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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棗泥糕小小的一塊兒,含珠正好嫌麻煩不想動手,見阿洵的小身子擋住了自己,就張嘴接了,吃完了用帕子擦擦阿洵嘴角,柔聲道:“阿洵自己吃吧,姐姐吃一個就夠了。”

  阿洵點頭,臨走之前低頭親了姐姐一口,吧唧一聲特別響。

  含珠又臉紅了。很多事qíng,身邊只有女眷或小孩子時沒什麼好羞的,多個男人,就變了味道。偷眼看去,就見男人沒有聽到一般,怡然自得地端起茶碗品茶。

  含珠鬆了口氣。

  程鈺卻有點待不下去了,站到地上道:“時候不早,我先回城了,表妹好好養病。阿洵聽話,過幾日表哥再來看你。”

  阿洵坐在桌前,依依不捨地看著他出門,等他瞧見黑黑跟著跑了出去,頓時忘了表哥,急著喊狗狗,“黑黑回來!”

  已經走到院子裡的男人腳步一頓,低頭看腳下的狗,頭也不回地吩咐兩個丫鬟:“不用送了,把狗抱進去吧。”

  ~

  一下子多了兩條狗,阿洵高興極了,穿上鞋在地上逗狗玩,晌午吃飯都比昨天多,含珠哄他睡覺時小傢伙眼睛都睜不開了,嘴裡還喃喃地喊黑黑呢。

  他睡著了,含珠睡不著,方氏要在九華寺用齋飯,回來路上大概要用多久?

  知道她惦記妹妹,方氏沒在寺里歇晌,用完齋飯就往回趕了,“小貧女”凝珠已經在寺院客房裡洗了澡,這會兒打扮得乾乾淨淨的,跟她同坐一輛馬車。

  “凝珠想姐姐了吧?”方氏憐愛地問。

  凝珠紅著眼圈點頭,淚疙瘩掉了下來。

  方氏心疼地將小姑娘摟到懷裡,“凝珠不哭,一會兒就能見到姐姐了,但凝珠要記住,姐姐現在叫楚菡了,你叫阿凝,往後叫周凝,千萬要記牢了,誰也不能說,被旁人知道,你有我們護著,你姐姐就沒命了……”

  楚傾的爵位是祖上傳下來的,他在朝廷在皇上心裡的地位則是他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殺人如麻,被他知道女兒是假的,他會怎麼對待含珠?

  方氏想都不敢想,正因為此中的兇險,她才越發對含珠姐妹好,否則良心過不去。

  “我記住了,嬤嬤教我了。”凝珠哭著道,她不要姐姐死。

  方氏親了親她腦頂。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莊子門口。

  院子裡傳來腳步聲,黑黑壯壯一起叫了起來,含珠心跳如鼓,阿洵則好奇地趴在窗前往外望。等方氏領著凝珠進來,阿洵坐在姐姐身邊,大眼睛緊緊盯著舅母牽著的漂亮小姐姐。

  含珠qiáng忍著淚,儘量平靜地問:“舅母,這是?”

  看到兩日不見的姐姐,凝珠本來想哭的,可炕上有個白胖胖的男娃娃,腳下壯壯還在她裙子底下鑽來鑽去,小尾巴弄得她痒痒,眼淚就憋回去了,不知該看阿洵還是看壯壯。

  含珠被妹妹眼睛不夠用的憨傻模樣逗笑了,感傷如煙消雲散。

  姐妹都沒哭,方氏滿意地笑了,疼惜地解釋道:“我去九華寺的路上,遇見一個要賣孩子的婦人,聽說原本是蘇州富貴人家,後來家裡敗了,來京城尋親路上丈夫病死,到了這邊又找不到親人,實在過不下去,就想把女兒賣掉用來養么子。我看這孩子乖巧可憐,模樣跟你們母親有點像,實在不忍心她淪為奴婢,就帶了回來,準備認她當義女。”

  含珠看著妹妹,仔細端詳兩眼道:“眼睛確實像我娘,好啊,舅母心善,我也多了個妹妹。”

