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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明白,而是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他又怎能不放手?

  火光中似有微笑容顏。

  回去吧,好好的留在南華,忘記所有的一切,不要難過。

  心痛欲裂,重紫跌坐在地上,搖頭。

  別走,大叔,我會想辦法救你,連你也要離開,今後就真的只有我一個人了,你說過保護我的!

  不是,你不是一個人,還有師父,還有師叔,大叔離開你,你怎能再離開他們?小蟲兒,你當真不想回南華?留在萬劫之地真的開心?

  “他們對我好,也防我,我已經盡力了,掌教和閔仙尊他們都怕我入魔,還有……師父也不信,他也不信。”

  你不會,我不要你消失。

  他們的好有條件,你的好沒有,就算我入魔,你也不會嫌棄,對不對?

  沒有回應,劍上殘魂似在沉默。

  忽然,耳畔傳來一個短促的笑聲。“來吧,打落無方珠,就可以救他了。”聲音難聽,卻充滿蠱惑力。

  “你是誰!”重紫驚駭。

  “別問我是誰,我只是想幫你,你難道不想救他?快拿掉無方珠,否則他就要魂飛魄散了。”

  重紫不由自主站起身,順著它的指引,仰臉望向洞頂,果然見一粒潔白珠子浮於半空,散發著聖潔柔和的光芒,想必就是傳說中的佛門至寶無方珠。

  別聽它的!快走,小蟲兒!

  心下一震,重紫猛然回神,只見楚不復殘魂激動無比,卻難以掙脫魔劍束縛。

  趁她猶豫的空當,那聲音又響起:“你真忍心讓他死?他是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你卻見死不救?”

  重紫茫然,看看劍上殘魂,後退:“不……”

  “是誰讓你回到師父身邊?受欺辱的時候,是誰救你?仙門待你如此,又要害他,你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小蟲兒,不能聽,它在害你,別受它蠱惑,快走!

  兩股矛盾的意念在腦中碰撞,重紫痛苦閉目,魔劍在故意引你上當呢,可是你難道真的不想救大叔?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象是什麼東西在爬行,有點耳熟。

  重紫驚得轉身:“小魔蛇!”

  小魔蛇昂頭望望魔劍,又望她,有憤怒責怪之意。

  重紫無言以對,驚訝更甚於內疚,此事她從頭到尾都沒告訴它,它是如何得知?再者,有斷塵飛他們守在山下,它又是怎樣溜上來的?斷塵飛已派人報信,這麼久了,虞度他們為何還不來?

  疑雲頓生,不祥的預感也隨之升起。

  “你來做什麼,不,別,回去!”

  來不及攔阻,小魔蛇頭一伏,細細蛇身急速生長,片刻工夫便粗如水桶,衝上前將巨鼎團團圍住,猶如旋風,火紅蛇身與火焰交相輝映,幾乎融為一體。

  焦味飄散,卻是蛇身被九天之火熏壞。

  重紫顧不得了,衝上去;“不要,會燒死的,快變回來!”

  蛇尾將她掃開,小魔蛇忍痛看她一眼,決絕地轉過頭,朝鼎中魔劍纏去,魔劍似乎明白它的意思,劍光暴漲,配合地發出數道劍氣。

  被佛寶與術法所制,劍氣不強,然而近距離下,此等劍氣也足夠傷人,瞬間,蛇身斷作數截!

  景象慘烈,重紫但覺眼前一黑,心頭大痛,驚惶失聲。

  慘碧色魔血飛濺,濺落地面,沾上她的臉,沾上四周鏡面一樣的洞壁。

  還有,無方珠。

  虛天魔蛇,忠誠護主,捨命一搏,至潔聖物無方珠被蛇血所污,光華驟斂,黯然失色,與蛇屍一同跌落入鼎,在九天火下化為灰燼。

  “哈哈……”毛骨悚然的笑聲。

  一群人自門外湧進來,當先正是虞度與幾位掌門,身後跟著聞靈之等人。

  看清洞內情形,虞度先嘆氣。

  “孽障!”閔雲中怒喝,欲出手卻被制止。

  被他的怒氣所驚,不見斷塵飛與先前幾名弟子,重紫猛然醒悟,望著熊熊火光,如同掉進冰窟,遍體僵冷,情不自禁後退一步。

  是了,也要萬劫不復了麼。

  .

  冰冷的南華大殿亮著光,高高階上早已站了個人,神情漠然,紋絲不動恍若石像,一身冷冷的白,分外醒目。

  重紫一步步走進殿,跪下,大眼睛有些呆滯,目光平靜得可怕。

  黑眸暗如夜,不知是在看她,還是沒有。

  閔雲中氣沖沖走上階,虞度只是皺眉,行玄也不知說什麼好,眾掌門心知場合尷尬,各自找藉口回房去了。

  四位仙尊歸座,慕玉等弟子皆被喝退,殿門緩緩閉上。

  暗紅色魔劍直立於階前,閃著得意而嘲弄的光,無方珠已毀,再要淨化是不可能了。

  虞度看著劍嘆道:“還是由督教處置吧。”

  同輩師兄弟皆死於此劍下,而今好不容易尋回來淨化,偏又中途生變,閔雲中忍恨道:“孽障,你還有何話說!”

