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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掌砸在肩上有如泰山,程鈺qiáng撐著才沒有晃,再次行個大禮,翻身上了前面的高頭大馬。阿洵昨晚問過了,知道不能跟姐姐一起坐轎子,見表哥上馬了,小傢伙高興地往那邊跑,才跑兩步被楚淵提了起來,抱著他去了另一匹馬前。

  楚淮楚泓兩兄弟也都上了馬,一起去送嫁。

  楚傾這個當爹的只能站在門口,看著旁人將他的寶貝女兒抬走。

  ~

  靜王府門前,聽鑼鼓聲越來越近,早就等在這裡的男客們都精神了起來,紛紛朝巷子口望去。

  顧衡也在其中,程鈺成親,他與孟仙仙身為親戚,都來了。

  眼看著花轎慢慢落下,看著程鈺將新娘子接了出來,看著曾經的未婚妻一身嫁衣出現在面前,她手中的紅綢卻被另一個男人牽著,顧衡袖子底下,手掌漸漸握成了拳。

  他沒想過要悔婚,是祖母未與他商量鬧了那樣一出,他回來時江寄舟已經死了,兩人中間隔了這樣的冤讎,她不可能再嫁給他,他只好順勢而為。說實話,當時他雖然不甘心,卻也沒有太多遺憾,可是現在,親眼看著她嫁給別人,他胸口堵得慌。

  在她還是一個小姑娘時,他就想著娶她為妻了。

  她蓋著蓋頭,顧衡看不見她的臉,目光落到程鈺身上,眼底浮現恨意。認出含珠後,他仔細打探過那一年的事qíng,得知定王與程鈺從福建回京城的路上曾經被人追殺,聯繫到他娶孟仙仙時兩人對他的輕視不待見,顧衡可以肯定是程鈺二人將含珠姐妹帶到京城的,自然也知道他與江家的恩怨。

  得罪了定王,顧衡心中不安,想要做些什麼,一時琢磨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而定王程鈺先他一步出了手,將他的妹妹以納妾的方式騙到了定王府內,生死都是定王一句話的事。

  顧衡氣憤,但也安了心。

  他最怕定王程鈺對付他,現在二人用這種方式牽制他,顯然是希望保持現狀的,警告他安心與孟仙仙過日子,別去打擾含珠姐妹的生活。

  顧衡很識趣,他不敢跟定王對著幹,願意配合他們,但他沒想到程鈺竟然要娶含珠!

  顧衡不舒服,他寧可含珠嫁給張福,嫁給任何一個不如他的男人,也不想看她嫁進王府。她過得比他好,身份比他高,他以後就再沒有俯視她的資格了,也沒有施恩的機會……

  他目光過於執著,程鈺冷眼看過來,不怒自威。

  顧衡回神,笑了笑,拱手賀喜道:“程二哥大喜了!”

  程鈺沒有理他,察覺她腳步頓了一下,輕輕扯了扯紅綢。

  含珠只是突然聽到顧衡聲音才驚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安心跟著他繼續往裡走。

  顧衡旁邊,壽王目送心上人的身影,想到明年他要迎娶表妹,兩邊胸口一起堵了起來。

  “四弟不用羨慕,明年就輪到你了。”瑞王見他對著新娘子背影發呆,誤會了,笑著道。

  壽王哼了哼,瞪了他一眼:“那也是你比我先娶啊。”說著抬腳往裡走,氣呼呼的弄得瑞王很是納悶,就算他比老四先成親幾個月,這也值得生氣?

  拜完天地,一對兒新人去了新房。

  新房裡頭,除了程嵐這個小姑子,還有世子程鐸之妻吳素梅,定王妃蕭彤,永福郡主孟仙仙,以及其他幾位與靜王府關係較近的世家夫人。

  程嵐十三了,不再是小孩子,當初顧瀾的事她多少猜到了幾分,面對二哥,她是有些愧疚的,也知道母親註定不會被二哥二嫂喜歡,所以現在看到這對兒新婚夫婦過來,程嵐笑容難免有些複雜。

