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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活半日,陳霂一直未醒,元南聿卻近乎虛脫。

  他一直都怕再見這個人,甚至連聽到名字都會心悸,可再是不願,如今也還是相見了。陳霂將自己作弄成這副模樣,實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可他卻沒有一絲報復的快意。

  元南聿無力地靠坐在桌前,胸膛微微起伏著,雙目失神地望著前方。

  「你走以後,陛下心灰意冷,對自己的身體也不甚愛惜,每有難事,便恣情縱酒,這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付湛清喃喃說著,「無論怎樣,這次我都替陛下謝你。」

  元南聿無力地擺了擺手:「他有這病已經許多年,太醫院醫正們醫術再高,他自己不想好生醫治也是白費,拖延久了再次發作,病勢只會更加兇險。」

  陳霂眼下烏青,人也瘦了一大圈,先前付湛清說他如何悽慘,他還以為是付湛清故意為之,現在看來陳霂的病確實不輕,他已然傷了根本,若再不得好生調養,怕有盛年夭亡的兇險。

  付湛清問他:「陛下政務纏身,這些年從不得閒,我知你醫術高明,你可有辦法救他?」

  元南聿淡道:「他這病最忌大悲大慟,需用上幾年工夫調養,熬過去才能有所轉機。」

  付湛清先點了點頭,又搖頭說道:「自遼北時,他知你被金國人擄走,便無一日不在痛悔中度過,這病那時便一日重於一日,全靠著要將你救回的念頭撐著才沒倒下。直到你又重回陛下身邊,才緩和了兩年。他是害了你,可若說他對你全無半點真心,也是假話。當然他確實對你不起,你不原諒,也是應當。」

  「這點真心要來何用?」元南聿抬頭看向付湛清,眼眶有些泛紅,「我不會留在他身邊的。陳霂為人自私陰鷙,為了皇帝的寶座和手中的權柄,必要時他什麼都能捨棄,如今他什麼都有了,鎮北王對他也不再構成威脅,便想要對我好些。付大人,我且問你一句,若我重蹈覆轍,有朝一日,陳霂要在江山和我之間再選一次,你猜他會怎麼選?」

  付湛清立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他不是猜不出答案。只是若歷史能夠重演,陳霂怕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

  陳霂一直到了第二日午後才清醒過來,元南聿體諒他身體虛弱,雖沒明說,卻還是留他在家中住了幾日。

  兩人在這間斗室里相處了幾日,每日吃喝都在一處,卻鮮少交談,更毋庸提身體上的接觸,元南聿甚至鮮少將目光停留在陳霂身上。可即便如此,陳霂也已經很滿足。

  到了夜裡,陳霂自己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幾次小心撩開床帳,去偷看縮著身體,擠在窗邊矮榻上的男人。

  「你怎麼還不睡,是身上又不舒服?」元南聿向來淺眠,陳霂在做什麼他方才就一清二楚,幾番折騰後,弄得他也沒了睡意。

  陳霂坐起身,撩開帳子,說道:「你這幾日讓我喝的那藥腥氣的很,晚上噁心的吃不下去東西。這會兒餓了,怎麼也睡不著了。」

  他披上衣服下了地,坐到了元南聿背後:「我知你恨我,不肯理會我,是我自己活該。」他摸向元南聿的手臂,「只是我太想你了,聿兒,你跟我說說話……」

  元南聿將他的手拂開,挺身坐了起來,穿了鞋便要出去。

  陳霂慌了,他對元南聿不告而別的行為深感恐懼,不禁急道:「大晚上的,你上哪兒去?」

  元南聿對他並不理會,兀自推門走了。陳霂擁著被子在榻上坐了許久,卻聽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秋夜裡的涼風跟著灌進了屋裡,陳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吃吧。」將手裡散著熱氣的碗端給陳霂,元南聿就近找了把椅子,坐到了旁邊。

  是一碗熱湯麵。

  面里剁了些牛肉丁,還加了顆糖心蛋。如此普通的吃食,卻在陳霂眼中比什麼都來的珍貴。

  他是天子,當受天下養。他自幼困苦,成年後也不愛享樂,什麼金銀財寶,珍玩玉器皆可隨意丟棄,卻把元南聿給他一絲一縷,一粥一飯都看的無比貴重。

  陳霂低下頭,趁熱將那碗湯麵吃了乾淨,又想起從前冬夜裡,元南聿也曾給他做過這個,一時百感交集,險些滾下淚來。

  元南聿起身收了碗,冷聲說道:「吃飽了就睡吧,明日回宮,還要早起。」

  趁他轉身的瞬間,陳霂再也忍不住,一把摟住他的後腰:「我知你怪我,我沒臉要你跟我回去,可我真的無一日不想跟你在一起。」

  元南聿心中微顫,道:「你是皇帝,如今所有事情皆已塵埃落地,我再恨你也沒有意義,你放開我吧,我去收拾東西。」

  「不!我就不放手!」

  陳霂身體虛弱,手上並沒有什麼力氣,只是這般無賴也讓人不好應付,元南聿推不開他,只能任他這樣抱著,不想陳霂忽然用力,將他整個人帶倒,又被趁勢壓在了榻上。

  元南聿的衣襟被扯的半開,他脖頸上的鎖片在月色映照下,閃著銀色的光華。

  陳霂見此,再也忍耐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我對不起你,是我做錯了,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怎樣你才能再好好看看我?」

  他兩人四目相對,鼻樑幾乎都要挨在一起,陳霂眼中的悲傷盡數被元南聿看了個清楚,他無奈嘆道:「與北境不要再起兵戈,做個受萬民仰仗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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