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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英珍回答得很簡潔。

  但是明顯有話沒有說出來。

  「沈先生……」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沈英珍說,「臧鴻禧和秦飛鵬不一樣,他現在依舊是香市數一數二的人物。就算放在整個大灣區,也沒有人敢提到他的不足。何況,他對我私人有恩情,臻美這麼大集團,亞洲區總裁不是那麼好當的。我家長輩特地帶我去了一趟半山別墅拜訪他,他發了話,我才能坐上這個位置。」

  「沈先生想要什麼條件,我都儘量滿足。」

  沈英珍打量他,別有含義地一笑:「我要的東西,你怕是給不起。」

  夏澤笙自然懂他的意思,也懶得跟他兜圈子。

  「我不是那種人,沈先生也不要胡思亂想。你想法多了,連朋友也做不成。」夏澤笙乾脆利落地拒絕。

  沈英珍嘆了口氣。

  「哎……好奇怪,我明知道你不會同意,你如果同意了,我甚至會很失望。但是忍不住要講出來試試……」

  他在這邊絮叨,夏澤笙就面無表情地看他,說到最後,沈英珍都覺得自己有點無趣了。

  尷尬地摸了摸鼻樑。

  沈英珍說:「以後見面,叫我Ethan。既然做朋友,就不要那麼生分。」

  「好,Ethan。」夏澤笙從善如流。

  「我與臧鴻禧見面,多數都在公開場合,什麼慈善捐款、什麼跑馬場、又或者某個開業典禮。他自帶威嚴,眾人只能仰慕,不敢靠近。我也一樣。」

  「唯獨幾次單獨見面,就是逢年過節隨長輩去半山別墅拜年……我不是很想去見臧鴻禧。他令人害怕,雖然看起來是個老人家,但是眼睛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能把人吃了。心理上總覺得,他好像已經不是人了,是什麼要吞噬你的怪物。」

  夏澤笙仔細想了半天,困惑道:「我不太能想像這個場景。」

  沈英珍一笑:「等你見到他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夏澤笙搖了搖頭:「請繼續講。」

  「我是真的不願意去,可是不得不去。那會兒剛讀大學,又去見臧鴻禧,他人不在別墅里,管家傳話,讓我們去院子等他。等我隨長輩過去,就見他用冷水往一個十幾歲孩子身上澆水。雖然香市冬天也不冷,然而十幾度的溫度下,那個孩子還是凍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紫。長輩自然會勸,說十幾歲孩子還小,讓臧老先生不要這麼嚴格。你猜臧鴻禧說什麼?」

  「他說什麼?」

  沈英珍輕嘆一聲:「臧鴻禧說,一個初中生已經掌握了基礎數學,而他卻連公司的財務報表都看不懂。即使臧家家財萬貫,也不養廢物。」

  夏澤笙看著沈英珍,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他就當著孩子的面,直接這麼說?」

  「對……應該說過很多次了吧。我看那個小孩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後來呢?」

  「臧鴻禧終於命令人將那個孩子帶下去,宣布要將其關禁閉一天,其間不得進食飲水。」

  沈英珍說,「我家長輩被他這番話堵得無話可說,也不敢再出聲勸解。臧鴻禧此時對我倒是和藹,還給了我一封很厚的利是。我們這才離開。」

  夏澤笙問:「那是哪一年?」

  「十幾年前吧,大概在2011年。我十九歲。」沈英珍說。

  夏澤笙默算了一下。

  也就是說……

  那時候秦驥,才十六歲。

  「後來呢?」

  「有什麼後來,我長大出來工作之前都沒敢再去半山別墅。」沈英珍說,「一次還不夠嚇破膽。」

  「那……」

  「聽說臧鴻禧對那個孩子很嚴格,或者苛責。已有錯事,就罰禁閉。就像是想要把當年臧姚犯的錯在這個孩子身上一一糾正過來。」

  「臧姚已經死了。」夏澤笙嚴肅道,「他不應該,也不能這樣苛責一個孩子。這是泄憤。」

  「這……輪不到我這樣的外人來評價。」沈英珍說。

  夏澤笙沉默了一會兒。

  沈英珍只單獨見過臧鴻禧鮮少幾面,就已經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他無法想像,臧鴻禧對秦驥的苛待到底有多麼頻繁。

  也許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苛待。

  而是在扭曲的家庭里,理所當然會發生的日常。

  沈英珍在這個屋子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棉花一樣塞滿了他的內臟,讓他這會兒無法喘息。

  他站起來。

  椅子在地上摩擦,發出很大的聲響。

  「你要幹什麼?」沈英珍問他。

  「沈先生,我有些急事得先離開。」

  「去見秦驥嗎?」沈英珍明知故問

  「對,我——」

  「不行。你答應我了,我告訴你這些事,你陪我吃一頓飯。而現在,我剛開始吃。就算你再心疼秦驥,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也應該等我吃完飯再離席。」

  沈英珍不慌不忙,拿起了手邊的筷子。

  夏澤笙焦慮地看了他一分鐘,只能又坐了下來。

  *

  秦驥在雨中一直走了好久,直到雨打濕了眼帘,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還可以選擇其他交通工具。

  前面有個地鐵站。

  這會兒正是大學放學、公司下班的尖峰時間。

  人流湧入地鐵站的入口,又消失在地鐵站里。

  他猶豫了片刻,鑽入了人流,跟著周圍的人群一起下了地鐵。站在自動售票機前,他摸了摸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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