  她容貌肖母,妹妹更像父親,姐妹倆只有一雙杏眼全是隨了母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她與親妹妹不像,卻與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陌生人一模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含珠笑著問,眼裡有絲俏皮。

  凝珠看出來了,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姐妹倆朝夕相處的時候,玩心上來,怯怯道:“我叫阿凝。”

  方氏將她抱到炕上,指著含珠道:“這是姨母家的含表姐,這是阿洵表弟。”

  凝珠乖乖喊姐姐弟弟。

  含珠教阿洵喊人:“阿洵叫凝姐姐,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阿洵遇到生人,都聽姐姐的,姐姐不許他跟誰玩,他就怕那人躲那人,姐姐讓他親近誰,不喜歡的人阿洵也會給對方抱,喜歡的,阿洵就高興了。

  這個小姐姐好看,阿洵很喜歡。

  “凝姐姐。”他靠在姐姐身上,有些害羞地喊道。

  凝珠也喜歡這個比女娃還好看的弟弟,兩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先是阿洵主動請她吃糕點,跟著凝珠就帶他出去逗狗玩了,院子裡笑聲陣陣。

  含珠靜靜聽著,心再次踏實起來。

  又“養”了三日,含珠終於可以下地走動了,曬曬日頭,看凝珠跟阿洵在院子裡瘋玩,想到回京後就不能天天看到妹妹了,含珠格外珍惜此刻的悠閒,有空就去廚房做幾樣拿手素菜給兩個饞嘴的孩子吃。

  楚菡姐弟來年四月出孝,是以現在也得茹素。

  “含丫頭真是天生手巧,才學做菜就做得這麼好吃了,我都想天天使喚你下廚。”這日吃午飯時,方氏半真半假地夸道,誇讚是真的,但“剛學做菜”就是說給丫鬟們聽的了,因為楚菡十指不沾陽春水,繡活勉qiáng拿得出手,廚房是從來沒下過的。

  “好吃!”阿洵跟著夸姐姐。

  凝珠坐在姐姐對面,又自豪又崇拜地看著姐姐笑。

  她的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溫柔美麗,人香,做飯也香。

  含珠面帶淺笑,給弟弟妹妹夾菜。

  “表妹!”

  剛要夾自己的,外面突然有人大聲喊叫,氣喘吁吁的,聽得出少年急切喜悅的心qíng。

  含珠疑惑地放下筷子,這聲表妹,應該是喊她吧?

  不是程鈺,那是,周家兄弟回來了?算算時間,確實差不多了。

  “是你嘉表哥。”方氏高興地解釋道,許久不見兒子,她想了,兒子回來,她當然喜笑顏開。

  沒等她下去迎人,周文嘉已風一般跑了進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直接看向俏生生坐在那兒的含珠。

  他兄長武康伯府世子周文庭緊隨其後,卻最先留意到炕桌前多了個陌生的小姑娘,七八歲的年紀,頭頂花苞似的兩個小髻,手裡舉著筷子,見他看她,小姑娘清澈的杏眼裡閃過一道猶豫,最後有點不舍地將那塊兒山藥片放了下去。?

  ☆、第25章

  ?  洛陽呂家乃醫藥世家,與荊州葛家齊名,兩家男丁都不入仕途,但呂家在洛陽開有醫館,有外地人登門求助,他們也會樂於幫忙,不像葛家,醫術傳得出神入化,葛家子弟卻難尋蹤影。這次周文庭兄弟倆就是從洛陽請了呂家最德高望重的家主呂太公過來。

  含珠坐在椅子上,微微低著頭,在一眾人的注視下讓呂太公給她診脈。

  方氏凝珠都知道她沒有生病,方氏裝得有模有樣,凝珠就老老實實扮乖,好奇地打量頭髮花白的呂太公。

  阿洵靠著周文嘉,緊張地看著姐姐的手腕。

  周文嘉則是眾人裡面最緊張的,也是最盼望表妹恢復記憶的。他跟表妹青梅竹馬,雖然表妹常常訓他罵他,動不動就生氣,得他費半天勁兒才能哄好,但表妹也喜歡他啊,她會打扮得漂漂亮亮問他她好看不好看,還會讓他閉上眼睛然後她飛快地親他一口,不像現在,表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還總迴避他的注視。

  屋裡靜得針落可聞。

  呂太公眉頭越皺越緊,收回手,又按了按含珠額頭,感覺不到任何異樣,聽含珠也說沒有痛感,奇道:“依老夫看,姑娘身體康健,沒有任何問題啊。”

  含珠垂眸不語,因為騙人心中有愧,在外人看來就是黯然神傷了。

  周文嘉急道:“怎麼沒有問題,她都記不得以前的事了,您再好好看看?”

