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飲黃泉與《相見歡》終於碰到了此生唯一一個能令它們產生慌張之意的敵人,二十四橋以非常刁鑽的角度找到了時玄蘭的破綻,電光石火之間,刀刃劃傷時玄蘭的手臂,再一刀直逼面門,將那張幾乎要跟了他一輩子的面具斬落!!

  這是時玄蘭未曾料到的變數!!

  啪嗒兩聲,面具掉落在地,時玄蘭用手捂著臉,血從指縫中滲出,他的目光也從指縫中露出,驚訝之意已經不用多說。

  鮮血終於減輕了他的傲慢,疼痛卻讓他血脈噴張,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殺意遠比烈酒更加讓人陶醉。

  驀然,他笑出聲來:「好……真是好極了!」

  秋月白一甩刀尖之上的鮮血,冷然而立。

  時玄蘭慢慢直起身子:「你是花了心思要殺我的。」

  「是。」秋月白:「您畢竟是我的……義父。」既然是義父,既然二人之間已經有了必須要解決的矛盾,費點心思也是應該的,秋月白從不輕視自己的任何一個對手,即使心中所想已足夠他深陷瘋狂,可他到底是個冷靜的人。

  「那麼,你也是鐵了心的要弒父嗎?」時玄蘭放下手,一張被血污遮住的臉露了出來,他的髮絲沾血黏在臉上,血污下依稀可見其清秀的面容,二人若是站在一起哪怕說是兄弟也會有人信。

  只是那張面容之上已經多了一道刀痕,雖然不算深,但已經足以破相。

  時玄蘭平靜的目光望向秋月白:「……弒父是要下地獄的。」

  秋月白帶著疲倦反問道:「義父,我們豈不是已經在地獄?」

  時玄蘭笑出聲:「好一個地獄……是啊,我們早就在地獄待著了……你我手中人命無數,愛的、恨的幾乎都死絕了,現在終於要輪到你我了。只是你不在乎我的性命,難道你自己的也全然不在乎嗎?陸緋衣此時正要為你而來,你為了殺我把自己搭進去,把你們的未來搭進去,值得麼?」

  他張開手,聲音帶著誘惑與勸導:「……阿月,不如還是到我這裡來,外面再好玩哪裡有家中舒適?你我之間,本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

  秋月白紋絲不動,冷笑:「義父,你還記得你逼我殺掉的那些人嗎?」

  他的目光飄向來時的地方,神思晃蕩著出了地道,然後再慢慢浮到空中。

  他在想,現在應當已經入夜,外面的雪應當越下越大,不知道今天之後還會不會有這樣大的雪。

  又想……那人此時在做什麼,他還好麼?是不是又在和別人打架,打出一身傷、打到走火入魔……說起來走火入魔實在是一件很難受的事,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個夜裡,他也差點這樣過,疼得一輩子都忘不了……

  ——許多個時候,陸緋衣應當也是這麼疼過來的罷?

  秋月白的目光又移回來,落到面前的地上。

  他說:「我都記得,他們每一個人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而死的我都記得,我記得那一天,你為了讓我殺人,便讓那些人圍在一起自相殘殺……到最後只剩下一個了,又讓他自己將自己送到我的刀下……」所以後面秋月白換了更加緊實的刀鞘,與人比試也不會再拔刀。

  他閉上眼,感覺面前好像又出現了一片猩紅,血腥味幾乎要將自己包裹起來,擠壓悶死。

  無數個日夜裡他曾默默反思過這一切,或許也不全怪別人罷……拿刀的畢竟是自己,人死了,總歸都有自己的一份錯。人這種愚蠢的東西,越是掙扎越是痛苦,越是愧疚越是痛苦,越是聰明越是痛苦,越是善良越是痛苦……人這一輩子從別人的痛苦中誕生,又在痛苦中自我毀滅。

  此時,痛苦近乎折斷他的脊樑,可在外人看來他站的那麼直,那麼直……就好像他的刀一樣。

  卻不知過剛易折,折了,就離死不遠了。

  時玄蘭的聲音傳來:「你總是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難受著……」

  刀划過空氣指向面前人,秋月白冷冷反駁:「你覺得他們都無關緊要,那是因為你站在高處將世人都視作螻蟻,螻蟻之死你自與你無干!可天下螻蟻之中多少無辜人,你若是敢清算,還數的清罪孽嗎?!」

  時玄蘭聞言失笑,像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孩子還會說出如此令他瞧不上的、冠冕堂皇的話:「螻蟻?世上之人愚鈍、麻木,貪嗔痴三毒俱全!與螻蟻相比還侮辱了它們!你今日恨我,卻不知你自己能活到現在也是我的功勞麼?若無我護著,你早就死了,被人撕碎了嚼爛吞入腹中!你這骯髒的一條命本就是從屍山血海之中保留的,論罪孽論冤魂,你何嘗乾淨??我早就說過,你與我都一樣,我們都踩著別人的屍骨,我們都不無辜,你殺得了我殺得了罪孽超度得了亡魂麼??!你與我,天生並肩而行,你為何總是不聽話,總是要反駁我?」

  「所以我已經不打算今天活著出去。」秋月白喃喃道:「我的罪我用命來還,那些亡魂便用我二人的血來超度!」

  下一瞬他提著刀殺了上去——

  短短一段時間,時玄蘭就幾乎已經想到如何來對付秋月白那幾招專門遏制《相見歡》的刀法,他橫刀擦著秋月白的腰間劈過,兩把好刀已不知多少次碰撞在一起。在這個密閉的空間之下,在外面凜冽的風聲與雪聲包裹中,二人殊死搏鬥,誰也不讓誰,目光看向彼此事皆是想將對方吞吃入腹的狠厲!

  更加令人沒想到的是,飲黃泉與二十四橋再次對上之時居然齊齊斷裂!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