  重紫搖頭。

  沒有辯解的必要了,今日發生的一切是不該發生的,可在她心裡,大叔同樣重要,小魔蛇做了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委屈嗎?不算吧,至少比前幾次蒙冤好多了。

  她忽然問:“斷師兄呢?”

  “斷塵飛若活著報信,豈會容你得逞,再遲一步,只怕魔劍已有了新宿主!”閔雲中冷笑,“事到如今,又要說誰陷害你?”

  重紫不語。

  事到如今,本就不該抱任何希望的。

  “心術不正,私闖擎天峰,殘害同門,指使虛天魔蛇毀壞無方珠,救下逆輪魔劍,你可知罪?”

  “重紫知罪。”

  閔雲中原以為她會抵賴,誰知結果大出意料之外,不由愣了下。

  虞度道:“此番闖下大禍,你可曾想過後果?”

  重紫沉默片刻,伏地叩首:“重紫有負師父與掌教厚望,縱然是死,也毫無怨言,求師父與掌教……原諒。”

  閔雲中冷冷道:“擎天峰守衛弟子眾多,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製得住他們?果真你有心悔改,從實招來,可免受苦。”

  重紫搖頭:“我也不知。”

  “孽障!你師父離去,九幽魔宮來犯,趁機行事,算得如此周詳,你豈會不知?”閔雲中只當她不肯招,怒道,“看在護教面上,本座不曾送你去刑堂,師徒一場,你若還顧念這點恩情,就莫要讓他為難。”

  被戳中痛處,重紫立即抬臉。

  “我只是想救大叔,別的事確實不知,重紫絕不敢欺瞞師父!”

  “混帳,你犯下大罪,已背離師門,何來師父!”

  重紫白著臉,不再說什麼了。

  閔雲中起身:“送刑堂!”

  “且慢,”旁邊一直未開口的人忽然淡淡道,“南華有內jian,何須問她。”

  話音方落,兩扇殿門自動打開,一道紫色人影自門外飛入,悶哼聲中摔落於地,竟是被隔空攝來。

  .

  終結

  殿門再次緊閉,地上的人摔得不輕,一時之間未能起身。

  “紜英?”重紫最先看清她的臉,詫異萬分,她不是和燕真珠一同被害,昏迷了麼?

  虞度亦動容:“捕夢者!”

  此刻的紜英,紫衣白髮,一雙紫眸閃著魅惑的光,周身散發著與仙門格格不入的邪氣,若非面容未改,重紫幾乎認不出是她。

  行玄嘆息:“原來如此,怪不得能數次逃過我的卜測。”

  “不愧是洛音凡,栽在你手上也不冤枉,”紜英喘過氣,緩緩自地上爬起,“不錯,當年我奉主人之命潛入南華,好作內應,誰知聖君一時糊塗,功虧一簣,否則什麼天尊老兒……”

  幾位師兄弟都死於逆輪之亂,閔雲中本就耿耿於懷,見她言語辱及南華天尊,哪裡忍得住,怒喝一聲,揮掌拍出。

  法力受洛音凡所制,紜英未能反抗,飛出去撞上殿門,滾落於地,鮮血自口裡溢出。

  閔雲中猶不解恨,要再動手,卻被虞度制止:“夢魔一派所修術法擅於滿天過海,故難卜測,上次重紫與天魔令之事,也是你設計?”

  紜英不慌不忙拭去唇邊血跡,道:“我看她天生煞氣,或許與當年聖君有淵源,因此在她身上動了點手腳,讓她試行血咒,解天魔令封印。”

  行玄道:“當時我看她並未中夢靨之術,原來是被你及時解了,我事後也曾懷疑過九幽魔宮的夢姬,想不到是逆輪舊部。”

  紜英傲然道:“夢姬當年不過是我家主人座下右侍,區區術法,如何與我家主人相比!”

  虞度道:“昔日逆輪左有天之邪,右有夢魔,我們一直懷疑天之邪,原來都錯了,夢魔也在南華?”

  紜英道:“別人把你們南華看得如何,我家主人卻不曾放在眼裡,南華山裝得下他老人家一根指頭麼。”

  此話雖狂妄,但當年夢魔自視甚高是出名的,要拜入仙門當一名尋常弟子,實在與其個性不合,虞度頷首:“此番設計阻止魔劍淨化,是他授意,要挾陷害萬劫的也是他。”

  紜英沒有否認:“聖君之劍不能被淨化,當年挑中楚不復做宿主,為的就是阻止此事,前日我將楚不復魂魄尚存的消息告訴虛天魔蛇,趁燕真珠不備,制住所有守衛弟子。”說到這裡,她轉向重紫,“可惜還未來得及上山,就被重紫撞見,還叫出斷塵飛,險些壞了大事,待我殺了斷塵飛他們趕上山,聞靈之已放她進去,正省了我動手……”

  聞靈之面色大變:“你胡說!”