  “文嘉。”周文庭低聲斥了一句,拱手朝呂太公賠罪:“舍弟急躁衝動,請太公恕他不敬之罪。”

  方氏也跟著賠罪。

  呂太公笑著搖搖頭:“不怪他,不怪他,腦疾神秘莫測,老夫也曾聽聞多起這類病症,確實有人身體有疾卻診不出來。方才聽夫人形容姑娘之症,老夫還慶幸自己終於可以反駁那些謠傳了,不料真有此事。”

  “那你到底能不能治啊?”他嘮叨半天也沒給個準話,周文嘉忍不住嘀咕道,被兄長狠狠瞪了一眼。

  呂太公起身道:“恕老夫才疏學淺,愛莫能助了。”

  周文嘉當場怔在那裡。

  方氏寬慰道:“治不好也沒關係,你表妹能醒過來咱們就該燒香拜佛了,其他的順其自然吧。”

  她明白兒子的心思,只是此時沒空跟兒子細說,轉過身,與長子一起請呂太公往外走,“勞太公千里迢迢趕過來,這兩日就在寒舍歇下吧?讓我們儘儘地主之誼。”

  呂太公六旬年紀,奔波一路確實累到了,感激道謝。出了廂房,正巧撞見影壁那裡轉過來兩道身影,走在前面的三十四五,面容平和,看打扮應該就是武康伯周寅了,另一個長眉冷目,二十左右卻比旁邊長輩高出半頭,不知是何人物。

  周文庭替兩方引見。

  得知呂太公也沒辦法醫治好外甥女,周寅有點失望,但也不是很難過,仔細想想,竟不覺得忘記以前的外甥女有何不好的,說實話他更喜歡現在的外甥女,便收起那點感慨,請呂太公去上房堂屋喝茶,周文庭也去作陪。

  程鈺隨方氏往廂房那邊走,快進屋時,他回頭看了一眼上房。

  呂太公不認識他,他卻認識呂太公。

  他十四歲時才真正明白魚.水之歡是怎麼回事,當時他與異母兄長在王府花園散步,撞見一個小廝與丫鬟廝混,回頭兄長派人送了本冊子給他,算是為他啟蒙。程鈺發現了自己的不對,他不想跟任何人說,自己想辦法,看春.宮圖不管用,他就潛入花樓聽人牆角,依然不管用,程鈺才想到了看郎中。

  看太醫不方便,他易容打扮,去看京城最好的郎中,對方查不出病因,開了個方子給他,程鈺用了幾次毫不見效。後來他就去了洛陽,照舊喬裝,呂太公倒是號出他這病不是天生,要麼幼時玩耍時無意傷到了根,要麼誤服了毒,然也配不出解藥。

  名醫都沒辦法,程鈺徹底放棄了尋醫。

  他唯一想知道的,是他的真正病因。

  這些年他都在回想過去,但他記不得小時候有沒有傷到了,更不記得自己身體有過特別的不適。非要懷疑,他是嫡次子,兄長早早封了世子,沒必要害他,繼母謝氏要為兒子謀爵位,最先對付的也該是兄長。

  但他還是保留了懷疑。

  他暗中尋找王府有人害他的蛛絲馬跡,一無所獲,就像當年母親的死,當時因為年歲太小無能為力,長大了可以查證了,又無從下手,證據早被人銷毀。

  “表妹不用怕,我會派人留意葛家子弟的消息,葛家醫術遠勝於呂家,只要找到了,就一定能治好你!”

  走進外間,卻見周文嘉湊在含珠身邊,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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