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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允昭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卻還是說:“有陛下從旁指點,楊少君又聰慧,想來是不會有什麼岔子的。”

  慕容炎起身,說:“冷非顏當初,難道就沒有孤的指點嗎?”王允昭不敢再說話了,慕容炎說:“但願他聰明一些。”後半句話漸漸放輕,說:“留下她一個,想必也會寂寞。”  看這話的意思,便是暫不會將拜玉教如何。王允昭鬆了一口氣,說:“可不是呢,左將軍最是重情的,雖然這些年跟楊少君已經不太來往,可畢竟一起長大。若是出了什麼事,大約還是會難過的。”

  ☆、第 109 章 出使

  小木屋外間,薇薇見達奚琴匆匆出來,爾後又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毅然回身,不由大是好奇。有心想要開個fèng偷偷看看,猶豫半天又不敢。

  左蒼狼按住達奚琴的手,達奚琴說:“怎麼,將軍要出耳反爾嗎?”

  左蒼狼問:“大司農是因為什麼,才會拼著株連十族,也要與我一夕風流呢?”

  達奚琴愣住,說:“需要理由嗎?”

  左蒼狼說:“以前,我也覺得不需要理由。後來聽有個人說,只要熄了燈,懷中人是誰,其實沒有什麼不同。我就想,既然是如此的話,又何必非要冒這個險?”

  達奚琴說:“真的沒有什麼不同嗎?”

  左蒼狼與他對視,他伸手撫閉她的眼睛,慢慢擁住她,問:“有區別嗎?”

  左蒼狼整個人都僵住,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讓她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她慢慢隔開他,達奚琴說:“我不知道是誰對將軍這樣說,但是一個人只要心還在,懷中是誰,又怎會相同?”

  左蒼狼說:“天已不早,先生該回去了。”

  達奚琴說:“嗯。”他前行幾步,終於又回過頭,說:“你愛他嗎?”

  左蒼狼問:“什麼?”

  達奚琴說:“你還愛他嗎?”

  左蒼狼沉默,許久說:“我只是習慣了他。”

  達奚琴點頭,推門出去時仍說了一句:“也不知道為什麼,你這次回來之後,給了我一種……我可以趁虛而入的錯覺。”

  回到南清宮,慕容宣哭得厲害,芝彤正抱著他輕晃著哄。兩邊的奶娘也拿了拔浪鼓逗他。然而怎麼哄也是沒用,嬰兒的哭聲,尖利得嚇人。左蒼狼揉著太陽穴,芝彤生怕吵著她,正準備把孩子抱下去,慕容炎從外面走進來。

  見南清宮裡忙成一團,他走過來看了一眼,從芝彤手裡把孩子接過來。芝彤非常怕他,把孩子遞給他之後立刻垂著頭退到左蒼狼身邊。慕容炎倒是沒看她,只是抱著慕容宣拍了拍他的小腦袋。

  也是奇怪,慕容宣到了他懷裡,哭聲倒是小了。慕容炎抱著他走到左蒼狼身邊,說:“哭得這麼厲害,可能天冷了涼著肚子。”

  旁邊奶娘趕緊說:“回陛下,已經找太醫看過,也餵過藥了。”

  慕容炎點頭,在左蒼狼身邊坐下來,伸出食指去逗懷中的小東西,說:“哭成這樣,就不能看上一眼?你這樣,日後孩子怎麼跟你親近。”

  左蒼狼說:“我等他懂事了再跟他親近,這時候對他再好他也不知道啊。”

  慕容炎聞言,倒是笑出聲來,說:“阿左,孩子是越養越貼心的。你若不真心待他,他必是能夠感覺。你看看以軒和以戎,你也帶了這麼些年。如今以軒對溫夫人和對你,誰比較親?”

  左蒼狼說:“他又偷偷給他母親寄東西了是不是?我明天就寫信到軍營里要去!”

