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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聽了,心裡稍微舒服了點,但還是不滿的。

  程鈺也知道,馬上又道:“白日我單獨來找你,傳出去不好,請舅母同行,怕舅母多想。”

  既然白日不能來,還有事qíng要說,那只能夜裡來了。

  含珠徹底生不出氣了,眉眼放鬆下來,不自覺嘟起的嘴也收了回去。

  程鈺悄悄舒了口氣。?

  ☆、第36章

  ?  雖是恭房,熏著梅香,又有屏風遮掩,站在外側說話也沒什麼。

  “你,你見過他了?”知道他偷偷躲在這裡也是無可奈何,含珠消了氣,說起正事來。父親多次誇讚顧衡的才學,看來他果然中了舉,進京參加春闈來了。萬一他殿試也過了,留在京城,以後兩人遇上怎麼辦?

  含珠看著程鈺黑色的衣擺,等他說話。

  “我派底下的人留意的,他是初五那日進的京城,今晚城裡熱鬧,我才找了機會過來。”程鈺低聲解釋道。

  含珠攥了攥袖口,軟了聲音,“那,接下來該怎麼做?”

  她如意料之中那樣向他求助,程鈺卻不知為何反問道:“我還沒想好,你可有主意?”

  原來他是過來跟她商量解決辦法的。

  含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才對上他的臉龐,發覺他似乎也在看她,忙垂下眼帘,慢慢道:“我儘量少出門吧,就算他留在京城,看不到我,也不會生出事端。凝珠那裡,你跟舅母說一聲好了,別叫庭表哥嘉表哥帶她出去玩了。”

  妹妹那個年紀,正是好熱鬧的時候,也不知是周家兄弟主動哄她還是她糾纏的,上次見到妹妹,含珠就聽妹妹興奮地說了一圈京城好玩的地方。妹妹過得開心,含珠不反對,但現在形勢不一樣了,妹妹也只能收斂。顧衡單獨看到她還好,畢竟她與楚菡本就一模一樣,顧衡打聽後最多感慨其中的巧合,但讓他看到妹妹,他就能肯定她是假楚菡了。

  她輕聲說了一串話,程鈺每多聽一個字,身上因連夜趕路的冷就少一分,如同美景讓人心曠神怡,悅耳動聽的聲音也會讓人qíng不自禁沉浸其中。

  “這樣太委屈你們了,”程鈺聲音也低了下去,在她疑惑看過來時凝視她眼睛,“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我想在春闈上動些手腳,叫他無法留在京城,你意下如何?”

  他知道兩家為何退親,也親耳聽到她被人冤枉後主動提出退婚的決定,但他不知道她與顧衡到底是什麼樣的感qíng。小時候就定了親,是青梅竹馬嗎?那她迫於顧家老太太狠心拒婚,遵守父親遺言甘願下嫁僕人,心裡是否對顧衡還有舊qíng?會不會因為耽誤顧衡一生心中有愧?甚至怨他下手太狠?

  迄今為止,含珠是他接觸最多的小姑娘,程鈺對女兒家的心思知之甚少,只能考慮周全。

  含珠一心琢磨他的話呢,憂心道:“這樣最好,只是,會不會有危險?”

  春闈乃三年一度的大事,程鈺是想賄.賂主考官貶低顧衡的文章嗎?被人發現,程鈺會不會獲罪?程鈺是威逼她們姐妹的人,但卻也是她與妹妹最大的靠山,他若出事,含珠完全無法想像她要怎麼繼續在京城過下去。

  對顧衡沒有一絲留戀,對他卻充滿了擔心。

  程鈺無聲笑了,語氣輕鬆地保證道:“這個你不用管,外面的事有我,一定會辦妥的。”

  含珠提起的心落了下去,“好,那你小心些,別留下把柄。”他做事,她還是很放心的。

  “嗯。”程鈺點點頭,心裡說不出來的熨帖。

  屋子裡卻沉默下來。

  含珠瞅瞅他腳下的靴子,疑惑問:“還是旁的囑咐嗎?”

