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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往下砸,他們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分不清是從誰的眼眶裡落下來的。

  兩人都平靜了一會兒,等終於覺得能好好交流的時候,孟此霄才緩緩開口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齊叔。」

  孟此霄恍然地點點頭。

  程蔚朝看著他的臉,聲音顫抖:「那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你病死了?」

  孟此霄閉了一下眼睛,低聲開口:「我也不清楚那家人具體是怎麼說的,可能是心虛,為了給外面的人解釋家裡為什麼少了一個孩子,隨便找了個理由宣告我的死亡。」

  程蔚朝覺得自己無法冷靜:「所以,你真的……」

  見面前的人偏開頭沒有說話,程蔚朝感覺之前的崩潰感再次席捲而來。

  果然,事情永遠都會往最糟的方向走。

  在他以為從院長媽媽那裡聽說,對方曾經被虐待過就已經是極限時,現實還可以給他更沉痛的一擊。

  孟此霄近乎死過一次。

  他顫著聲音道:「是怎麼……」

  後面的那個字他幾乎說不出口,

  孟此霄已經給了他答案:「落水。」

  「是你自己不小心落水嗎?」

  孟此霄眸子裡堆著水光看向他:「不是,被向偉推下去的。」

  他自嘲地笑了下:「對了,向偉就是我『弟弟』,如果齊老師跟你說過,你應該知道這個人。」

  程蔚朝的手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他太了解孟此霄了,對方只有可能把事情往小了說。

  他說的「推」可能已經是最溫和的方式。

  孟此霄不禁有些失神,回想起那時候的場景。

  確實不只是推,近乎是一種折磨和虐待的做法。

  當初,他給家裡人下了安眠藥,又拿走了所有的積蓄,他們醒來後,險些把他打死。

  後來的兩年,他幾乎都是在這樣的生活中度過。

  向偉有樣學樣,跟著他的父母一起對他施行暴力行為。

  比他小一歲多,但因為受寵,卻比他長得更健壯結識。

  依稀記得那天,他們是去後山撿柴火,無知無覺中被對方引到了河流旁。

  或許是又想到了折磨他的方式,對方偏說有東西掉進了水中讓他去找。

  向遙雲想要拒絕,可無力反抗,被他強行推入了水中。

  春日的河流帶著綠意,卻依舊寒冷。

  他的手死死拽住岸邊,卻反覆被對方的腳重重碾踩,腦袋被按入水中。

  在即將窒息的時候,被拽了起來,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再次被按入了水中。

  反反覆覆,水流灌進眼睛和耳朵里,嗆入喉管。

  他隱約能看到對方逞凶時的面容,耳邊是他帶著惡意的嬉笑歡鬧聲,仿佛是在做什麼有趣的遊戲般。

  地勢原因,那條河流過於湍急,他太瘦小了,直至最後身上漸漸脫力,徹底溺在其中。

  他聽到對方倉惶逃走的腳步聲,只有他一個人,被留在了那條河裡,意識逐漸消散。

  他一直在等,等姑姑說的一陣風,能把他拂過那層層的山。

  就這樣,堅持了兩年,可他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他好累。

  程蔚朝手掩住臉,感覺自己受到了活到至今以來最大的衝擊。

  他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徹底瓦解,像是凝固已久的化石,風一吹就散成了灰。

  淚水透過他的指縫間溢了出來:「哇,孟此霄,你真的太殘忍了。」

  他哽咽道:「你怎麼能說跟我說你喜歡水?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在他的計劃中,未來他們會一起去很多地方。

  對方喜歡水,所以他的清單中列舉了很多,那些地方或有海,或有河,還有山澗溪流與瀑布。

  可孟此霄怎麼能喜歡水?

  那是他最愛的人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他無法坦然接受。

  只是想想,近乎就能把他逼瘋。

  孟此霄也再次情緒失控:「我沒想過用這個來讓你傷心,我……」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程蔚朝緊緊摟在了懷中。

  孟此霄攥住了他的衣角,將臉埋進了他的肩窩處。

  他輕聲抽泣道:「我不是故意那麼說,也沒騙你。」

  身軀被水流包裹,漸漸下沉之際。

  他的意識逐漸不清,眼前模糊。

  隱約看到無際的藍天,漂浮著絮雲,金色的太陽折射出耀眼的光。

  水流滾滾奔騰,死亡已然是他最好的結局。

  可那片水卻給了他新生。

  當初露營的時候,他和程蔚朝說,他喜歡那條河流。

  未說盡的原因是,除了山路,它是唯一通向外界的途徑。

  只是水流危險,鮮少有人去那邊。

  他奇蹟般地被衝到了外界樹林的岸邊,又被人所救。

  沒人會想到他沒有死。

  就這樣,那灣湍急的河流殺死了向遙雲,卻活下來了孟此霄。

  程蔚朝的手臂收得越來越緊,幾乎要把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聲音抽噎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很害怕……」

  「嗯。」孟此霄感覺自己的眼淚順著眼尾落進了對方的衣領中,「我就說吧,你聽了後會哭。」

  程蔚朝啞聲應了下來:「誰知道你悶聲藏這麼大的事。」

  孟此霄笑了聲,從對方懷中出來,抽了一張濕紙巾,給對方擦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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