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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剛將他的隱疾告訴她,以為自己跟她再無見面的機會,又想她想得緊,便偷偷跟在後頭,不孝也幸好被她撞見了,讓她知道了他有多喜歡她,後來才有了他生病她來探望。
憶起曾經的苦澀,再看看面前已經替他生了兒子的妻子,程鈺心滿意足,抱住她道:“走吧,陪我賞一次燈。”
他這般溫柔相求,含珠哪裡捨得拒絕?
而就在夫妻倆換好衣裳出門時,雲陽侯府,楚蓉也隨著哥哥楚淮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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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珠好像真沒怎麼同程鈺單獨出門遊玩過。
兩人認識時程鈺在躲避刺客,含珠家中接連遭遇變故,再後來到了京城,含珠進了侯府,從戰戰兢兢到被楚傾看得嚴,程鈺見她一面都難。好不容易成了親,也只有剛成親那年正月夫妻倆去莊子上泡了幾天溫泉,回來後程鐸夫妻慘死,含珠有孕,一直到現在才有空閒。
京城的八月,夜裡天已經冷了,程鈺牽著她的大手卻是暖的。含珠緊挨著丈夫走在他左邊,看他體貼地為她擋開無意撞過來的路人,看他在繁華燈影里俊美輕鬆的臉龐,心裡也跟著甜,既然都有男女悄悄牽著手走的,她現在穿男裝,他袖子又寬大,應該沒關係。
“要不要去猜燈謎?”程鈺第一次陪她賞燈,也是第一次陪姑娘賞燈,不太懂她都喜歡什麼,見路人都趕著去各家鋪子跟前猜燈謎博.彩頭,他也隨波逐流,低頭看她。
含珠不想去人多的地方,還沒說話,臉上已經表現了出來。程鈺太了解她,馬上就懂了,想了想,牽著她往城西的永定河走去,“河岸兩側掛滿了花燈,咱們租條船,沿河賞燈也不錯。”
人在船上,岸邊再熱鬧,船篷里只有他們夫妻,她肯定喜歡,他也可以占點小便宜。
含珠哪知道他的壞心思,興奮地應了。江南多水,出行喜乘船,含珠也喜歡坐船的感覺。
到永定河有段距離,好在夫妻倆都為了今晚難得的單獨遊玩雀躍,邊走邊說笑,並不覺得路長。到了人少的地方,程鈺還qiáng行將她背了起來,含珠緊張極了,左看右看前後張望,程鈺笑她,“你個子矮,旁人見了也只會當我背的是貪睡的弟弟,誰知道你是我妻子?”
含珠照樣緊張,小聲催他,“到了前面你趕緊放我下來。”
她溫熱的氣息吹在他臉上,程鈺心裡痒痒,扭頭看她,“你親我一口,我馬上放你下去。”
含珠才不親,賭氣扭頭。
程鈺就一直背著她走,含珠軟軟求了好幾次都不行,眼看快到河邊,人影越來越多喧譁聲也越來越清晰,含珠怕了他,閉上眼睛飛快在他側臉碰了一下。程鈺不滿意這個敷衍的吻,忽的往旁邊一拐,背著她進了一條黑漆漆的小巷。
他似另一堵牆,緊緊地抵著她。
含珠毫無招架之力,在黑暗裡任他為所yù為。
約莫一刻鐘後,小兩口才重新走了出來,一個志滿意得,一個羞答答躲在他身側,怕被人看出異樣。
永定河邊夜風較盛,程鈺擔心含珠凍著,想快點賃條船,好不容易看到條空船,他牽著她往那邊趕。含珠安心地跟著他,看他跟另一對兒夫妻爭搶,對方出二兩銀子,他直接二十兩頂了回去。
那對夫妻面面相覷,隨即頭也不回地走了。
含珠悄悄擰了她的敗家男人一下,程鈺抓住她手,要扶她上船。
就在此時,右側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女子驚呼,緊跟著是有人落水聲。
程鈺只是抬頭看了過去,含珠心中卻一緊。
剛剛那聲音,她怎麼覺得那麼耳熟?好像,好像是楚蓉……
念頭一起,含珠不由地往前面走了一步,而程鈺就在追上她時,仗著身高的優勢,瞥見一華服男子跳進了水中,縱身一躍時,男人側臉被岸邊的花燈照亮,分明就是四皇子壽王!