  孟仙仙與程鈺這個表兄很少說話,但程鈺大喜,她也是真心替他高興,笑得很自然。

  定王妃蕭彤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察覺到新娘子落座時程鈺體貼地扶了一把,她微微吃驚,隨即想到程鈺與丈夫qíng同兄弟,程鈺這邊一個通房都沒有,丈夫卻早有了幾個妾室,婚後對她也不怎麼熱絡,嘴角的笑容就更淡了。

  但要說此時屋裡心qíng最複雜的,無疑是身為長嫂的世子夫人吳素梅。

  她看著坐在chuáng上的還沒有掀開蓋頭的弟妹,心裡一片惴惴不安。

  她嫁進王府快三年了,一直都沒有好消息,丈夫對她越來越疏離,夫妻之間相敬如賓,幸好公婆沒有因此斥責她。可現在弟妹進門了,若弟妹很快就傳出好消息,屆時不但丈夫會更加不滿,恐怕公婆都會生出怨言吧?

  全福人對這些女眷們的心思一無所知,一邊說著吉利話,一邊將金秤桿遞到了程鈺手中。

  要挑蓋頭了。?

  ☆、第111章

  ?  看著坐在面前的新娘子,手中金秤桿伸過去時,程鈺暗暗吞咽了一下。

  又是半年沒見了。

  別看兩人早就互相動了心,沒說開時他常常躲著她,說開了,她臉皮薄,不喜他過去,也怪他沒忍住,過分了一次,叫她徹底怨上了他,低著頭繃著臉,仿佛他再靠近一步便是要她的命,硬是讓他又苦等了半年。

  去接她時,發現她又長了些個子,至於別的地方,臉被蓋頭遮著,身上喜袍寬寬鬆鬆,叫他什麼都看不到。那也沒關係,現在他將她娶回來了,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以天天都抱著她睡覺,想怎麼看就怎麼看,想怎麼稀罕就怎麼稀罕,她再沒理由拒絕。

  想到還有一個晚上還有接下來年年月月與她廝守,程鈺就不急了,穩穩地,一點一點地將蓋頭挑了起來,露出她精緻的下巴,紅艷的唇,秀挺的鼻樑,低垂的眼睫,光潔的額頭,和頭頂珠光寶氣的鳳冠。

  他身後,看到新娘子妝容的程嵐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孟仙仙出嫁定王娶妻時她都過去了,看過兩個新娘子,當時二女都上了妝,孟仙仙的淡些,蕭彤或許是因為容貌本身不是特別出眾,妝就濃些,都很美,但是明顯給人雕琢過的感覺,男人看了或許會驚艷,但程嵐就馬上想到了如果沒有化妝會是什麼樣,反而不怎麼關心化過妝的臉。

  可是現在,她看到了一個沒有化妝的新娘,或許也化了,但已經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

  她的二嫂,靜靜地坐在那兒,羞紅的臉龐像是最好看的桃花,白里透粉,微紅的眼圈顯得她楚楚可憐。坐了會兒,她慢慢抬起眼帘,那杏眼裡水光浮動,瀲灩動人,不知二哥是怎麼想的,她一個姑娘看了,都qíng不自禁生出了憐惜之意,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裡精心呵護著,不叫她受一點苦,不讓外面的風雨煩擾她。

  程鈺呢,他此時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她又變美了。

  他低頭看她,看著她才抬起眼馬上又羞答答垂下去,想到了兩人的初遇。

  那會兒她才十三,穿了一身素白衣裙,剛剛祭拜母親回來,眼圈紅紅的,就是個小孩子。後來江寄舟去了,她略顯孩子氣的圓潤臉蛋馬上瘦了下去,可憐巴巴的,還要在人前佯裝鎮定,操持喪事照顧妹妹,只敢在夜裡偷偷的哭。到了京城,他看著她從驚慌失措慢慢鎮定下來,看著她臉上漸漸多了笑,也親眼見證了她從一個小姑娘長成了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用美人形容,有點俗,但程鈺想不到更好的比方,說句不太合適的,在程鈺眼裡,史書上記載的那些紅顏禍水,什麼妲己褒姒之流,恐怕都比不上她一顰一笑,而如果她們真有她這麼美,他也心甘qíng願做昏君,只為了博她一笑。

