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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魘絲。」奉雲哀冷聲。

  桑沉草也被擒住,她冷嗤一聲,不管不顧將懸在脖下的蟲哨撩起,放到嘴邊咬住。只這麼幾下,她手臂已被勒得滿是觸目驚心的血痕。

  蟲哨吹響,掩在雪下的蟲紛紛躍出,不約而同將魘絲啃咬一通。

  桑沉草還是小瞧這魘絲了,見蟲獸啃咬不動,她索性忍痛揮劍,就這麼抬臂間,絲線陷入肉中,近乎要絞斷她的筋骨。

  她身穿靛衣,即便血色滿身也不甚清晰,但奉雲哀卻是一襲白裙。

  奉雲哀白裙上血跡斑斑,即便驅動內息,也未能將魘絲震斷。

  「秀秀,當心!」桑沉草冷不防飛掠上前,抵住迎風而來的其它魘絲。

  經此抵擋,奉雲哀有幸避過,但桑沉草脖頸上倏然一緊,已連半個字音也吐不出,甚至還有絲線企圖鑽入她口齒中,將她唇齒也束住。

  難怪受魘絲操控之人,不光身不由己,就連說話也是,原來這魘絲當真無孔不入,能將活人當成皮影人偶驅使* 。

  桑沉草閉緊口齒,眸光還算清明,她冷冷看向奉雲哀,話已全在眼中。

  當真不愧為歸源宗的宗主,魘術比林杳杳厲害許多。

  桑沉草身上重要的經脈穴位全被纏縛,連內息都不能自如運轉。

  即便窒息到頭暈目眩,她也不敢輕易張嘴,否則魘絲入嘴,她怕是連說出口的話,都不是自己所想。

  奉雲哀有所覺察,看桑沉草木僵一動,心陡然下跌,忍著斷腕之痛砍斷身上魘絲。

  一劍下去,劍氣恰似鯨飲吞海,百川化冰。

  饒是這魘絲再如何牢不可破,也敵不過孤心劍與孤心劍法。

  孤心劍法之凜冽銳利,有如銀龍奔天,直衝北斗。

  劍音喑嗚,纏在奉雲哀身上的魘絲俱斷,而她方才掙斷腕上魘絲,腕子如受割鋸,軟軟下垂,只能將孤心劍換到左手上。

  痛自然是痛的,可此時只稍一停息,怕是又會被魘絲纏上。

  奉雲哀已將內息盡數運轉,半縷無遺,本就不甚剛健的身子略微戰慄,近乎到崩潰邊緣。

  一時間,她竟似神魂出竅,已忘卻軀殼所在,通體輕靈,連神志也有些迷茫不清。

  這是要……

  走火入魔了?

  她陡然想起奉容,奉容亦是這般體魄,許正是如此,聽雁峰的書閣中才藏有那樣的暗室。

  多少次,奉容也陷入如此境地,可奉容是如何清醒的呢。

  奉雲哀不知道,此刻她只餘下一個念頭,她要救桑沉草於水火。

  模糊目光中,桑沉草蹣跚而動,姿態與平日迥然不同,許是因窒息且周身發痛,她連眼神也變得極其呆鈍。

  這不是桑沉草。

  轉瞬間,奉雲哀五感皆通,似入天人之境,真氣猛自身後震出,硬生生將暗中襲來的魘絲全部割斷。

  悲風扇再次揮動,風雪又滾滾墮下雲端。

  此番沒有寂膽捍禦,山巒嘯如饕餮,分明要將二人齊齊侵吞。

  奉雲哀欲將桑沉草身上的魘絲也斬斷,那驅使魘絲的人有所察覺,操縱起桑沉草以身作擋。

  僅差分毫,劍尖就要沒入桑沉草的心口。

  不成!

  奉雲哀猛地收劍,而顱頂上風雪滔滔,已近在咫尺。

  就這片刻,桑沉草手握寂膽,陡然揮劍。

  她的筋脈穴道俱被操縱,就連真氣也被逼得大瀉,單單揮劍,都好似能橫斷山河。

  極炎真氣沖向奉雲哀的面龐,只一息便令她熱汗涔涔,而她身後風雪灌頂,根本就是冰火兩重。

  奉雲哀不想兩人都覆亡在風雪下,只得驅動內力將背後大雪撞開,但眼前桑沉草已然逼近。

  她偏過半個身,心口險險避過劍尖,肩頭卻被刺個正著。

  灼熱真氣循著劍尖躥入她體內,險些叫她徹底失神,陷入魔怔。

  奉雲哀匆忙調轉內息,握上桑沉草的手腕將劍拔出,不料桑沉草的體膚比平日更燙,只稍稍一握,她的掌心便似被灼傷。

  她看不清桑沉草身上魘絲所在,卻見原先被驅使的爬蟲追了上來,齊齊落在無色無味的絲線上,將絲線的走向盡數勾勒出來。

  足矣!

  奉雲哀已近氣竭,忍著周身疼痛,蓄勢化出百道劍影。

  劍意凜然,銀光泱泱,驟令天地改色。

  此劍似能令石罅泓渟,能催得山嶽崩頹。

  劍氣不光掃斷了桑沉草身上的魘絲,更是循著斷絲攀向山巔。

  萬道劍光破空而上,凝作一聲石破天驚的嘹唳,上方滾滾落下的風雪迸濺開來,被生生分出了一條寬敞大道。

  但見萬道劍光匯為一縷,隱沒在雲上,隨之轟隆炸響,山巔上金石飛灑。

  脫離魘絲操控,桑沉草得以喘息,她眼中儘是血絲,眯眼時神色陰如鬼祟。

  而奉雲哀搖搖欲墜,神志越發模糊,不光四肢疲軟發痛,腦仁更是疼得厲害。

  她左手拿劍,只能將耷拉在身側的右腕虛虛抬起,想碰一碰桑沉草。

  桑沉草按下她的手臂,借這須臾捋順自身筋脈,隨之攬緊身邊人的腰,騰身循著大道奔天而上。

  奉雲哀雙眼翕動,已在昏迷邊緣,淡淡道:「劍氣循魘絲上爬,若魘絲在那歸源宗宗主手上,此人勢必已受重創。」

  「我知。」桑沉草方才緊閉唇齒,將舌咬得血淋淋一片,如今嘴中滿是血腥味,「秀秀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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