☆、第187章
? 出了熱鬧,岸邊越發擁擠,程鈺護著含珠擠到河岸邊上,就見壽王正將楚蓉往船上送,楚蓉的兩個大丫鬟齊心協力將主子拽了上去,馬上用披風裹住,進了船篷,壽王同樣上了船,卻只是站在船外,背對眾人擰水。
“這是雲陽侯府的三姑娘,他們上船時我看見了!”
“是啊是啊,剛剛我也瞧見楚二爺上岸去了,嘖嘖,才走多久啊,三姑娘就出了這樣的事,這姑娘大概是頭一次坐船吧,竟然掉到了水裡,幸好被人救了起來……”
“我看三姑娘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們沒看見嗎?船上那位可是壽王,這樣英雄救美的事向來都容易成就一段佳話,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又男未娶女未嫁,身份也相當啊……”
竊竊私語裡,突然有人厲聲趕人,“散開散開,壽王殿下在此,誰敢妄加非議,馬上押他去牢房!”
說話的人身材魁梧,與旁邊三人儼然是陪同壽王出來的侍衛,百姓們心生懼怕,不敢看王爺的熱鬧,趕緊三三兩兩退開了。含珠看向程鈺,程鈺安撫地捏了捏她手,依舊站在岸邊,等附近人群幾乎走光了,他沒有理會皺眉朝這邊走來的壽王府侍衛,朝船夫道:“三姑娘落水,還不快將船停靠過來?”
船夫抬頭,見岸上的兩人一個高大俊朗,一個嬌小清雋,看容貌氣度便知身份不一般,猜到應該認識楚家姑娘,但還是詢問地朝那邊渾身濕透的壽王爺看了過去。
壽王自然認得程鈺夫妻,他多看了一身男裝打扮的含珠一眼,這才點點頭。
船夫趕緊將船劃了過去。
壽王渾身濕漉漉的,中秋夜風不小,他倒是一點冷的樣子都沒有,笑著朝程鈺道:“懷璧也出來賞燈啊?我難得出門,逛到這邊先是無意救了三姑娘,又巧遇你們小兩口,今晚過得可真是熱鬧。”
“確實夠巧的。”程鈺淡淡應道,等壽王上岸後,他扶含珠上船。
楚蓉落水,含珠怎麼都得進去看看,進船時聽到楚淮急切的聲音,外面有程鈺,含珠就先去看楚蓉了。船里有榻,楚蓉正裹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她的大丫鬟弦音將裡衣脫了下來讓她先穿上,她只穿一件單衣,冷得臉也發白。
瞧見含珠,楚蓉抿抿唇,心裡不快,怎麼哪都有她?
含珠只當楚蓉受驚還沒回過神,快步過去坐在楚蓉身邊,擔心問道:“妹妹身上沒傷到吧?怎麼那麼不小心?”
楚蓉搖搖頭,不想跟她說話,假裝害怕地埋到她懷裡。
含珠連忙抱住楚蓉,輕拍她背,輕聲安撫道:“沒事沒事,一會兒馬車就該到了,回府後馬上請郎中,應該沒事的。”先照顧人最要緊,其他的等楚蓉平靜下來再問也不遲。
船篷外面,楚家小廝將停在遠處的馬車喊了過來,壽王也在附近一家鋪子換了身衣服。楚淮神色複雜地看了壽王一眼,走到船篷前,低聲問道:“蓉蓉換好了嗎?”