  慕容炎笑得不行,如今真論起來,溫以軒對左蒼狼確實不太親近。但這反而讓他更放心,他喜歡這種不影響大局的分裂。以前的溫氏舊部太過團結,如果沒有左蒼狼在其中周旋,也許溫氏舊部早已被剷除殆盡。

  慕容宣在他懷裡嗚咽了一陣,慢慢地睡著了,還偶爾咂咂小嘴,粉嘟嘟的很可愛。慕容炎說:“你摸摸他。”

  左蒼狼不伸手,慕容炎於是握了她的手,去碰那張肉嘟嘟的小臉。那觸感真是又嫩又滑,仿佛吹彈可破一樣。慕容炎說:“沒事就多抱抱,多哄哄,光是養在宮裡是不夠的。”

  左蒼狼於是從他手裡接過慕容宣,他想要她跟慕容宣親近,是希望以後有另一個皇子,可以得到溫氏的效忠吧?如今姜散宜雖然被降了級,但是仍是三品大員。

  後宮裡,他一個女兒是王后,另一個女兒是寵妃,更育有皇子二人。他長子在俞州作刺史。其實慕容炎打壓他,絕不單單只是因為他貪污軍餉,而是因為他已經開始強大。甘孝儒沒有根基,萬萬不能跟他相比。

  於是慕容炎需要另一方勢力,來削弱他。就像以前,他縱容姜家打壓溫氏舊部一樣。

  所以他希望自己能跟慕容宣親近,只因為此時自己勢力已經衰弱,他看見天平的一端傾斜了,於是往自己這邊加一位皇子。聽起來柔情款款,一切皆是為了她。可其實在他心中,把這種行為,叫作平衡。

  對嗎?

  她屈指彈了一下慕容宣的腦門,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用最大的惡意揣度他。

  而這一指輕彈,讓剛剛有點睡意的慕容宣又大哭起來。左蒼狼嘆了一口氣,把孩子遞給奶娘。慕容炎揮揮手說:“好了,帶下去吧,再哭的話讓太醫再過來照顧著。”

  奶娘們應了一聲,抱著慕容宣正要下去,左蒼狼突然說:“芝彤,讓可晴過來一起用膳。”

  芝彤答應一聲,慕容炎沉了臉:“叫她過來幹什麼?”

  左蒼狼說:“如今好歹也都是自家姐妹,一併用膳顯得親近。”

  慕容炎冷哼:“應該關心的不關心,不應該關心的你倒是照顧。”

  左蒼狼說:“都在我宮裡,又是我身邊的人,哪有什麼應不應該的。”

  慕容炎終於說:“奴才跟孤說了,上次芝彤的事。你不要覺得是孤絕情,孤是真正在為你著想,免不了對別人就無情了些。可晴就算以後有孕,就算是生下公主,只要她在,孩子始終就是別人的孩子。只要她不在了,而你撫養得當,哪怕是以後孩子知道真相,恨也只是恨我,不會恨你。因為說到底,他們也只會記得你。”

  他第一次提及上次芝彤的事,字字情真意切:“我不會在意誰的恨與愛,因為只要我在一天,他們無論愛恨都只有忍著。”他扳過她的身子,讓她正視他,說:“兩項權衡,取其輕。絕情只是為了避免日後無盡的糾纏。阿左,你不是閨閣女子,這些話你應該能懂。”

  左蒼狼說:“可是陛下畢竟曾與她們恩愛纏綿過,難道在陛下眼裡,這些人一個一個都沒有生命,只是陛下用過的一件器具而已嗎?”如果真的如此的話,你又讓我怎麼去相信,我在你眼裡是一個人,而不是器具的一種?你又如何讓你身邊其他的人相信,他們不是你權衡過後的重與輕?

  慕容炎又有些不悅了,說:“你非要跟我爭嘴!”

