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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皇上也不是想見就見的。”王戈似乎有些同情地看著長恭道,“蘭陵王,還是滿飲此酒吧。皇上有詔,在您死後追封太尉。您是個聰明人,也知道皇上的脾性,總不能拖延遲疑,耽誤皇家律法。倘若皇帝發怒,滿門遭殃,老弱婦孺不免啊。”

  “長恭哥哥,這杯酒你絕對不能喝!”小鐵站起身來,嗖的一聲拔出了劍,“王戈,你要是識相就馬上離開,不然別怪我手下無情!”

  “小鐵,長恭急忙制止了她。

  王戈的臉上多了幾分無奈,”王妃,你殺了我也沒用……皇上怕你們反抗,已經派禁衛軍包圍了這裡,而且一旦你們反抗,你們就謀反了。”

  “就算有再多的禁衛軍,也攔不住蘭陵王!”小鐵撓道。

  “王爺,一旦被定成謀反之罪,王府里的所有人都要死,包括你三哥一家,而且也會牽連到您的好朋友,比如尚書令大人……:王戈垂下了眼眸,我已經說得太多了,王爺,您該知道怎麼做。”

  唱功的瞳孔驟然一縮,內心深處仿佛有什麼被無情地撕扯了出來,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長恭哥哥,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們一起闖出去!”小鐵此時根本管不了別人,只知道萬萬不能讓長恭飲下毒酒!

  “小鐵,別衝動,你過來。”長恭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原有的冷靜,示意小鐵到自己身邊來。

  小鐵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走了過來,她的嘴唇微微顫動著,眼圈已經泛紅,渾身火燙,五內俱焚……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再晚幾天,為什麼不能等到恆伽回來……如果恆伽在這裡,是不是就會有更好的辦法……可是,可是這畢竟是皇上的命令,就算恆伽在,又能怎麼樣……

  但是,一定不會讓長恭死!

  就在她一片混亂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長恭溫柔的聲音,“看到恆伽的時候,把這個交給他。還有你告訴他——那個約定,我永遠都不會忘。”她驚訝地轉頭想問什麼東西,只覺得脖子後面被人一擊,即便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王內侍,你別怪她,他也是因為擔心我。”長恭從脖子上解下了恆伽送她的玉佩,輕輕地放在了小鐵的手裡,又抬眼看了看他,“不過,能不能再稍等片刻,我想用自己的杯子喝這壺酒。”

  王戈面露詫異之色,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片刻之後他看到長恭拿了一個盒子走了出來,一打開來,只見裡面擺放著一雙琉璃杯。前塵往事,瞬間掠過心頭,在恍惚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桃花盛開的下午……

  當時的皇上將這雙價值連城的琉璃被賜予了蘭陵王,而如今的皇上,賜予蘭陵王的確是——一壺毒酒。

  這是不是也是命運弄人……

  長恭鎮定自若地執起酒壺,往琉璃杯里注進去,琥珀色得酒水在晶瑩剔透的被子裡閃耀著致命的光澤。透過那幾乎透明的酒水,她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幕,九叔叔正坐在窗前等著她,窗外繁密的細枝將春日的暖陽低低地折she進來,陽光在他的側臉投下淡淡的朦朧……

  她輕輕笑了起來,眼中的眸光被笑容擠得支離破碎,伸手拿起了琉璃杯低聲道:“此酒不能勸客,望你見諒。”說完,她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毒酒入口,咽喉嗆痛,和一般的烈酒沒有什麼兩樣……原來死亡竟是如此平靜的事。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窗外那些在燈籠照耀下飛舞的雪花異常的美麗,橘色的光以及光下橘色的雪,另夜空溫柔了不少……朦朧中,仿佛看到了恆伽的身影,耳邊還迴旋著他的低語,“長恭,這是約定……永遠都不能更改的約定。”

  “長……等著我。”

  忽然,很想化身雪花,那時她一定會認清方向,隨著清風朝著他的方向飛,瀟灑地飄到他的身邊。這樣她就可以憑藉身輕盈盈地沾住他的衣襟,貼近他溫暖的心胸,就算瞬間消融也不怕,因為她將融入他溫暖的心胸,永遠永遠。

  所有的意識都在瞬間碎成千片,萬片,每片映照著虛幻的微笑,灰飛煙滅,永遠地——沉入黑暗。

  二十九章獲救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識。疲倦如百丈海水壓迫著她,自四肢骨骸中泛起濃重的酸苦,昏昏沉沉中,她聽到有人在一旁壓低著聲音說話,心下激動,強壓痛苦的低吟泄出唇際,眉心絞的扭曲,細密的睫毛努力撐開了眼帘。

  眼前的一片混沌,漸漸幻化成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耳邊傳來了那急切的聲音,“長恭,長恭,你醒了嗎?”

  這個聲音```難道自己已經到了閻羅地府了?可是為什麼閻羅王的聲音那麼熟悉,好象在哪裡聽到過```

  她定定地注視著面前這個人,腦中一片空白。那人一雙靜如天穹的琥珀色雙眸卻起了一絲漣漪——像清明,卻因心痛而迷亂;像透徹,卻藏了太多痛楚;像淡然,卻抹上了濃重了恨意```而現在,卻又添了一抹釋然與驚喜。

  當她的思維開始逐漸恢復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這也許是個比閻羅地府更可怕的地方,因為眼前的男人居然是——宇文邕!