“好了,二哥進來吧。”含珠起身道。
楚淮挑簾而入,先看到迎過來的堂妹,他點點頭,目光落到了榻上。
楚蓉裹著被子坐著,見到哥哥,眼裡潸然淚下,楚楚可憐,眼裡是無法言說的委屈。
楚淮認定妹妹是被壽王趁他不在時故意陷害落水的,俯身去抱妹妹時小聲安撫道:“蓉蓉不用怕,就算他救了你,我跟父親也不會將你嫁給他。”
什麼肌膚之親什麼英雄救美,他不認。壽王存心要娶,或許妹妹嫁過去會成全一段佳話,但壽王定王之爭還未見分曉,楚淮不想攙和皇子奪位,也不想楚家三房出現分歧。妹妹不嫁給壽王,名聲或許會受影響,但以楚家的地位,妹妹的美貌,絕不會落到嫁不出去的地步,京城不行,還有外地,他總會給妹妹找個真正的良婿。
楚蓉聞言身體一僵,轉瞬又放鬆下來。
早就料到哥哥不會馬上答應不是嗎?
壽王愛慕她美貌想娶她,她也想嫁他徹底跟楚傾斷絕關係。她是出嫁的女兒,如果將來壽王敗給定王,有楚傾在,父親兄長又都沒有從政,定王不會因為她為難父兄,倒霉只是她自己。如果壽王勝了,以壽王對她的心意,父兄想要高升想要繼續過自己喜歡的生活都沒關係,至於楚傾會落得什麼下場,那與她無關,誰讓他先投靠了定王那邊?她不嫁給壽王,壽王勝了照樣會收拾異黨。
她知道父親與楚傾不會輕易同意她嫁給壽王,所以與壽王合演了這一齣戲,壽王提親,她再以被他碰了為由堅持嫁給他,只要她態度夠堅決,父兄那麼疼她,一定會同意的,至於楚傾,父親都答應了,楚傾有什麼資格管她?
安心地靠在兄長懷裡,楚蓉乖乖由他抱進了馬車。
含珠跟著上去了,出了這樣大的事qíng,既然撞上了,她不過去瞧瞧怎麼行?
安頓完妹妹,楚淮轉身朝壽王道謝:“多謝王爺出手相救,改日我與父親定當登門道謝。眼下楚某要送妹妹回家救治,就先行一步了,還請王爺恕楚某失禮之罪。”
“博昌客氣了,三妹妹落水受驚,我亦憂心,正好有事想請示令尊,這就同你們一道過去吧。”壽王笑著拍拍楚淮肩膀,看向程鈺,“懷璧也去?”
程鈺點點頭,神色淡淡,似乎對此事毫不上心。
楚淮眉頭卻擰了起來。
兩刻鐘後,一行人抵達雲陽侯府。
小輩們都睡了,楚傾叫了三老爺過來,兄弟倆對月飲酒,一會兒聊聊童年回憶,一會兒發愁兒女親事,一會兒暢談朝廷生意天南海北,話一直都沒斷過。楚傾正勸弟弟再娶個媳婦呢,富貴彎著腰快步趕了過來,沒有避諱三老爺,低聲解釋了一番。
三老爺大驚,當即站了起來,“三姑娘可有受傷?”
富貴馬上道:“沒有,壽王殿下救得及時,只是著了涼,郎中已經到了,大姑娘陪在三姑娘身邊。壽王殿下似乎有事要與您商量,二爺大姑爺便在廳堂招待壽王殿下,請您與侯爺過去。”
女兒沒有大礙,三老爺略微放了心,然想到女兒被壽王所救,他不由自主看向了兄長。
楚傾老神在在地坐著,察覺弟弟的注視,他冷哼道:“他要討賞錢,你看著給他,他若想討蓉蓉,你客客氣氣拒了他,他識趣最好,他要是賴在這裡糾纏,直接請出去。”
這種英雄救美的把戲,他不屑用,難道還看不出來?
“你不去了?”三老爺沒有吃驚兄長的話,因為他也是那麼想的,反倒是看兄長沒有過去見客的打算,驚住了,再怎麼說,壽王都是堂堂皇子王爺啊。
“我去做什麼?感激他救了我侄女?”楚傾不悅地瞪了弟弟一眼。
三老爺懂了兄長的意思,沒再勸,逕自去見壽王。
壽王今晚救人就是為了提親的,客套過後朝三老爺行禮道:“伯父,其實我與三妹妹先前便有過幾面之緣,早有傾慕之心,今日三妹妹不幸落水,於我而言卻是天公作美,因此懇請伯父將三妹妹許給我,婚後我定會好好照顧三妹妹,不叫伯父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