  閔雲中道:“你既能害斷塵飛他們,又何必單單對重紫手下留情?”

  紜英愣了下,笑道:“我見她天生煞氣,可能與聖君有淵源,反正她身份特殊,不是正好為我頂罪?”

  “一派胡言!魔族擅長欺騙,不過想保全同夥,”閔雲中嗤道,“照你說,是我督教弟子有意徇私?”

  聞靈之白著臉看重紫。

  重紫沉默片刻,道:“是我趁聞師叔不防備,用學來的昏睡咒制住她。”

  紜英道:“分明不是你,你……”

  閔雲中喝道:“巧言狡辯!你既想要重紫頂罪,如今又為何句句維護?夢魔一派還沒死完,好得很,你家主人現在何處,速速招來,否則進了刑堂,只是活受罪!”

  紜英聞言大笑:“我家主人何處,你還沒資格知道!”

  閔雲中冷笑:“不怕你嘴硬,本座自有辦法叫你開口。”

  說到這裡,忽覺魔氣迎面襲來。

  原來紜英見不能脫身,已抱定必死之心,不惜毀壞真神,衝破洛音凡仙咒禁制,全力一擊。

  閔雲中千年修為,自然不懼,他本就深恨魔族,見狀亦不驚慌,鼻子裡冷笑了聲,手中浮屠節飛出,同時旁邊虞度亦出手。

  “砰”的一聲,紜英撞上殿門又被彈回,在地上翻滾,身形逐漸模糊。

  “閔老兒果然有兩下,為聖君遺志,我等死不足惜,你,你們!都等著!六界必將成為我魔族天下!”

  聽到“遺志”,虞度猛然想起:“逆輪將一半魔力封入劍內,究竟有何目的!”

  “終有一日,六界入魔!”笑聲里,魔靈盡散。

  .

  殿內沉寂許久,閔雲中忽然厲聲喝道:“靈之!”

  聞靈之當即跪下,顫聲:“弟子在。”

  “我與掌教見你辦事穩妥,才命你守在要處,你身上分明帶有傳訊的信香,怎會這麼容易中咒?身為督教弟子,莫非真有私心?從實說來,倘若有半句假話,為師絕不輕饒!”

  “此事與弟子無關,是她誣陷!弟子……弟子委實不知,重紫會趁說話之際突然動手。”

  “如此?”閔雲中看重紫。

  重紫不語,算是默認。

  這等大禍,一個人承擔與兩個人並無區別,何必連累旁人。

  閔雲中聞言將面色緩和了三分:“你明知重紫與此事關係匪淺,總不該如此疏忽,以致惹出大禍!”

  聞靈之叩首:“弟子知錯,甘願領罪。”

  “罰你面壁三年。”

  “是。”

  對上兩道淡淡的目光,聞靈之一個哆嗦,遲疑:“其實弟子當時聽重紫說過,山下出了大事,斷師兄派人報掌教去了。”

  “口說無憑,死無對證,”閔雲中不耐煩,揮手命她退下,“掌教看,如何處置?”

  還是把這燙手山芋丟過來了,虞度暗暗苦笑。

  師弟對這徒弟如何,別人不明白,他卻清楚得很,多次設計維護不說,此番自神界匆匆趕回,連天劫也不顧了,不過此女上南華就接連出事,實在留不得,還是趁機處置了為好,自己師兄弟感情交厚,總不至於鬧成怎樣,師弟向來以大局為重,也該知道他的難處。

  見洛音凡無表示,他只得開口:“照教規辦吧。”

  有這句話,閔雲中便不再顧慮,正色道:“身為仙門弟子,卻心懷邪念,與魔族勾結,殘害同門,今將你逐出師門,受五雷之刑,震散魂魄,你服也不服?”

  重紫全身一顫,抬眼望去。

  他亦看著她,不帶任何表情地。

  重紫迅速垂眸,緊緊握住星璨:“重紫……願意。”

  閔雲中再嚴厲古板,對同門晚輩還是關切的,到底她是師侄唯一的徒弟,先前已多次為此事傷和氣,如今總不好再當著他的面處置,於是轉向洛音凡,語氣儘量和緩:“音凡,這裡有我與掌教,你是不是先回紫竹峰?”

  洛音凡緩緩起身,卻是看著地上重紫開口:“重華弟子,不須勞動掌教與尊者。”

  閔雲中皺眉。

  虞度忙道:“師弟門下,由師弟處置最好,我與師叔還是先迴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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