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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桐閉了閉眼,偏開臉,好一會兒才回答:「你若是一去不回……朕就算上了黃泉路,都不會原諒你。」

  聞端被他這氣話逗得唇角上揚,又親了親謝桐額心,許諾道:「臣必定回來。」

  *

  第二日天亮,朝中風雲驟變。

  先是刑部在重壓之下不得已將聞府管事的供詞呈上,新帝閱後龍顏大怒,下旨徹查,並將太傅聞端暫收押於刑部大牢,命丞相簡如是接手協理朝政大事。

  宮中收錄的陳年案宗被一一搬出翻尋,與二十餘年前的許修撰、文妃二人有關的記錄,當年伺候過的宮人、家奴,押送許修撰流放至北境的督兵等人,只要是還能喘氣的,通通被找出來審問。

  期間刑部、兵部態度猶疑,有意想要拖延時間,簡如是則直接在金殿前斬殺了幾個首鼠兩端的臣子,眾人皆驚。

  簡如是任丞相以來,從來待人都是溫和有禮,連重話都不曾說過幾句,誰見過他這般雷霆手段的時候?

  再加上聞端消息全無,府邸中一夜之間空了大半,原本為聞黨一派的臣子夙夜難寐,不安至極,逐漸開始有人動搖,連夜向謝桐、簡如是呈上書信,以示忠心。

  朝中震盪不休,數方勢力暗中相搏,夜半時常有血案發生,位於漩渦中心的皇宮卻平靜非常。

  每日上朝時,底下的臣子看著高坐於龍椅上面色冷淡的謝桐,再看看最前方那把空著的太師椅,心生驚懼。

  曾幾何時,他們眼中年輕不知世事的天子,已經成長為了處事沉穩的帝王,那張端麗臉龐上再也難以讓人窺見潛藏的情緒,儼然是日漸心思深沉,難以捉摸。

  十餘天后,聞端一案的證人證言證物全部收齊,罪臣之後的身份已成了板上釘釘。

  這之後,便開始倒查先帝當年的死因,以探清聞端所犯下的,究竟只是「欺君之罪」,還是「弒君大罪」。

  然而將當年侍奉先帝的御醫、每日留存的藥方、病情的發端與惡化等仔細探查之後,卻無異常蹤跡可尋。

  得出的結論僅僅是先帝當年服用助興的丹藥過多,才致使身體衰敗,纏綿病榻數年後駕崩。

  又過了一日,謝桐下旨,褫剝聞端的太傅一職。

  然而尚未等定下刑罰,聞端便自請上書,請赴北境禦敵,將功抵罪。

  在這個節骨眼上,聞端會自請趕赴邊境,是朝中所有臣子都沒有料到的。

  先不論如今天氣一日日轉涼,邊境線上與匈奴軍的摩擦日益頻繁劇烈,每日都有戰報傳來,死傷眾多,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

  再者,聞端現下算是戴罪之身,官職已被剝奪,不說是罪臣,也算是白衣一個,到了北境之後,如何能夠取得指揮權還能服眾?難不成真當個普通士兵去送死麼?

  最後,仍有一小撥人堅持聞端狼子野心,萬萬不可讓其離開視線內,萬一要像安昌王一樣,率軍造反就麻煩了。

  朝中吵鬧了一兩日,沒等吵出個結果來,北境來的一封急報便將眾臣子的話語都堵住了。

  傳報,匈奴王庭命左賢王率大軍於五日前夜中突襲大殷邊境重鎮延寧,大殷將軍林戎領兵抵禦,雖勉強守住了城,卻在戰中被左賢王一箭射中右胸口,昏迷半日,落下重傷。

  匈奴左賢王之名,朝廷中素有耳聞,據說左賢王身高九尺,驍勇善戰,且身懷巨力,刀箭都無法傷他半分。

  有了能戰的左賢王,匈奴人這些年才越發囂張,對大殷肥沃的土地虎視眈眈。

  北境情勢危急,謝桐下旨給聞端封了個校尉的職銜,命兵部挑選千名身手過人的精兵,與聞端一同出發前往邊境,時間就定在兩日後。

  還有臣子上折稟奏,揚言此舉不妥,謝桐想了想,順手將人也送去了兵部,編入赴北境軍中的一員。

  旨意傳來,那下筆激憤不已的文官,直接在宮門口暈了過去。

  朝中其餘人再不敢多言。

  *

  寅時一刻,御書房裡還燃著燭火。

  羅太監端著茶水進去,看見謝桐還在燭下寫信,不由得暗嘆一聲,上前將兩杯清茶放下,又勸:

  「聖上,您都兩日沒怎麼休息了,今夜好歹睡一兩個時辰吧。」

  謝桐搖搖頭,連眼也不抬,羅太監只得再嘆口氣,行禮退下了。

  殿門關緊後一會兒,謝桐擱下筆,緊擰的眉心稍微鬆開些許,伸手去旁邊取茶杯。

  就在這時,他聽見側後方有沉緩的腳步聲,微微轉過臉。

  此時本應被「關押」在刑部大牢的聞端從內室中走出來,斂眸看了看謝桐的臉色,開口說:「聖上確實該休息了。」

  謝桐的眼下有著淡淡的烏青,在白皙的面容上尤其明顯,長長的羽睫懶洋洋地垂著,神色雖倦怠不已,卻不答應休息:

  「白日裡呈上來的摺子,朕還沒批完。」

  「沒什麼急事的話,壓個幾天也可以。」

  聞端伸出手,不由分說地從謝桐手裡將那盞茶拿出來,道:「明日還有早朝,聖上先休憩一會兒吧。」

  謝桐抿了抿唇,別開臉不看他,淡淡道:「你再過兩日都不在朕身邊了,這時又來干涉朕作甚?」

  聞端的掌心落下,覆在謝桐的手背上。天氣漸涼了,夜中更易冷,謝桐寫了這麼久的信,纖長的手指都泛著涼意。

  聞端攥著他的手,溫和地問:「聖上還在生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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