  程鈺緊了緊手,猶豫道:“我想看看阿洵……”

  含珠知道他疼阿洵,回想紗帳里,確定沒有貼身衣物散在上面,就點點頭,轉身進去了。

  程鈺跟在她後面。

  他沒來過表妹的閨房,但一看裡面簡單雅致的陳設,牆壁上的雋永字畫,就知道這是她喜歡的布置。chuáng頭柜上擺了幾本書,程鈺眼力好,看到一本食譜,一本藥膳,還有醫書。

  含珠在掛紗帳,餘光里瞧見他俯身去翻,她尷尬道:“都是些閒書,打發時間的。”

  “為何看醫書?”程鈺放下書,直起身子問她。

  含珠眼神黯了黯,瞅著chuáng裡頭酣睡的男娃道:“從我記事起,父親就病了,我看看醫書藥膳,平時好幫他調理,妹妹若是哪裡不舒服,我心裡也能大概有數。養成習慣了,在侯府書房看到這類,就借了過來,睡前翻翻。”

  這也算是自學成才了吧?

  看著姑娘細白柔美的臉龐,程鈺又想到了秀外惠中。

  不便誇她,他走到chuáng前,低頭看阿洵。

  含珠退後幾步,面朝窗子等他。

  紗帳里是程鈺熟悉的淡淡幽香,程鈺眼睛瞧著自己可憐又幸運遇到她的小表弟,耳邊卻響起剛剛聽到的溫聲軟語。她坐在chuáng沿上幫阿洵擦他的兩隻小腳丫,她端著碗親口餵他吃元宵,她還抱著小傢伙柔聲哄他睡覺……

  越想,越忍不住羨慕。

  這樣溫柔的姑娘,他也想要……

  念頭一起,程鈺閉上眼睛。

  她再好再美再香,做飯再好吃,身段再妖.嬈,都與他無關,他身體有疾,他,配不上她。

  “我走了。”摸摸阿洵紅潤潤的臉蛋,程鈺站了起來,看也沒看含珠,直接去了恭房。

  含珠側耳傾聽,什麼都沒聽到。

  她不知道他到底走了沒,先將紗帳放下,想去後頭看看,怕他還沒走,就和衣躺在了chuáng上,沒有蓋被子,怕涼到阿洵。等了等,沒等到聲音,含珠卻有點忍不住了,剛剛她是想去恭房小解的啊。

  搭在小腹上的雙手攥了攥衣裳,繼續忍了會兒,她悄悄下地,走到恭房門口,探頭看。

  裡面沒人。

  含珠輕步繞過屏風,也沒有人,看向窗子,眼尖地發現有扇窗戶只是虛掩。確定他走了,含珠鬆了口氣,走過去將窗子關好,剛要小解,瞅瞅周圍,含珠還是有點擔心,重新檢查了一次,頭頂都看了,確確實實沒有第二個人,含珠這才坐在了鋪著錦墊的恭桶上。

  輕微的水聲傳到了窗外。

  屋檐下,一身黑衣的男人渾身僵硬。

  程鈺真沒想偷聽,他只是,捨不得這片溫暖柔和的光亮,想等她吹燈睡下,他再離開。剛剛她走到這邊關窗,他以為她忙完就會去睡,不想她竟然……

  再尋常不過的事,因為是她做的,程鈺心跳就快了。

  他大氣不敢出,怕被她聽見,想走走不動,不受控制的,想像了裡面的qíng形。她臉龐那麼白皙,別處應該也是一樣欺霜賽雪吧?他親過她,背過她,她也曾依賴地伏在他背上……

  水聲消失了,房間變黑了,萬籟俱寂,程鈺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他迅速回了靜王府。

