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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是不敢來。」青南微微一笑。

  除去在羽邑失去人心,並且被青宮大覡厭棄外,當年覡鸕離開青宮,逃去簇地還有一個原因,他懼怕巫鶴。

  覡鸕為自己的私利,一再強征羽邑、舒塘、西墩、鹿畔的青壯去簇地為執鉞者打仗,使不少人死於戰場,人們怨恨他,巫鶴不忍見眾人因他受苦,憑藉毒藥的死亡威脅將覡鸛威懾。

  青宮的女巫歷來擅長製作毒藥,巫鶴在草藥方面的造詣碾壓覡鸕,當時若不是覡鸕察覺並逃離,巫鶴真得會將他毒殺。

  覡鸕知道自己在羽邑不得人心,也知道青宮大覡已經厭惡他,又出於對巫鶴的恐懼,才不得不離開青宮。

  巫鶴將木片拿到燈火旁,用很輕的聲音閱讀:「牛羊轉場,飽腹不飢,地不養人,棄地存人。」

  青南看得不真切,因為巫鶴戴著面具,但她眼眸瑩瑩,似有淚光。

  這句話由覡鸛親手寫下,這枚木片是覡鸛遺物中的一枚,它被單獨存放,因為它具有特殊意義。

  將羽邑居民遷徙的想法,青南萌生於旅途,真正下定決心,是在西離,當時他在覡鸛留下的數十枚木片之中,發現了這枚木片,窺見了覡鸛的想法。

  牛羊吃完了草場上草,便會自行遷移,去往水草豐茂的新草場,人在一個地方生存不下去了,就該換個地方求生。

  這個道理,覡鸛在旅途上肯定想明白了。

  如果覡鸛能活著回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肯定也是把羽邑居民遷往別處,將這座已經不再適合居住的古城留給沼澤、森林與時光。

  見過又干又冷,田地里多是砂礫的西離,肯定也會想到鬱鬱蔥蔥,資源富饒,充滿生機的南方。

  羽人族身處富饒之地,本該過上更好的生活。

  只需放下執念,進行遷徙。

  夏日即將到來,麓邑的居民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繼續揮動工具挖土,一大群人在溝中忙活,他們正在修築環壕。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也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麼,仲溪直起身子,朝外頭探看,只是一眼,他立即將手中的工具扔在地上,以笨拙的動作爬出環壕,直奔祠廟,大聲喊道:「岱夷使者來了!」

  這日青南剛從簇地返回麓邑,在祠廟裡與覡鴒交談,聽見窗外仲溪的聲音,兩位神使一起朝窗外望去。

  一支岱夷旅隊進入麓邑,足有十人,領頭的正是麂子。

  這群人除去麂子與兩名岱夷勇士外,其餘人分別是土匠、陶匠、木匠與髤漆匠,玄夷君遣派這些人跨越山河來到羽人族的土地上,讓他們協助青南營建新邑。

  這些匠人不是普通的匠人,全是玄夷君的工匠,經驗老道,技術精湛。

  去年夏日,麂子參加完帝君慶典才返回玄夷城,那時他就聽青南提過羽邑將遷徙的事。

  顯然,返回玄夷城後,麂子就將這件事告訴玄暘。

  「覡鷺,我在委麓聽說羽邑人在嶂山營建新邑,便就直接過來,沒有前往羽邑,果然你人就在這裡。」麂子從隨身的行囊中取出一隻四方型的朱漆木盒,他恭敬地將它遞向青南,笑語:「國君托我帶給覡鷺。」

  漆盒捧在手中分量不重,想來又是一件十分貴重的禮物。

  「他人可安好?」青南接過漆盒,問詢。

  「國君很好,就是不肯娶妻,誰勸都沒用。去年國君調停舒瀆與尹城的戰事,尹君有個女兒十分漂亮,尹君想要將女兒嫁予國君,遭國君拒絕。我們都猜測,國君或許早有鍾情的女子,可惜因為某種緣故無法迎娶她。」

  聽見麂子的這番話,青南淡定回道:「不無可能。」

  捧在手中的漆盒沉甸甸,不知裡頭裝了什麼。

  後來,青南打開漆盒才發現裡邊竟是一件綴有白玉與珍珠的錦袍,袍帶尤其華美,繡工精湛,令人讚嘆。

  這樣一件錦袍,價值遠遠勝於美玉,是不可多得之物,恐怕也是國君及其配偶才能穿的禮服。

  漆盒內還有一枚木簡,上面有一行岱夷符號,用硃砂書寫。

  青南無法釋讀,但若是他日後前往玄夷城,執木簡問書寫者,便能知曉木簡上寫了什麼。

  玄暘寫它時,心裡那點小心思,簡直藏不住。

  大概會是:「青南,若是新邑建成,你可願意前來」諸如此類的字句吧。

  玄夷城的工匠只會說岱夷語,無法與羽人族的工匠交流,起初一直由青南與覡鴒負責溝通與轉述,後來雙方的工匠互相熟悉,在合作中培養出默契,這些玄夷城工匠的作用才真正發揮出來。

  兩族的技能互相交流,互相學習,對雙方都有益處,玄暘將他們派遣過來協助青南,顯然也有讓他們向羽人族學習技術的想法。

  麓邑的營建搞得如火如荼,夏日結束前,絕大部分屋舍已經建好,祠廟與祭壇營建大半。

  天氣轉涼,秋葉紛紛落下時,麓邑的壕溝合圍。

  自此,麓邑成為真正的聚落,有眾多居民,有成片的農田、有手工業作坊,有武備——瞭望台與壕溝,人們安居,心中有希望。

  麂子便是在這時候決定離開麓邑,他留下玄夷城的工匠,與兩名岱夷勇士結伴同行,他們將在冬日到來前渡過懷水,行色匆匆,在冬天趕往玄夷城。

  麓邑的居民為他們舉行歡送酒宴,在篝火與歌舞中送行這三名玄夷城來的尊客,人們心懷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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