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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知麟這才回神,瞥了眼相冊,指尖擠了擠眉心:「昨晚上沒睡好。」

  菀瓊:「……說好了昨晚上看星星,你秋姨敲門叫了你三次都沒醒……」

  祈知麟:「……」他張了張嘴:「做了一夜夢。」

  菀瓊:「哦~什麼夢呦?」而後她聲調一降:「該不會是不想和我一起看照片吧?」

  祈知麟端著杯子喝了口水,移開眼神:「怎麼會……我們繼續看。」

  菀瓊拿回相冊,朝向祈知麟那邊:「喏,你小時候哦,」菀瓊指給他看:「從這麼大,刷就這麼大了!」

  她比劃了一個李子大小,又比劃了一個西瓜大小。

  祈知麟扯了扯嘴角:「哪有那麼誇張。」他跟菀瓊的指尖在相冊上遊走,突然目光一定,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相冊邊緣,反著的光讓祈知麟虛了眼。

  一張很大的雙人照,上面一黑一白的兩個小孩,白的那個抱胸緊抿著唇,收著下頜,眼神一點沒給鏡頭,仔細看白的也不是那麼純粹,白色的小襯衫上掛著一道道黑,臉上不怎麼高興的樣子,腳跟半抬,下一秒就要從鏡頭前溜走。他身後的小黑孩高了一點,倒是笑得露出白牙,手放在小白孩身上,開心得不行。

  祈知麟摁住了菀瓊即將翻開的手指,張開手指 ,在那張照片小黑孩的位置,用食指抹了抹,目光仍舊對著照片,問菀瓊:「……這是誰?」

  菀瓊戴上眼鏡,打量了一會:「哦!這個,這個不就是你要找的那個……」

  祈知麟:「……!阿瓜?!」

  「……」祈知麟沉默了下,從相冊里摳出那張照片,使勁擦了擦,菀瓊抬頭看他動作:「哎呦哎呦,這是怎麼了?」

  照片上沒有任何污漬,兩個小孩還是像黑白雙煞一樣,齊整的呆在照片上。

  祈知麟捏著照片,開始翻起了相冊。

  菀瓊掖了掖自己的披肩:「這是怎麼了?」

  祈知麟沒有回答,只是挨張照片看過去。

  沒有,沒有,都沒有。

  祈知麟:「這怎麼可能是阿瓜?!」

  可是相冊里只有他和一個小孩子的合照,就是這個小黑泥鰍。

  祈知麟垂下眼,睫毛不住顫動,快速思索記憶中阿瓜的模樣:「阿瓜他,眼睛很大,活潑愛笑,文靜內秀……」

  「溫暖得像天使一樣,總是照顧我,陪著我……」

  他說一句,菀瓊的眉毛就挑一點,到最後,菀瓊連嘴都撇了上去。

  「什麼阿瓜哦。他就壓根不是阿瓜。」

  祈知麟聞言一頓,愣了幾秒,突然鬆了口氣:「我就知道……」

  菀瓊「啪啪」使勁拍祈知麟的後背:「阿瓜是你背後給人家起的外號,人家小名叫我歪芽!」

  祈知麟:「……什,什麼?!」

  菀瓊白了他一眼:「他父母家是種西瓜的,你總嫌棄他灰撲撲的,私底下就叫他阿瓜,嫌他笨笨的哦。」

  祈知麟:「……,……??我??」

  菀瓊看著祈知麟,嘆氣,指著照片上的歪芽:「哦呦,眼睛挺大,確實也活潑愛笑,不過不是文靜,那是你總板著臉嚇唬他。」

  祈知麟:「……可是他,他看起來一點都像天使,他……」

  菀瓊可太知道祈知麟想說什麼了:「歪芽本來也不黑的哦,那還不是領你到處跑曬黑的。你有小洋人基因,他可沒有的哦。」

  祈知麟:「……」

  可是,可是……

  晏燦有這麼黑的時候嗎?

  這小黑泥鰍和晏燦哪裡像了?

  菀瓊看著皺著眉,低頭端詳照片,仍舊難以置信的祈知麟,摘下了眼鏡。

  祈知麟:「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菀瓊的動作一頓,沒忍住又嘆氣。

  其實,她知道祈知麟為什麼會這樣。

  貝魯奇和祈自鋒還是甜蜜過一段時間的,但那些甜蜜僅僅體現在年幼的祈應聞身上,等到祈知麟出生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內心祈求父母關注而擁有小小自尊的祈知麟從小就是個彆扭的小孩。

  他既對闖入自己世界的歪芽抱有強烈的好奇,又秉持著拒絕的態度維持自己的高傲。

  但他不過就是個十來歲的小孩,那場綁架徹底告訴他什麼叫做慌張。

  在經歷了綁架,父母決裂,母親跳樓,玩伴失蹤,玩伴父親去世一系列負面事件後,祈知麟的大腦開始自動化處理。

  其中以母親自殺對他打擊最大,而這些事情中他唯一接受到的善意就是來自於歪芽——————無論是在鄉下的陪伴,還是綁架時的勇敢的救助。

  所以祈知麟的大腦自動替他完成了對歪芽形象的美化,變成了祈知麟口中的樣子,而真正的歪芽已經被覆蓋。

  美化的歪芽是祈知麟那時的精神寄託,支撐著祈知麟和父親決裂,獨自一人在外求學。

  歪芽變成了阿瓜。

  而現在,祈知麟正要一點點抹除掉,自己強加在歪芽身上,如同硬質石灰一般的脆殼塗鴉。

  祈知麟擰著眉:「怎麼會……?」

  菀瓊:「哦呦哦呦,怎麼不會哦。」

  祈知麟捂著頭,昨天晚上的夢又翻了出來,在他眼前自己就站了一個泥鰍一樣的小孩,端著西瓜,不太穩當的向他走來。

  西瓜炸裂在地,他的記憶也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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