  左蒼狼正要說話,可晴已經進來。她上前嚮慕容炎行禮,慕容炎倒是收斂了神色,說:“不要多禮了,坐吧。”

  可晴又哪裡敢坐,自己在一邊站著服侍。她一來,慕容炎當然不會再繼續方才的話題,只是說:“如今俞州已然安定,孤已經命周信屯兵,三月過後,攻打孤竹。”

  左蒼狼說:“周太尉作戰英勇,想來沒有什麼問題。”

  慕容炎說:“可是父王如今還在孤竹手裡,難免令人為難。而且孤竹和無終一向共同進退,若是戰事一起,無終只怕會恐慌。還有西靖、屠何,也是蠢蠢欲動。是以雖然孤已經決定用兵,但是始終還是難免後顧之憂。”

  左蒼狼說:“孤竹和無終地界相臨,陛下最主要的還是擔心西靖。不如跟西靖聯合,西靖攻打孤竹,陛下攻取無終。避開太上皇,不是更好嗎?”

  慕容炎說:“孤正有此意。但是差一個合適的人選前往說合。”

  左蒼狼明白了,說:“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出使西靖?”

  慕容炎說:“孤知道你與西靖皇帝有隔閡,但畢竟西靖大將軍任旋還會賣你三分面子。孤思來想去,還是你去最佳。只是如今你身子不好,孤難免還是有些擔心。”

  若是以前,他說這話,她必然以為他是真的擔心。而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她已經將這樣的話當作客氣的寒暄。只因知道,他的擔心微不足道,那也不過是他權衡輕重之後,可以無視的東西。

  左蒼狼說:“陛下的意思,我已經明白,到時候我出使西靖便是。”

  慕容炎說:“不止出使西靖,更要隨軍,以免西靖反悔,轉而向大燕用兵。”左蒼狼嗯了一聲,說:“這次前鋒,陛下可否任用溫以軒,他畢竟是溫氏後人,有些戰功在身,也好在軍中立足。”

  慕容炎微滯,她要他啟用溫以軒。兩個人共同用膳,卻如同明碼標價的談判一樣。各自的條件都清清楚楚。

  慕容炎緩緩說:“阿左,我不用他,有自己的理由。這個理由我並不想向你解釋,但是我保證只要溫氏安分守己,我絕不動溫氏一分一毫。溫砌亡故以來,孤對溫家的懷容,你總該看在眼裡。孤說這話,你應該相信!”

  左蒼狼盯著他的眼睛,還是問:“為什麼?”為什麼他如此防備溫氏,雖然在她百般周旋之下讓溫以軒入了軍營,卻連一個展露頭角的機會都不給他?

  為什麼這些年他對溫氏舊部始終忌憚,哪怕慕容淵已經再無入朝奪位的可能,他仍然對袁戲等人充滿戒備?

  慕容炎說:“溫氏對太上皇的忠誠,你不是不明白。”

  左蒼狼突然發現,這個理由已經不足以讓她信服。可是她沒有再問,慕容炎若是不願意說,問了想必也不會有答案。她站起身來,說:“以軒一直以來,便立志報國。何況他若為前鋒大將,多少總會知道,他的養母在西靖軍中,軍隊多少不會與靖軍衝突。我身在敵營,且大燕與西靖血海深仇,無從化解。陛下總也應該讓我心安。”

  慕容炎沉默,許久方道:“那就依你吧。”

  可晴在一邊,完全插不上話。一頓飯罷,慕容炎離開南清宮,左蒼狼這才看向她,說:“這次出使西靖,若要隨軍,只怕需要半年光景,但願我歸來之時,你已經有好消息。”

  可晴咬著唇,這些日子被賢妃姜碧瑤欺凌,她除了忍,沒有任何辦法。也許有了孩子之後,便能好轉吧?

  但是真能好轉嗎?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你為什麼總希望我能有孩子?”

  左蒼狼並不避諱,說:“因為你有了孩子,三殿下就更安全了。”

  可晴後退一步,說:“你一直在算計我?”

  左蒼狼說:“如果你仔細想想,就會發現我待你的真誠,勝過你待我的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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