  “我沒死?”這是她醒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你當然沒死,你現在是在我大周的王宮裡。”他的語氣里聽不出什麼情緒。

  她大吃一驚,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我為什麼沒死?為什麼會在這裡?我明明喝了那杯```”

  “死?恐怕沒那麼容易!”他彎了彎唇,“我大周有不少探子在齊國,在得知你們的皇上想處死你的消息時,他們就換了一種特別的酒,那酒的奇效就是會讓人陷入昏迷,呈現假死狀態,通常要7天以後才能恢復知覺。在宮裡人將你掩埋之後,我的手下又將你挖了出來,帶到了這裡。我講的夠詳細了吧?”

  她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愣了半天才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救我?”

  “因為```”他的神色變得複雜莫名,“你是屬於我的,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我的手裡。”

  長恭想起了在糙原上那冷酷無情的一刀,想起了當時他那悲哀、憤怒的眼神``不由得心裡一沉,低聲道:“既然這樣,你要殺就殺,這一刀也是我欠你的。”

  “我說過了,有時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我也並不想殺你```”他的嘴角挑起了一絲沒有溫度的笑意,“雖然你是蘭陵王,但在我眼裡,你只是一個普通女子。”說著,他冷冷的吩咐道,“來人,給她換上周國的女裝。”

  “我不要,我不要換周國的衣服!我更不要換什么女裝!”她憤怒的搖著頭,“宇文邕,你也知道我是蘭陵王,千軍萬馬都攔不住我,就憑你這王宮裡的衛士們能攔住我嗎?”

  以前的確是,不過現在```”

  “現在怎麼?她剛動了動身子,就覺得渾身軟綿綿的,幾乎使不出什麼力氣。

  ”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這酒還有一個缺點,尤其是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只要喝下它就會折損一大半功力,所以——你再也不是蘭陵王了。”

  “你說什麼?”她忍痛直起了身子,“我會殺了你的,宇文邕!”

  一陣輕微的刺痛突然滑過她光潔的下顎,他的手強勁的托起她的下顎迫使她不得不抬起頭,強烈的光線讓她看不清逆光人的臉,只感覺對方炯炯的目光不容質疑地穿透自己,聲音里也帶著幾分僵硬。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高長恭已經死了。從今以後,你就只能在我的後宮以一個女人的身份生存下去。”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裡又急又怒,一口氣沒順上來,再次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被換上了一身桑葉黃色的鞠衣,不由得更是大驚,這一般都是嬪妃的命婦所穿的服色```她掙扎著起了身,每踏出一腳就仿佛踩在雲層里,虛浮的幾乎要摔倒。她連忙扶住了旁邊的架子,想到宇文邕所說的話,心裡一涼,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她可是所向披靡的蘭陵王啊,她不可以就這樣被囚禁,更不能失去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這一切```還有恆伽,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如果他聽到自己被害的消息,又會怎樣悲痛欲絕```不行,她不能待在這裡,她要去找他```要去找他```

  房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面容清秀的宮女端著東西走了進來,一見她已起身,急忙將東西一放,上前扶住了她,輕聲道:“娘娘,您不能到處亂走,皇上吩咐過,讓您好好休息。還有,娘娘,您先喝了這蠱燉品```”

  長恭渾身一震,“你,你叫我什麼?”

  宮女巧笑嫣然,“娘娘,您知道嗎?在您昏迷的這些天,皇上夜夜守在您的身旁,茶飯不思,整個人都瘦了許多。奴婢還不曾見皇上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可見皇上對娘娘不同尋常```不過,娘娘這般美麗的人,奴婢也從來不曾見過```”

  “住口!”她怒從中來,一下子打翻了案几上的燉品,“不許叫我娘娘,我不是他的妃子!”

  宮女愣在了那裡,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長恭也是一愣,忽然看到宮女的左手有一處紅腫,顯然是被剛才飛濺出的燉品燙到了,不由得心裡一軟,走到了她的身邊,蹲下身子拿起她的手,低聲道:“對不起,讓你受傷了,你趕緊去敷些藥,這裡我會處理的。”

  宮女驚訝的看著她,脫口道,“娘娘——”

  長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為難這些宮女又有什麼用,她們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你叫什麼名字?”

  宮女抹了抹眼淚,揚起了一抹明亮的笑容,“奴婢叫小娥,是皇上派奴婢來伺候娘娘的。”

  “小娥,我不需要什麼伺候,還有我也不是你們皇上的妃子。”長恭站起身來,眼中閃爍著冷漠的光澤,“你先退下吧。”

  “那奴婢先收拾了這些碎片,不然傷到您就不好了。”小娥一邊說著,一邊撿起了地上散亂的碎片。長恭望了一眼那些碎片,忽然心裡一動,趁小娥不注意,她偷偷藏了一塊在自己的衣袖裡。

  夜半時分,天色已暗。昏黃的圓月霧蒙蒙的,像罩了一層細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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