  他看得呆,屋裡的女眷們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含珠俏臉更紅了,眼睛盯著他的袍子,紅唇輕咬。

  嫁給了心上人,被那麼多人看著,含珠又羞澀又甜蜜,暈暈乎乎的,只想著快點結束這種被人圍觀的qíng形,其他什麼都沒法想,全聽全福人的話行事。剪下一縷長發,與他的結在一起,端起紅釉小酒盅,與他交杯飲,眼睛始終不敢往他那邊看。

  她緊張成這樣,又有那麼多人看著,程鈺想先偷個香也不行,行完禮就先去前院陪客了。

  女眷們陪含珠說了會兒話,也紛紛告辭。

  含珠長長地鬆了口氣。

  司嬤嬤領著如意四喜走了進來,她們昨日便與嫁妝一起過來了。

  “奴婢幫夫人把鳳冠取下來吧。”看著那頂鑲滿了寶石的鳳冠,四喜都替含珠覺得累,先小心翼翼幫她取了下來。

  含珠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還有別的髮飾要取,如意四喜一起忙活,司嬤嬤低聲將王府的qíng況講與含珠聽,大多數含珠是知道的,畢竟兩家是親戚,靜王府里人口也不多,以前她斷斷續續都了解了。長風堂里就更簡單了,除了廚房幾處的婆子丫鬟,程鈺身邊沒有侍女,都是陳朔近身伺候他。

  零零總總的說完了,含珠肚子餓了,司嬤嬤讓廚房簡單做了碗面給她先填肚子,晚上有的熬呢,沒力氣可不行。含珠並不知道司嬤嬤的念頭,只當她關心自己,就把一碗麵都吃完了,在屋子裡走兩圈,瞧瞧各處擺設,困意上來,先去chuáng上歇會兒。

  昨晚睡得晚,今早天沒亮就起了,早飯也只喝了一小碗紅棗蓮子粥,撐了半天,含珠又累又困。

  丫鬟們守在外面,沒人打擾她,這一覺便睡到了huáng昏,醒來洗把臉,又該用晚飯了。

  正院那邊大概正是拼酒的時候,喧譁聲遠遠傳了過來,含珠坐在外間暖榻上吃蝦仁水餃時,忍不住往外面瞧了幾眼。司嬤嬤見了,笑著道:“夫人不用急,這冬天成親有冬天的好,天黑得快,開席早,二爺也能早點回來。”

  一旁四喜輕輕笑出了聲。

  含珠臉紅了,低頭假裝專心吃餃子。她才沒有著急,程鈺越晚回來越好。

  新娘子不敢見新郎,程鈺這個新郎官可不是這麼想的,沒有理會壽王與顧衡的頻頻灌酒,他最後與定王拼了一海碗,佯醉由陳朔扶著走了,回到長風堂頓時變得精神奕奕,漱了幾次口又剝了個橘子吃,徹底去了口中酒味兒便快步朝後院趕。

  這邊含珠假裝看書打發時間呢,聽外面四喜喊二爺,心裡一慌,正猶豫要不要出去迎他,程鈺已經風似的跨了進來,突然出現在門口,一雙黑眸前所未有的明亮,看得她心砰砰亂跳,呆在了桌子旁。

  “用過飯了?”程鈺邊問邊往她這邊走。

  點著龍鳳雙燭的屋子,她一身紅衣,他也是一身紅,這樣靠過來,含珠莫名地緊張,想要往後躲,顯得太心虛太沒出息,鼓足所有勇氣才故作鎮定地沒有動,點點頭,對著門口輕聲問他,“酒席結束了?阿洵呢?”

  “開席不久他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博遠哄他來找你,直接回府了。”說話間人已經到了她跟前,挨得太近,那目光火似的落在她身上,含珠再也忍不住往後退,身子才晃了晃,他一雙鐵臂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含珠驚呼一聲,小手撐著他肩膀扭頭提醒他,“四喜她們……”

  “早打發出去了。”程鈺抱著她往chuáng邊走。冬天被子厚,他也不怕摔疼她,直接將她扔了上去,緊跟著俯身要壓她。含珠沒料到他如此急切,卻也知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閉著眼睛提醒道:“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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