。

  明明大仇得報,可他想像中的喜悅並未如期而至。

  看著床榻上的江言楓,江錦霜心情複雜地走近了幾步,跪下朝這具屍身拜了三拜。

  一拜,還肉身。

  二拜,聽父命。

  三拜,恩斷義絕。

  江錦霜停在最後一拜中,久久才想起要起身。

  他用法術整理好了江言楓的遺容,親自去靜清宮祠堂前敲了喪鐘。

  對外,他稱江言楓與魔尊勾結,後魔尊被封印,此人於靜清宮內畏罪自裁。

  一時間,江湖中人對此事眾說紛紜,許多人不信高風亮節的前靜清宮主會做出這樣的事。

  消息剛放出的那段日子,有不少人宣稱要親眼見見宮主的屍身。

  這群人氣勢雖盛,卻在江錦霜派出人去鎮壓後頓時逃了個沒影。

  江言楓死後,江錦霜接任了靜清宮宮主,加上他鎮壓魔尊的事被傳了出來,一時間,風頭較先前更盛,幾乎再無人敢提有關江言楓之死有多麼蹊蹺。

  又過了兩年,江湖才迎來了新一輪的秋山試劍,

  此次剛好輪到了天月門主辦。

  漼寒天死後,為了不招致江湖動盪,江錦霜便放出了漼寒天須閉關的消息,天月門一切事宜便暫由龐師和代理。

  江錦霜一早便收到了龐師和的邀請,帶著靜清宮的參賽弟子來了天月門。

  此次秋山試劍舉行得如火如荼,看著場上冒出的新鮮面孔們,人難免感景傷懷,江錦霜也想起了以前的事。

  往日的記憶在江錦霜腦海中掠過,他活了這麼多年,一時理不清究竟是為了什麼。

  如今的他走到高位上,卻落得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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