  躺在chuáng上,依然不能平靜,渴望里又有不甘。

  他起身,將當年兄長送他的那本據說是最好的畫冊翻了出來,回到chuáng上,看著尋常無奇的封皮,程鈺的手湊過去再離開,最終還是敵不過心魔,翻開了一頁。

  雅致昏暗的書房,女子扶著書架,看那神qíng,仿佛擔心書架會倒,於是扭頭提醒夫君……

  程鈺放下冊子,閉上眼睛,回想那日在書房,她就在他眼前,他不再只是看她,他將她拉到懷裡,聞她的香,她不願意,他不管不顧。

  額頭冒了汗,呼吸也急了,可是心裡再想,都始終無用。

  汗漸漸落了,呼吸歸於平靜。

  程鈺盯著chuáng頂,只覺得沉默的chuáng頂也在嘲弄他。

  良久良久,他穿衣下地,點了蠟燭,燒了書。

  不願再想,睡下之後,美人又入了夢。

  睡前想像的,在夢裡繼續,卻更加真實。

  她抗拒的手,她驚恐的眼,他不忍心,可又更想擁有,便不顧她哀求,隨心所yù。

  清香襲人,似真似幻,他緊緊擁著嗚咽啼哭的她,終於得償所願。

  還想再親親她,夢不知為何醒了。

  胸膛起伏,他在黑暗裡睜開眼睛,憶起夢裡qíng景,滿心愧疚。

  她蕙質蘭心,善良純潔,他怎能如此褻.瀆她?

  中褲有異,程鈺苦笑,幸好他偶爾還會這樣,否則一年到頭chuáng上都乾乾淨淨,身邊人能不懷疑?

  捲起chuáng褥扔到一旁,程鈺繼續睡了。

  ~

  二月里春闈結束,考生們心急如焚地盼了一個月,三月下旬,終於發榜。

  顧衡與兩個同窗擠在人群里,顧衡眼力好,看到自己的名字後,繼續幫同窗找,沒找到,他不好先打擊友人,便裝作看不清的樣子,繼續往前面擠。

  “你眼睛最尖,看到咱們名字了沒?”個頭矮的同窗問另一個人,兩人皆穿著綢緞衣裳,相較之下,顧衡一身細布青衣,若不是他容貌氣度擺在那兒,被人誤會成兩人的小廝都有可能。

  附近的都是浙江府考生,外地人來到京城,會自然湊到一起,結下一段qíng誼。這邊話音剛落,前面就有人大聲喊道:“顧子衍中了,第四名!劉文山中了,第十七名!姚志遠中了,第……”

  江南多才子,也不知道那人自己中沒中,但他郎朗吆喝里,充滿了身為浙江考生的自豪。瞧見認識的就喊表字,不熟的直呼榜上所書姓名。

  顧衡的兩個同窗大喜,先後狠狠捶了顧衡一拳,“行啊你,直接前四了,殿試好好表現,撈個狀元探花都不是問題!不行,今晚你必須請客!還得去京城最好的望月樓請!”

  顧衡謙遜道:“僥倖僥倖,望月樓我是請不起了,換個地方,咱們不醉不歸。”

  去年秋闈,他是浙江府的解元,得了杭州知府單大人賞識,贈了他兩百兩銀進京打點。顧衡自知家世不行,並未用這筆錢粉飾門面,顧老太太想為他做幾身好衣裳他都沒許,只做了四身新布衣,留著出門做客用。眼下中了,成了浙江考生里第一人,這頓飯是如何都不能省的。

  “子衍勿憂,我這兒還有幾百兩,你若不夠,我先借與你,將來你發達了,別忘了咱們同窗之誼就好。”他的一位同窗拍拍他肩膀,低聲道。

  顧衡感激道謝,鼓勵他道:“宋兄才高八斗,這次只是時運不濟,三年後金榜題名,莫忘了請小弟喝酒。”

  兩人相視一笑。

  當晚一眾考生不管金榜題名還是落榜,都呼朋結伴去下館子了,京城的飯館也迎來了最熱鬧的時候。

  一間鋪面不大在京城卻也小有名氣的酒樓里,顧衡作為東道主,連飲三杯,慷慨陳詞。

  隔壁雅間,一身普通貴公子打扮的定王笑了笑,問對面的男人,“剛剛路過,可看清楚那人模樣了?”

  程鈺頷首,面無表qíng。

  定王用手指點了點他,一邊倒酒一邊低低笑道:“你該慶幸他家忘恩負義瞧不起人,否則以他的才學容貌,又是從小定的親事,你就是把人qiáng擄來,人家也未必願意跟你,整天冷著一張臉,誰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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