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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怪你。」容瑟俯低身,朝溫玉伸出手,長發如瀑布般流淌在他的肩頭。

  剛從昏迷中甦醒,他白皙的臉龐透著點懨懨,昳麗得驚心動魄。

  容瑟斟酌著詞彙,再度緩緩地開口,音質如空谷幽澗:「但是,下不為例。溫玉,我不喜歡被欺瞞。」

  尤其是與他切身相關的事。

  他知道溫玉做這些都是為了他,作為既得利益者,他有什麼臉面怪溫玉?——儘管事情並非出自他的本願,他完全不知情。

  溫玉眼眶一熱,佯裝堅強的心房瞬間破防,霎時間所有的委屈一股腦的湧上心頭,鼻頭一酸,滾燙的眼淚撲簌簌地從眼眶中滴落下來。

  她極力想要控制,卻越是壓制,眼淚越是洶湧,聲音哽咽不成調:「好。我、我以後什麼都不瞞師兄…大師兄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他不可能對溫玉生氣。

  容瑟的手又往前遞了遞,探向溫玉的手腕,語氣里微末的凝冰一點點融化:「起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事。」

  溫玉收起靈劍,乖乖地站起身來,雙手背到身後,躲開容瑟查探的手。

  「不用看,我沒事。」她吸了吸鼻子,心虛地不敢看容瑟的眼睛:「幽冥的魂魄…不在我的身上。」

  容瑟的手微微一頓,一點點收回來。幽冥已經從他身上轉移,不在溫玉身上,那是在誰的身上?

  容瑟鴉羽一般的睫毛微垂,冷玉似的臉頰,看不出半點情緒:「幽冥的魂魄轉移到了誰的身上?」

  溫玉的眼波閃了閃,眼底極快地閃過一似厭惡,模稜兩可地說道:「沒誰,他是心甘情願的,師兄不必覺得內疚。」

  容瑟眼神微暗,好像一口不見底的古井,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精雕細刻的臉孔。

  「是…望寧?」容瑟薄薄的眼皮一顫,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緊。

  溫玉臉上的表情一滯,扁著嘴嘟囔著道:「是誰都不重要。他害你那麼慘,讓他承受幽冥侵蝕之痛,算是便宜他了。」

  還真是望寧。

  他失去意識的期間,是與望寧在一起?

  容瑟的面色微微發白,肩背一點一點緊繃起來,聲線有些發乾:「我昏迷過去多久?」

  「兩…」溫玉的話剛到嘴邊,邵岩急匆匆趕過來,截住她的話頭:「玉兒,你和時雲先出去,為師有些話要和容瑟說。」

  溫玉不明所以,順從地退出房間。

  時雲側頭看了一眼邵岩,放下扶著容瑟肩背的手,跟在溫玉後面走出去。

  邵岩轉身關上門,撫著鬍鬚,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容瑟:「玉兒偷下彼岸花粉,害你失去意識,是她莽撞。但她是救你心切,希望你們不要生出什麼嫌隙。」

  容瑟搖搖頭,肌膚晶瑩,如冰雕雪鑄:「不會。」

  邵岩松出口氣,語氣多出幾分輕鬆:「放心,你雖然昏迷兩天兩夜,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仙尊沒有碰你,我和玉兒衝進庭霜院,你的衣裳都是完好的。」

  「……」

  容瑟不動聲色地移開眼。

  他雖然心裡清楚,邵岩早看出望寧對他的私情,但被如此直白地說出來,他還是有些不自在。

  容瑟微抿淡色的唇瓣,眼晴里泛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之色,音量低了兩度:「他…怎麼樣?」

  邵岩知道他在問誰,重重嘆息一聲:「不太好。仙尊本就入了魔,加上幽冥的侵蝕,已經完全喪失理智,誰都認不得,暫時用結界困在庭霜院裡。」

  ——與容瑟預想中一模一樣。

  他之前阻止望寧抽取幽冥的魂魄,便是猜到望寧很大可能會失控,而以望寧對他的執著,一旦失控,遭殃的肯定是他。

  容瑟一向不喜歡將賭注壓在別人身上,下場會如何,他前世深有體會。

  看容瑟似有些動容,邵岩忍不住說道:「仙尊是憐惜你的。他不想看你痛苦,想替你吞噬幽冥,但你防備心太重,他不得不找玉兒合作。」

  容瑟臉龐白皙,周身散發淡淡的的青竹香,被長睫覆蓋著的雙眼閃爍著點點霜雪般的光。

  他一字一句啟唇,嗓音如沁入冰水般透徹,平靜得沒有絲毫的起伏,卻總讓人有種壓迫感:「憐惜?」

  如果望寧的憐惜是包庇殺他爹娘的兇手,偽善的收他為徒,不顧他的意願多次強迫他,那這份憐惜,倒不如不要。

  邵岩喉頭一梗,意識到說錯了話,緊張得面上發燙,無一處皮膚不被炙烤得發疼,鼻尖不斷冒細密的汗珠。

  「老夫沒別的意思,就隨口…」邵岩的聲音逐漸小下去,忙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容瑟,順勢轉移話題:「上雲秘境,物歸原主。」

  亮白的光團漂浮到容瑟的面前,在他的頸項間暈開一片白暈,肌膚細緻如美瓷。

  他垂眸掃了一眼,音清凌凌的,如同撥奏瑤琴:「你不問裡面為什麼是空的?」

  還能為什麼?容瑟事先已經掏空,交給顏離山的時候,就是一個空殼。

  本就是容瑟之物,他如何處理都是他的自由,旁人怨不得。

  「裡面的神識還在,你可以留著作為空間法器使用。」邵岩嘴唇發乾,避而不答:「玉兒想要宗主之位,老夫要為她穩住宗門長老兩年。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現在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束縛你,你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

  按容瑟的性子,必然是不會留在季雲宗,邵岩便不多此一問強留容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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